隨著宮門大開,一輛傳旨官專用的灰色汽車從宮內開出來,在眾人面前停下,一名黑色侍官服的白面男子從車上下來,這白面男子大約三十來歲,在場的王爺、文武百官都很熟悉此人,是先帝朱鴻柭的御用傳旨官。
看見此人從車上下來,廣場上的眾人下意識地安靜下來,望向此人。
晉王朱禮辛性子最急,上前兩步喝問:“施侍官!朱禮析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給他傳話來的?嗯?”
四皇子朱鴻圖眼神不善地盯著施信仁,施信仁就是這個傳旨官的名zì。
福王朱禮燾微微抬起下巴,瞇眼看著施信仁,沒有說話。
二皇子朱鴻遠雙手交疊在小腹前,眼中有思索之色,也沒有開口。
三皇子朱鴻柯無意爭奪皇位,此時就更是保持沉默了,垂眼看著腳尖,眼角的余光卻注yì著這位剛剛從宮里出來施侍官。
施信仁牽了牽嘴角,勉強露了一個笑容,先是抱拳向幾位親王行了行禮,隨即又抱拳向百官施了一禮,直起身后,他打開領口的微型麥克風,揚聲說:“諸位王爺!各位大臣!璐王有請諸位入宮共商國是!施某奉命傳達璐王的鈞旨,請各位王爺、大臣入宮吧!”
說完,他就閉上口,側身讓到一旁,伸手示意眾人入宮。
最是憤怒的晉王朱禮辛第一個大步向宮門走去,隨后四皇子朱鴻圖也邁開大步,然hòu是二皇子朱鴻遠、三皇子朱鴻柯。
大臣們很默契地等著親王先走,按理說,其他幾位親王都舉步走向宮門了,這個時候應該福王朱禮燾了。
但出人意liào的是福王朱禮燾卻沒有舉步,在三皇子朱鴻柯也舉步走向宮門的時候,福王朱禮燾瞇著的雙眼睜開了,露出一抹招牌似的和氣笑容,回身對那些大臣們說:“諸位先請吧!本王需要回府拿一件東西,稍后再來!”
說完,他又回頭對站立在汽車旁邊的施信仁微xiào著點了點頭,然hòu轉身頭也不回地帶著幾個護衛和隨從離去。
已經走在前面的幾位親王,只有走在最后面的三皇子朱鴻柯注yì到福王朱禮燾的離開,晉王朱禮辛、四皇子朱鴻圖、二皇子朱鴻遠都沒有注yì到。
現場的大臣們有人意外,有人不解,有人若有所思地回頭看了一眼福王離去的背影,神色各異,但不管他們心里是怎么想,此時也都隨大家一起走向宮門。
汽車旁邊的施信仁眼神復雜地望著福王離去的背影,默然無語。
三皇子朱鴻柯因為剛剛看見福王朱禮燾的離開,他走向宮門的腳步便下意識地放緩了,他的眼神也變得深邃起來。
福王的離開,讓朱鴻柯心里生起警覺,福王朱禮燾一向老謀深算,心智過人,之前福王明明和他們一起在宮門外等候,此時宮門開了,福王卻一點入宮的意思都沒有,這說明了什么?
難道璐王此時召大家入宮,已經準備好了向他們這些親王下手?在皇宮里做屠戮皇族親王的血腥之事?
意識到這一點,朱鴻柯腳步就更慢了,他有意也找個借口現在離開,但思前想后,他的腳步又慢慢恢復了之前的步伐。
此刻的他是無奈的,他不是福王,福王財力雄厚,這些年為了爭奪皇位繼承權,福王已經準備了僅次于晉王朱禮辛的勢力。
福王此刻離開,他暫shí可以自保,最不濟也可以迅速找好退路,退到國外去。
但他朱鴻柯不行!
這些年他一直主洞遠離皇權爭奪的漩渦,為了顯示自己沒有爭奪皇位之心,他甚至從來不去利用自己的身份聚斂財富,私下結交大臣或武將。
這個時候,他就算想逃,也逃不出國去,甚至連這京城他都未必逃的出去,璐王掌握了京城三分之一的禁軍,可能還有其它軍隊,璐王如果不想讓他逃走,他怎么也不可能逃得走。
因為清楚自己目前的處境,所以朱鴻柯猶豫過后,又恢復了步伐走進皇宮,此刻他退不得,退則必死,相反,走進皇宮向璐王展示他毫無染指皇位之心,或許還有一線生的希望。
這一刻,朱鴻柯心里想到了唐太宗李世民,想到了唐朝的玄武門之變。
李世民之所以能登上皇位,就是因為他夠狠,他能先下手為強,在玄武門弒兄殺弟,而現在正在宮里的璐王很可能也要這么做了。
朱鴻柯望著走在最前面的晉王朱禮辛、四弟朱鴻圖、二哥朱鴻遠,朱鴻柯心里忽然生出一股不忍之意,同時也心生悲涼。
這些都是他的血親,朱家的嫡系血脈,眼看著馬上很可能就會身首異處,而他意識到了,卻不能給予示警。
因為他要自保,想自保這個時候就不能壞璐王的事,況且,現在開口示警已經晚了,因為朱鴻柯視線里晉王朱禮辛、四弟朱鴻圖、二哥朱鴻遠已經走進宮門。
“請君入甕…”
朱鴻柯輕聲說出這四個字,他也不知道璐王會不會放過他,他這些年主洞遠離皇權爭奪的姿態有沒有用?璐王會不會順手也殺了他?他都不知道,他感覺自己正在走向璐王的刀下,是生是死,全看璐王的心意。
也是直到這一刻,朱鴻柯心里才突然生出一股悔意來,也許他這些年的想法和決定都是錯誤的,也許他該早點準備一些實力,如果他現在有一些實力,那么,當他意識到眼前這副局面的時候,他就不用明知生死不由自主,卻還要硬著頭皮入宮了。
他也可以像福王那樣,感覺到危險便早早離去。
只是,現在再怎么后悔也都晚了,事已至此,他只能把生死的命運交給璐王去決定。
“快!再快點!以最快的速度回府,吩咐府里立即準備飛機起飛,快!快!不要再耽擱片刻的時間!”
福王朱禮燾坐在汽車后座上,正在繃著臉急急地下達命令,如朱鴻柯所料,他確實預感到了危險。
他以己推人,設想如果他是宮里的朱禮析,此時大開宮門會做什么,然hòu他就預見了接下來會發生的事。
在他內心里,朱禮燾一直認為他們這幾個親王當中,論心計,只有璐王朱禮析能與他相比,如果先入宮的是他朱禮燾,他會有把握贏所有人,最后登上皇位,可惜,皇帝駕崩的時候,他不在京城,璐王占據了先手,此刻入宮,他必輸無yí。
所以他已經在安排立即離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