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塔利特在蘇聯的航天領域,確實是很有水平的一位科學家。
東蘇雖然在國力上肯定不如西俄,但西俄的體制問題一大堆,對比起來反而是東蘇的環境更適合科研人員。
東蘇目前人口還不到一千萬,但人口質量卻相當不錯。遠東本身人口數量很少,東蘇的高層又基本上大部分都是“外來”派,所以在引入西俄人力方面尤其上心。
蘇聯解體之后,四五年時間里東蘇人口增加了至少四百多萬人,這些增加的人口主要就是軍人、高級技術人員、教育、醫療、科研和蘇聯時期的功勛人員。
這些人在西俄并不受重視,因為西俄的寡頭橫行,一方面要吃掉公共服務中的盈利部分,另一方面又導致政府資源短缺,這些吃財政飯的公共服務人員日子可就過的苦了。
至于高級技術人員和科研人員,很多也開始吃不上飯了。維護蘇聯遺產并不需要很多高技術人員,科研任務更是能砍就砍,而且寡頭們相比自力更生的發展,更喜歡把高科技產業打包賣掉,然后舒舒服服的吃資源紅利,賣礦、賣油,當然比賣飛機舒服。
這樣一來,這些在西俄不受待見的人員,紛紛自己長出一雙腿來,尋找各種門路向著東蘇跑。
維塔利特作為蘇聯時期蘇航局的副局長,雖然蘇聯宇航局并不是蘇聯主要的空間開發機構——宇航局打的火箭不及蘇聯火箭軍的一個零頭。但作為宇航局的一位技術副局長,維塔利特在蘇聯的航空航天系統內有著相當的影響力。
蘇聯解體之后,西俄不僅失去了火箭的生產能力,而且還失去了重要的火箭發射基地,整個宇航事業幾乎完全停滯,只剩下用于對洲際導彈維護的最基礎人才規模。
但是維塔利特很快就在東蘇找到自己的位置,東蘇方面雖然也沒有多少發射任務,但東蘇急需能夠全面整理蘇聯時期航空、航天資源的人才!
東蘇在大撤退時期通過克格勃系統保留了海量的數據和技術資源,但躺在檔案柜里的資料本身什么價值都沒有,必須有人將它們整理出來,然后才能把它們送到合適的地方去。
維塔利特正是在這樣的背景下,成為了東蘇宇航系統新的領軍人物。
這次能夠被派遣帶隊來到中國,也是東蘇方面對他能力信任的結果。
只是誰也沒有想到,這位宇航局的副局長竟然會在外事場合里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當天的中方感謝和慶功晚會結束之后,維塔利特就被東蘇工作隊內的紀律官員控制住了。
“已經是一晚上了,維塔利特我們并不想這樣傷害你,但你必須認真交代自己的問題!”
在發射中心外事招待所的一間臥室里,兩名紀律官員有些焦躁的重新坐了下來,看向床邊垂頭喪氣的維塔利特,三個人眼睛都是熬的通紅:“究竟是誰鼓動你,在與胡文海接觸的時候提起和平號的?你們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是不是有人想利用你,或者你本身就是某個陰謀的執行者甚至是策劃者?”
維塔利特生無可戀的搖著頭,長出一口氣,有氣無力的回答道:“沒有人指使我,我也沒有陰謀。和平號的情況已經是系統內的共識,如果沒有人接手、沒有資源注入,和平號很快就會失去功能,我們蘇聯十年來的航天建設成果,數百億的投入,恐怕會毀于一旦!”
“在我們能夠接觸的范圍內,我認為除了胡文海,已經沒有其他任何辦法。”
“我沒有陰謀,我只是不想眼看著自己的人生中最后變得毫無意義!”
“我是蘇航局內的分管業務,就是空間站!”
“這么說,一切都是你自行其是、自主策劃的?那你是怎么得到的情報?你說系統內的共識,和平號的狀態是西俄方面才能掌握的吧?你通過什么渠道,仍然能與西俄系統內的人交換信息的?和你接頭的人是誰?系統內達成共識,共識的都有哪些人?”
“你們…”
維塔利特難過的抱住自己的頭,痛苦的說道:“我不會說我的信息來源,他們也不會有什么惡意,系統內的共識就是共識,我不能在自己惹麻煩的時候把他們的名字說出來…”
“維塔利特同志,我們并不是在迫害你!”
兩位紀律官員也開始焦躁起來,口氣生硬的說道:“你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
“你不知道胡文海的身份有多特殊,他不僅僅只是一個有錢的富豪,不僅僅是世界首富你明白嗎?他的身份很復雜,涉及到他的事情也會很復雜。你并不是安全官員,一些你看起來很平常的事情,背后很可能并不平常。你覺得沒有問題,你覺得是你自發的行為,背后很可能不知不覺的受到別人的操控,你明不明白?”
“如果胡文海的人身安全因此受到威脅,或者因此做了什么錯誤的判斷,導致中蘇關系的變化,甚至可能會導致國際局勢的變化,你付得起這個責任嗎?”
維塔利特有些目瞪口呆,喃喃道:“我只是請他幫助我們維持和平號…”
“這就是問題!”
“和平號值得維護嗎?”
“胡文海如果把大量的資源投入和平號,這符合我們的利益嗎?這符合中國同志的利益嗎?”黑客 “和平號對我們來說有什么作用?它只能浪費我們的資源,同樣它對中國人也沒那么大的用處,太空離我們太遠了!”
“不,人類的目光…”
“人類的目光應該首先看看自己的腳下,而不是仰頭等著天上掉下來的免費午餐!”
“維塔利特承認了吧,你就是因為自己的一點私心,置國家大局不顧!”
“我不是,我只是不想看到我們十年來的…”
“那都已經過去了,明白嗎?過去了!現在,我們必須清醒的認識到,生存才是首要問題。”
“中國方面也是一樣,他們要發展經濟,要鞏固國防。或許會在發射地面監控衛星上花錢,但肯定不會在空間站這種沒用的東西上花錢的。”
“是啊,難道指望他們去登月嗎?”
“我們都做不到的事情,就更不能指望他們了。”
“中國也好、胡文海也好,維塔利特你覺得能把希望寄托在他們身上嗎?”
“認清現實吧!”
紀律官員暴風驟雨式的話語,將維塔利特的堅持打成了粉碎。
尋找中國的支持,甚至是不顧外事紀律直接向胡文海尋求幫助,這本來就是絕望中最后的努力。當維塔利特從虛假的希望中清醒過來,自己也能絕望的意識到,中國會接手和平號是很渺茫的事情。
對于中國來說,和平號并沒有那么重要,甚至可以說除了超出承受水平的裝點門面的作用以外,和平號吃掉的資源,會比它帶來的好處要大的多。
然而,人類探索宇宙的腳步,原本不就是如此嗎?沒有不計回報的付出,人類恐怕永遠只能生存在這顆如同塵埃般的星球上。
可這種想法未免太理想主義了一些,從實用主義出發,和平號對中國來說就像剛剛工作的小姑娘,想要用一年工資買一件LV。
以中國人一貫給世界留下的印象來看,他們很可能是一群實用主義者。
“好吧,也許是我錯了。”
維塔利特絕望的捂住臉,痛苦的說道:“我們將會失去它了,我們要失去和平號了,我們會失去我們作為人類最偉大的理想精神。啊,是的,我早該知道,我們的蘇聯已經死了!”
兩個紀律官員面面相覷,彼此也有些相顧無言。他們的職責讓他們說出這樣的話,但作為一個從蘇聯時代而來的蘇聯人,他們的內心何嘗不是充滿了痛苦呢?
一位紀律官員憋悶的拉開窗簾,這才發現已經是清晨。此時初生的太陽從窗外照進了這間昏暗的臥室,西北荒涼的大山就如同這些蘇聯人的內心一般。
兩聲敲門聲突然響起,兩名紀律官員頓時讓維塔利特不要動,然后其中一人去打開了房門。
“同志你好,請問維塔利特教授在嗎?”
來人是個會俄語的招待所服務員,帶著青春靚麗的笑容,向著房間里瞥了一眼:“這位同志,您是維塔利特教授嗎?維塔利特教授在房間里嗎?”
“我們是工作隊的副組長,我們的房間住在隔壁,剛剛在和維塔利特組長討論工作。”
紀律官員說道:“同志,請問你們找維塔利特組長有什么事情嗎?”
服務員收回向房間里窺視的目光,恍然笑道:“我們的領導和胡文海先生,讓我來請維塔利特教授同志,是很重要的事情!”
“好像是說,和什么空間號有關!”
服務員話音未落,兩名紀律官員幾乎是不敢置信的,將目光落到了維塔利特的身上。
你是用什么迷藥噴了胡文海的臉嗎?這樣也行的?!維塔利特教授從今天開始,怕不是要享受國寶級待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