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趙硯之后的記憶有些模糊,隱約記得他、張鵬、李彥最后還是上了那位司機師傅的出租車,他好像說了一句:“回!回去一邊睡覺一邊等警察的消息…”
趙硯還隱約記得上車后不久,李彥突然吐了,吐的車上后座到處都是,勾得本來沒吐的張鵬也跟著吐了。
還記得下車后,三人互相搭著肩膀、彼此攙扶著歪歪斜斜、跌跌撞撞地往學校里走,沒走幾步李彥和張鵬又吐了,他們腿軟了,好像把他也帶的摔倒在學校大門前。
當時學校門口進出的不少校友,男男女女,好像很多人對他們指指diǎndiǎn,朦朧的視線里好像看見了長孫夏秋?
趙硯不確定,他只知道后來好像有人把他攙扶到宿舍,還幫他用熱毛巾擦了臉、手,好像還幫他洗了腳、幫他脫了外套…
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后面的事趙硯不記得了,他好像睡著了。
應該是睡著了!
因為記憶斷片不知多久后,趙硯發現自己又進入了夢境的世界,很稀罕地又一次附身在神武大將軍王傳紅的身上。
全新的場景!
這次神武大將軍王傳紅不是在金鑾殿上覲見皇帝,也不是在出征的途中,而是在一座樸素的宅院里練習刀法。
王傳紅的刀,和他的人一樣樸實無華,刀背很厚,刀柄尾部系著一條紅布,刀鋒平直,刀尖部位才略帶弧線。
趙硯目測這柄刀至少有二十斤重。
這次的夢境里,趙硯親眼目睹了王傳紅的刀法,忽快忽慢、奇正相合、練習之時,這柄長刀就像活了一般,在王傳紅的手中運轉如意、快慢由心,伴隨著王傳紅不斷變化的步法。刀光籠罩他身周四方之地,當王傳紅幾趟刀法練完,將長刀插’入刀鞘的時候,趙硯心中莫名的有了種悵然若失的遺憾感。
不是遺憾這套刀法有什么不足,而是遺憾王傳紅練完了,看王傳紅練刀,簡直就是一種享受。
王傳紅的刀法…△≯dǐng△≯diǎn△≯小△≯說,.2◇3.o▽
趙硯記得小時候聽說神武大將軍王傳紅故事的時候,王傳紅的刀法好像叫——破風九式。
夢境里,趙硯看見王傳紅早晨練完刀之后,和妻兒一起吃早飯。
王傳紅喚他妻子叫“小蕙”。兩個兒子,一個叫立仁、一個叫立義。
王傳紅的妻子很賢惠的樣子,吃飯的時候都不忘照顧丈夫和孩子,兩個兒子,王立仁應該是老大,比較穩重,王立義長得頭角崢嶸,吃飯的時候,雖然也不說話。但眼神、氣質都顯得是不是個安份的主。
趙硯早就懷疑夢境里的陸揚、王傳紅,以及另一個夢境里蒼老的帝王,都是他的前世,所以。這天晚上的夢境里,趙硯看王傳紅練刀,心境是不一樣的,恍惚中。幾疑是他自己在練,看著看著,有那么一瞬間。趙硯覺得王傳紅的刀法依稀有些熟悉。
王傳紅和妻兒一起吃飯的時候,趙硯看著小蕙的臉,越看越覺得親切,看十歲左右的王立仁,八歲左右的王立義,也覺得親切,不知道是不是這天晚上他的醉意帶到了夢境中,趙硯看這兩個小子,就像看自己的兒子。
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他趙硯明明才18歲,可是看這兩個比他小不了多少的小家伙,居然有一種看自己兒子的感覺,奇怪的感覺,可趙硯心里真的有這種感覺。
看著虎頭虎腦、雙眼有神的王立義,看著看著,趙硯心里就好難過。
自從在夢境里見過神武大將軍王傳紅,懷疑王傳紅是自己的前世之后,趙硯就在互聯網上查過王傳紅的詳細信息。
網上的史料顯示,王傳紅的小兒子王立義武藝高強、勇冠三軍,卻在18歲那年,追隨父親一起率軍進攻燕王朱棣叛軍的時候,為了救出深陷叛軍包圍中的父兄,力戰而亡。
如果王傳紅真的是我的前世,那么,王立義…我的小兒子,為了救我,死在了叛軍的亂刀之下,那一年,他也才18歲,和他趙硯現在一般大。
次日凌晨五diǎn左右,趙硯就醒了。
睜開雙眼、擁被坐在床頭,趙硯神情很憂郁。
一想到王立義可能是他前世的兒子,想到夢境里那個八九歲的小家伙大概十年后,就會為了救他而死在戰場上,他心里就很難受。
武藝高強、勇冠三軍…
網上的史料是這么記載的,我的兒子?
天還沒亮,趙硯也沒有開燈,就那么擁著被子在床頭無聲地坐了半個多小時,再也無一絲睡意。
半個多小時后,趙硯穿衣從床上下來,依然沒有開燈,穿上運動鞋,打開房門,走出寢室,下了樓,來到學校后山他平日練功的地方,折下一根一米左右的樹枝,去其枝葉,晨曦未露的樹林中,趙硯雙眼微閉,回憶著夢境里的王傳紅刀法——破風九式。
夢境中的畫面,如電影影像一般在他腦海中清晰浮現,他在夢境里的記憶總是如此的鮮明清晰,近乎過目不忘。
就那么閉著眼,趙硯一邊回憶一邊用樹枝練習模仿王傳紅的刀法。
趙硯以前沒有練過刀法,但他拳腳上的功夫早有不低的造詣,練武之人常說:兵器是手腳的延伸。
有拳腳功夫的底子在身,趙硯模仿練習王傳紅的刀法沒多久,便有了幾分模樣。
他的心境還沉浸在王立義18歲戰死沙場的感傷中,在這種心境下,趙硯心無雜念,破風九式越練越快,翻來覆去也不知練了多少遍,忽然,手中拇指粗的樹枝咔嚓一聲輕響,手中樹枝的重心也忽然變了。
直到這時候,趙硯才緩緩睜開雙眼,看見手中的樹枝已經在接近尾端斷裂了,只余一diǎn樹皮還連著。
也是直到這個時候,趙硯才發現天已經亮了,朦朧的晨光輕紗一般籠罩著樹林。
定定地望著手中折斷的樹枝,片刻后,又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腳,腳上的運動鞋已經沾滿了潮’濕的泥土。
輕吁一口郁氣,趙硯將折斷的樹枝扔在一邊,扭了扭脖子,骨節發出咔咔的脆響,雙掌前伸,五指竭力伸直繃緊,雙臂緩緩擰轉,掌心緩緩轉到向上,趙硯能感覺到雙臂上的肌肉已經繃緊。
肩膀聳起扭轉,肩胛骨也活動開了。
雙臂向左右平移,移過胸前平行線的時候,胸口正中部位一聲輕響,胸前骨也拉開了。
剛平移過來雙臂雙掌忽然握拳,猛然向前打出,趙硯能感覺到后背的肌肉也繃緊了。
突然打出的雙拳收回,肩膀忽然往左一斜,重心瞬間轉移到左腳,與此同時,右腳一記側踢踹向右側的虛空,踢出右腳立即收回,又踢向身前——一記直踢。
直踢之后,右腳落地,肩膀往右一斜,身體重心轉移到右腳上,左腳又側踢、直踢,直踢之后,身體突然原地騰身而起,又是一記凌厲的旋身后踢。
這次,當他雙腳落地之后,趙硯開始像往常一樣練習他的八極拳。
出拳出腳,如行云流水一般,王傳紅的刀法似乎開闊了他在拳法上的眼界,今天再練起八極拳,趙硯的感覺比以前更加流暢,練著練著,他腦海里產生了這樣一種奇怪的意識——他把自己的身體想象成一只塑料袋,而這只塑料袋里裝著一只攻擊性極強、野性難馴的野獸,這只怪獸不甘自己被困于塑料袋中,于是在塑料內左沖右突。
每一次出拳、出腳,或者膝撞、肘擊等等所有的攻擊招式,趙硯都把它想象成那只怪獸在塑料袋內沖擊的方向。
兇猛、無畏、毫無征兆…
心頭存著這樣的意識,趙硯的出拳、出腳、膝撞、肘擊等等進攻的招式,便變得越發的突然、兇悍、一往無前,每一次的攻擊出招都宛如拼命一般,腳步迅速騰挪之間,地上的泥土、野草如犁犁過一般,泥土翻飛、草屑飛揚。
兩趟拳法打下來,趙硯身上熱氣騰騰,臉上汗漬津津,面部皮膚一片通紅,隨著他雙掌收回到胸前緩緩下壓,他臉上通紅的皮膚一diǎndiǎn變白,當他雙掌虛空按壓到小腹部位的時候,臉上的膚色終于回歸正常。
打完了,趙硯才意識到自己功夫似乎又精進了。
他瞇著眼想了一下,自問如果是今天之前的自己,對上他剛才的拳法,即便同樣都是八極拳,今天之前的自己,也絕對不是今天的他的對手。
這種感覺怎么說呢?
之前他也以為自己的拳法爐火純青了,但現在回頭去看,才意識到他以前的拳法被每招每式的標準招式限制住了。
就像剛學會語法寫作文的學生,努力按照教科書上寫的語法格式去寫每一個句子、每一段話,可能每一句話都寫得沒有任何語法錯誤,但,匠氣太重!不見靈氣。
而今天,就在剛才,他趙硯終于突破了!
也許他剛才的拳法很多招式都不再標準,但就像心中脫去語法束縛的學生一樣,他的招式雖然不再標準,但攻擊性和實戰性更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