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修站在酒吧內的那一刻,除了眼前這頭渾身燒傷的熊還活著以外,整件酒吧內全是死人,古苛死的最慘,這個混蛋在差一點就逃脫了法律制裁的時候,身上多出了六個槍眼,偏偏這些槍傷全都不是致命傷,其中還有一顆子彈崩斷了他的小腳趾。然而這間酒吧也不能稱之為酒吧了,被子彈崩碎的霓虹燈還在吧臺內半懸著,烈火燒過的吧臺在幾名消防人員撲滅火勢后,棚頂和周遭變成了漆黑一片,滿地掀翻的桌子、滿是彈孔的沙發、破碎的燈泡和一旁地上正在鑒證人員拍照的手雷…
這是戰場嗎?
總是為自己惹麻煩的女婿究竟干了什么??
警察局鑒證科的人忙碌的在現場內出出進進,他們手里拎著成打的證物袋一次次按照編號填寫著信息,敞開的酒吧門外是不斷閃爍燈光的警車,這哪還洛杉磯,簡直就是索馬里的摩加迪沙!
“SIR,現場一共十二具尸體,其中有十人在保安公司任職,身份已經被確認,另外一人是古苛的手下,古苛本人也在這十二具尸體之中。死者大部分是被格洛克22爆頭而死,有兩人情況不同,其中一名保鏢被人踢斷了脖子、古苛本人身中數槍流血過多…”
馬修聽到這已經聽不下去了,這個能將整個警察局掌控住的男人這一刻爆發了出來,他徑直向契科夫走去,想大聲沖著這頭熊咆哮、質問‘你到底干了什么!’的同時,那個身體的、渾身燒傷的男人剛剛被醫護人員抬上擔架,他手里捏著一個手機,聲音微弱的說道:“馬修,Soy,這里面有槍擊周末的那個混蛋的電話號碼,古苛一天前曾與他通話過,按照這個電話可以找到那個混蛋…soy。”
他說不出話了,這么大個局長在契科夫面前啞然了。
這不是為了這頭熊要為周末報仇的行為。而是身為一個長輩看到了契科夫身上掀開燎泡后還在流水的傷口以及整個身體發皺的皮膚和大面積的燒傷時,馬修實在不忍心張嘴。
以前,這頭熊都是把別人打的不成人形,除了上次被墨西哥人襲擊。他什么時候傷成過這個樣子?
馬修接過手機,盡量心平氣和的說道:“別想這些了,好好養傷。”
他就像是一個在孩子闖禍以后看見親人受傷的家長,在不忍心繼續責罵的同時,背鍋、擦屁股的事還得由他馬修來!
“SIR。我檢查過了酒吧內的監控,這間酒吧只有前后門處有監控,而酒吧內部卻沒有,我在前門發現了周末的女朋友夏洛特,她曾持槍多次向酒吧內射擊,根據賈斯丁在醫院內被襲擊的口供來看,夏洛特手里的槍正是賈斯丁丟失的配槍。”
馬修在還想繼續說點什么的時候,耳邊傳來了一個男人的聲音,他回頭望去那一刻突然問道:“你怎么在這?”
康納斯愣了:“是您在醫院接到電話以后沖著所有人說‘跟我走’的,整個兇殺科、反黑及緝毒科、還有一些特警都趕到了現場。我們這么多人在現場依然忙不開,連當地警察局的巡警都在幫忙尋找證物,這滿地的彈殼…”
“康納斯。”馬修輕聲道:“這件案子不歸你管,你們兇殺科的人都回去吧,警探局內也需要有人留守,更何況你們手里一定有不少案件要查。”
“為什么!”
康納斯瞪著眼睛問道。
“沒有為什么,這是命令!”
馬修說完邁步離開此處,醫護人員迅速抬著契科夫走出酒吧,康納斯恨的直咬牙,在所有人都不挺忙碌的現場。喊了一句:“兇殺科,撤出現場和我回去!”
此刻,馬修看著兇殺科的人全都撤了出去后,這才拿出根本就沒裝進證物袋內的手機。他走到蹲在地上正在看彈殼散落痕跡的巴勃羅身邊說道:“給你這個。”
巴勃羅抬頭無奈道:“什么?”
“這里邊有古苛和克雷格的通話記錄,昨天古苛還和他聯絡過,我要你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克雷格,然后不管是干掉他還是抓住他,總之,一定要把克雷格控制在警察局的手里。”
巴勃羅當然知道這件事情有多重要。他站了起來問道:“底線呢?”
“對待克雷格,沒有底線。”馬修咬牙切齒的說著。
“我需要一份聯合行動申請書,我會在這份申請書上簽字,你拿著電話和這份申請書去找喬希,你的人帶著特警和中情局一起行動。”
巴勃羅點點頭,接過電話后,低著頭滑開屏鎖看了一眼,這才轉身帶著騎士和反黑及緝毒科的老卡爾的等人離開。
馬修在此刻掏出電話,撥通了最熟悉的號碼后問道:“波特,周末醒了么?”
“不,我沒有事情要找他,我要找你,你馬上開車來俄羅斯人聚集區,別問了,到了以后在說。”
掛掉電話,他又撥通了自己女兒的電話號:“凱瑟琳,你…NO,別緊張,你別緊張,契科夫還活著…是的,萬幸那個混蛋還活著,可我絕不會因為這件事感謝上帝!聽著,你把安德烈送到你母親那,然后去醫院…不是重傷,他是把自己給點了!”
馬修顧不得女兒的情緒了,他現在有太多的事要忙,這件事只要有哪怕一丁點處理不好,契科夫就有可能萬劫不復。
“警察公會么?我是馬修,YE,洛杉磯警察局局長馬修,我要你幫我約你們的工會主席…沒錯,告訴我的老朋友約瑟夫,警察局將會和警察公會進行一次官方會談。”
“好,我等你電話。”
說完最后一句,馬修忽然響起什么似的向旁邊揮了揮手,一名鑒證科工作人員走了過來。
“看見剛才契科夫遞給我的東西了么?”
鑒證科的工作人員不知道該怎么回答的看著他,誰讓這次案件的主要嫌疑人是契科夫呢?
“實話實說!”馬修瞪了他一眼。
“看見了,一款三星手機,最新款,黑色。”
“知道一會鑒證報告的證物欄怎么填么?”
“明白了,長官!”
“這點東西絕不會在證物欄內出現。我保證。”
“放屁!”
馬修義正言辭的說道:“你給我聽好了,所有的證物,所有的一切,所有你看見的和你所分析的。乃至你手下人所看見的、所分析都必須出現在鑒證報告上,包括剛才的手機。”
“聽明白了嗎?不管誰在現場出現過,有幾個人參與了這次槍擊,我要鑒證報告內事無巨細。”
鑒證科的人看了看契科夫被抬走的方向,又看了看馬修。極為不解的問道:“SIR,我不太明白。”
“有些東西你隱藏的多好都會有人去挖出來,等別人說出這些,那將會成為整個警察局的致命傷,到時候無論你在解釋什么都沒有翻身的機會了。”馬修看著鑒證人員依然不明白的樣子,揮揮手道:“按我說的做!”
片刻之后,一臺私家車停在了酒吧門外,波特從車內下來的一刻,恰好馬修由酒吧內走出,緊接著。馬修迎了過去,拉著波特的手臂走向了一旁:“咱們有大麻煩了。”
深夜,一處偏僻小鎮的門外,尤達坐在車里看著完全黑下來的窗戶,這個女人坐在車內一動不動,似乎在等待著確定什么,而她的神情則更像是在沉思。
“別殺我!”
一個聲音在尤達腦海深處出現了,隨之而來的與聲音相匹配的畫面,她好像又回到了酒吧,拿著槍站在古苛的對面。然后,在這個罪魁禍首的面前毫不留情的扣動扳機!
槍聲響了,強壯的尤金癱軟倒下,額頭上的彈孔冒著被炙熱子彈燙傷肌膚后的青煙。一旁是古苛驚恐的嘴臉。
尤達喘了口氣,她閉上了雙眼,眼前忽然浮現了周末的身影,那個男人醉酒后靠坐在沙發上,于熟睡中充滿未知的面對著羅杰,那天。是她救了這個男人的命。
畫面突轉,街角的餐廳內還是這個男人手持刀叉坐在餐桌前,他沉穩鎮定,每一句話都鏗鏘有力,這是尤達第一次看見不怕自己的男人,可笑的是,這個男人居然試圖扭轉局面,想要掌控什么。
車內的尤達笑了,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笑,可腦海中的畫面已經再次變成了周末坐在沙發上看房的樣子,那時,這個男人像是家里的頂梁柱,皺著眉頭在權衡利弊。他什么都沒說,很大男子主義的掩飾著一切…畫面又變了,變成了周末在新房子里和幾個小家伙的嬉笑,變成了周末對裝修公司的人說出這間房子‘毀滅性風格’的設計意圖,和那個黑人聽傻了的嘴臉…
腦海當中的槍聲又一次傳了出來,尤達仿佛看見了周末站在新房子門口的顫抖,看著他倒下后胸口流出的鮮血,還有那連呼吸都費力的狀態。
周警官、周末、周,就連每一次稱呼的改變都開始出現在了尤達的腦海內!
砰!砰!砰!砰!砰!砰!
尤達還記得當這些畫面浮現在腦海的那一刻,她根本沒給古苛任何機會,在第一槍擊中古苛的小拇指以后,尤達在古苛的大腿上、手臂上、肩窩等各處位置連打了六槍。古苛當時被疼痛刺激的壓著呀面部緊繃,而尤達于他在堅持一秒都要陷入暈眩的那一刻抬腳踩在了對方的傷口上,這種刺激終于讓古苛喊了出來,那聲音,恨不得撕裂星空傳送到每一個有可能會來救他的人耳朵里。
“下一槍,我一定會要你的命。”
古苛沒有昏厥,尤達沒有說第二次她要問什么,可這一回的古苛把一切都說了出來:“艾伯頓小鎮,他在艾伯頓小鎮,房子是我讓人租的,這樣可以減少他出現在路面監控下的風險,昨天我們還通了最后一次電話,我告訴他自己的計劃,也就是即將離開洛杉磯回俄羅斯的計劃!”
尤達又睜開了眼睛,坐在位于艾伯頓小鎮一棟房屋樓下的車里,那雙眼睛已經徹底鎖定了這間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