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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五章 南征又北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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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遭多有失算,讓大家跟著我擔驚受怕了。”

  陵梁山外,各家修士皆已返回飛梭,楚秦門諸頭目濟濟一堂,無不為劫后余生而慶幸,楚秦此戰未折損一人,顧嘆心情自然極好,他也知自己打從楚恩城出發前答復門人問詢的種種判斷大多不靈光,便當先罪已一番:“總算是邀天之幸,得讓我楚秦上下全須全尾還家,不至一步錯,步步錯…”

  “欸!顧掌門何必自責,圣尊老祖此番以大威德凌駕于世,恐早料定必能逼那御獸門退讓妥協,法、術、勢,皆操之于股掌中矣!”

  熊十四大笑擺手:“我等微末,怎配得上得窺一二天機?從今往后,想必他堂堂御獸門再不敢小覷我白山英雄了!”

  “十四叔您遣詞用字愈發文縐縐的了。”

  壓力盡去,闞萱連稱呼都變得親昵了,打趣一句后雙手合什,“阿彌陀佛,楚秦素來多災多難,卻每每能遇難成祥,此必是冥冥中有神力護持之故。我看吶,本門運道仍在,老頭子在齊云那邊也定能安渡劫波。”

  “哈哈哈!”眾人皆大笑。

  “顧掌門您剛說‘全須全尾’,老頭子當年也很喜歡用,咱們一聽到這四個字啊,便知道能放下一切憂心了。”虞清兒也說。

  大家又是一陣樂呵,滿座皆悅。

  “看!摘星閣把韓平抓起來了!”

  這時,在外間甲板上打望的郭澤嚷嚷著入內,“把青丹門老祖給氣得不輕!”

  “不看啦…”

  韓平之前當先潰逃,押陣的摘星閣事后懲戒一番也正常,不獨韓平,自白山御獸兩家化神老祖談妥,白山軍陣撤離九星坊后,瑛霞宗掌門想要回他家金丹女修的尸身收殮,摘星閣不允,瑛霞宗掌門情緒激動之下,言語間可能有所冒犯,也一樣被摘星閣拘禁了。

  諸家金丹以下,很多低階修士當時表現比韓平還不堪,摘星閣正在一一算后賬。

  除三位被人祭的金丹修士外,白山各家還有一些傷亡需要善后,比如前鋒幻劍門那些被元嬰斗法波及的,化神老祖相斗時,其余諸家也有被波及的。

  估計外面還得亂一陣子,楚秦門暫時仍不得啟程回家。

  反正居于隊尾的楚秦門無人陣亡,更無人臨陣逃跑,有功無過,摘星閣再怎么算賬也算不到自家頭上,顧嘆對郭澤搖頭示意,“我楚秦兩耳不聞窗外事即可,都不要去摻和,總以低調為要。”

  “青丹門雖出現大規模潰散,但無人敢越過摘星閣老祖劃定的陣斬之限,懲罰應不會太重。”

  之前已去接受過摘星閣押陣修士問詢質證的展劍鋒說:“不過我在那邊聽說,古熔又夸口說什么愿意從中轉圜,幫九星坊八家撈瑛霞宗掌門…在騷擾燕歸門。”

  “嗯。”

  顧嘆點點頭表示知道。他看問題更深一些,以結果論,除了油燈被江南宗姜家掌握的水老頭,此戰受損失比較大的就是瑛霞宗和幻劍門,現在身居青丹門庶務掌門高位的韓平又被抓…

  一算竟全出自與本方親善的陣營,加上…

  他閉目回憶起戰時情景,白山之主和御獸門雙化神激斗正酣那會兒,九星坊城門大開,御獸門軍陣也前出了,上萬修士、靈獸和馱獸、陣石緩緩步行,頭上便是低空飛著的無數獸船,獸船上的修士人數恐怕也不下一萬,二者一同形成了個雙環形的主陣,天空地面交相輝映,主持其間的元嬰修士、靈獸存在數量應該也不輸這邊。

  其后又有漫山遍野無數蠻牛,被驅趕著向其本陣兩側繞出,應是打算分為雙翼包抄白山大陣后路的,蠻牛蹄聲隆隆,揚起遮天蔽日的灰塵,如烏云壓頂,聲勢不可謂不浩大,軍容不可謂不鼎盛。

  就在白山陣勢這邊壓力最大之時,他注意到何歡宗兩位元嬰老祖已命旗下兩儀之陣開始輪轉,二人法相也有借兩儀陣威力撲殺出去,為白山大陣爭取些時間的跡象。

  白山之主此行真實目地顯然是為了逼御獸門妥協,而老祖喀爾威明不至,按御獸門修士的脾氣絕不可能有人敢做主退讓,那所謂九局五勝的死斗,白山這邊其實應該也意在拖延時間等喀爾威明抵達。

  而論拖時間最穩妥的元嬰存在,無疑是斗法時可相互移形換位,怎么打法相之身似乎也不會被傷及的何歡宗那對元嬰夫妻了。

  所以若白袍元嬰和喀爾紹那一戰出結果,后面上場的,必定有何歡宗雙元嬰一份。

  難道摘星閣和白山之主,真實內心里更偏心五行盟和白山劍派的陣營?

  顧嘆心下滴咕,于是更不想插手古熔和燕歸門那為了件什么秘寶的老恩怨了,“好了,此番見識了不少元嬰、化神相爭,想必各位修行上都有所收獲體悟,前時在陣中,我又感覺到大家因情緒被撩撥得太烈,神魂不免頗有折損。”

  他命道:“再者,我門還在人家靈木盟的地頭上,防人之心不可無,實在不便多敘閑話了,除有守備職責在身之人,其他的都回各自艙室,打打坐靜靜心,好好總結提煉一番去罷。”

  “是。”

  當時在陣中,心潮跟著高階大能決死輸贏而動蕩,情緒驚喜交加地數番大起大落,確實神魂有損,于是大家都轟然應喏。

  “奉令!諸軍立刻開拔,向器符城前進!”

  楚秦眾人正起身要走,忽然摘星閣押陣金丹在外朗聲傳了下一道命令。

  “為何?”

  熊十四聽了疑道:“還要打么?”

  “南疆御獸門門主為呼應九星坊這邊戰事,攜軍陣圍攻了器符城,試圖令我們首尾不能相顧。”

  摘星閣金丹這次答了理由:“我軍還要過去驅趕一番。”

  南疆和白山兩處都是御獸飛地,按理,和白山御獸門的締約應限制不到南疆御獸門,可按情…

  南疆御獸門門主不過一介金丹后期,了不得有只元嬰伴獸,這邊化神老祖喀爾威明和白山談妥的約定,他怎么可能敢不遵守?

  這邊締約的消息傳到器符城,南疆御獸門應該解圍自去才對。

  顧嘆直覺此令有蹊蹺,不過軍法如山,大陣中樞高臺那五根石柱上,四根掛有三名金丹修士尸身,如今還空著一根呢!

  見識過那些積尸氣、卯祭、烄祭邪法的他哪還敢去觸霉頭,只得依命而行。

  近七萬白山大軍于是又匆匆飛越靈木盟、楚秦門境內,向歸屬離火盟的器符城而去。

  “不對!不是器符城!”

  行到半路,顧嘆已收到了下邊楚秦境內弟子傳來的消息,南疆御獸門確實在得知白山大軍兵臨九星坊后就南下圍了器符城,也攻打過,但一收到白山之主和喀爾威明已締約的消息,他們當即就撤軍了!

  “器符城只是個幌子!”

  顧嘆終于驚覺,勐地一拍額頭,“南拒御獸門,那位圣尊大人成功立了規矩,那么北…自然是要驅齊云派了!我們這是要去…碧湖宮!”

  不奇怪,圣尊大人都跳御獸門的臉了,齊云派又有什么不敢打的,而且碧湖宮雖是齊云派的產業,但毫無疑問地位于白山境內,白山規矩自然夠得到!

  連修士在白山御獸門境內結嬰都要管,又怎么可能允許齊云派有位元嬰碧湖宮主的存在!

  “哈哈哈!事涉軍略機密,大家原諒則個罷!”

  果然,白山大軍抵達器符城上空,剛看見下面南疆御獸門在此示威搞出的一片狼藉,司空宙并不許停留,長笑著又令大軍繼續東進,直撲江南宗姜家境內的齊云碧湖宮!

  顧嘆等楚秦一眾無不驚駭,哪怕不提自家和齊云派的關系,齊云人可不比直來直去的御獸門,惹了他們,回頭肯定有一萬種陰損辦法找補回去的!

  江南宗姜家就更不能接受了,他姜家元嬰老祖姜煥人雖在外海,但身份上至少還是碧湖宮主,他姜家仍有不少同族追隨著姜煥,此時此刻就在那碧湖宮里承擔各種職守!

  現在陪白山大軍打過去,不是讓他姜家自己人殺自己人么!?

  “豈有此理!”

  前頭水老頭戰敗,法相潰滅,油燈也廢了,等于頓失一元嬰助力,這又被裹挾來做同族相殘!?

  合著你白山南征北戰,到頭全在玩我一家人是吧?

  姜家主事的金丹老修再想忍著也忍不下去了,當遙遙望見碧湖宮的塔尖,司空宙命諸家于其南門外再立大陣的時候,他頂著司空壽逼迫,率姜家那五十人死都不肯下飛梭,“我姜家源自齊云,即便現今拜入圣尊門下,忘本之事亦絕不愿為!而且我江南宗乃大周書院分封三代之宗門,門風乃出道門正宗,九星坊前,目睹有元嬰修士行鬼道人祭邪法而不思揭露,其實已鑄下大錯了!這攻打碧湖宮之命,請恕我江南宗不能奉陪!”

  正氣凜然說完,姜家金丹老修突然取出枚通天令祭出,“本門只想閉關自守,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此間事,你我先和大周書院巡察使掰扯個清楚罷!”

  話音落下不多時,大周書院碟型飛梭便憑空出現。

  “大周書院巡察使姬羽梁查不法事!何人出首…呃。”

  老黃牛姬羽梁剛帶聞心等下屬降臨,看見下方白山人的飛梭、獸船,漫山遍野的修士亂糟糟的壓在齊云派碧湖宮前,饒是養氣功夫極高,他一時都有些犯愣了,“司空道友,你們這是…”

  “好說。”

  司空宙抱拳一答應,“我家圣尊有命,前時如何不論,今日過后,白山境內便不許有此類閑雜設施了!”他手一指碧湖宮,“姬道友且稍等,此事一畢,我倆再慢慢聊可好?”

  “巡察使在上!”

  哪能等他們慢慢聊,姜家金丹老修朗聲稟道:“摘星閣裹挾我江南宗、瑛霞宗、燕歸門…等分封三代諸家攻伐御獸門于前,行邪法人祭于后!瑛霞宗一位道友尸身在此!”

  他指向中樞高臺石柱上瑛霞宗女修那對剖兩半的尸身,“慘也,痛也!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行此鬼道之舉,正義安在!大周書院宗法何在!?此時瑛霞宗掌門仍被其禁錮,生死不知…瑛霞宗甫傳至二代,何其無辜,何其不幸也!”

  他說得聲淚俱下,也比較講策略,并未點出白山之主,而是話里話外揪住摘星閣不放,然后再度拉上楚秦門,“顧掌門!你楚秦與我家皆出自齊云,切莫相忘正道義理,凡此種種你家五千人也都親眼所見,巡察使當面,你說,我可有一句虛言?”

  之前南征九星坊,幻劍門在前,楚秦門居尾,現在北伐碧湖宮,摘星閣將楚秦門安排在了前鋒之位,眼見自家要肩負攻打齊云派頭陣的責任,無論輸贏日后都會有無數手尾,顧嘆正一腦門子官司地布置安排呢,姜家金丹老修又遙遙沖他這邊大聲疾呼…

  他給什么反應好像都不妥。

  難道幫你江南宗作證?

  或者對姬羽梁裝傻,一問三不知?

  那也不行啊,大周書院執法修士隨便找位楚秦低階弟子讀心,就什么都知道了。

  “姜道友你!我…”

  感應到姬羽梁投注來的目光,掃了眼高臺上那根空著的石柱,顧嘆心里把姜家金丹老修罵了一萬遍,自接替齊休執掌楚秦以來,他第一次生出徹徹底底的挫敗情緒,“列位前輩,數萬同道都在,姜道友啊!你又何必獨獨為難我一介微末之人!?”

  急火攻心之下,也不要臉面了,干脆直接做求饒之語。

  “一個都別妄想置身事外!”

  聞心等大周書院執法修士此事已被三位金丹修士的慘狀完全震驚了,白山人施此邪異禁術竟還敢光明正大地擺出來,連人都懶得背一下,除聞心見識過白山腳下僧人鼎煮人頭有些心理準備外,其余眾人個個氣得七竅生煙,一名金丹僚屬恨聲向姬羽梁稟道:“巡察使大人,此事亙古未聞…”

  “如何稱得上是亙古未聞?笑話!”

  不想被司空宙不忙不慌地打斷,“就兩百來年前,齊云派元嬰長老楚震就在不遠的器符城外驅使魔刀殘殺同門,哈哈!想必那楚震已在你大周書院秉公執法下認罪伏誅了罷?”

  楚秦門傳統,楚震老祖畫像,楚秦門境內各家都要在族中祠堂里供奉,定時祭拜的,但兩百多年過去,魔刀舊事門中已沒幾個人知道了,被司空宙驟一掰扯出來,五千常年受正道規訓的楚秦弟子無不面面相覷,心生狐疑。

  苦也!

  顧嘆雙眼一閉,暗自哀嚎。

  幸好現在也沒人管他了,姬羽梁何等人,聽到司空宙這話就知道今天事情難以善了,先沉默不語,身形突然一晃,想著先把出首的姜家老修保下來再說。

  ‘彭!’

  司空宙早防著了,哪會讓他如愿,也閃身一掌抵住,伴隨著震天動地一聲巨響,白山陣中各處升起鳥鳥青煙,一個接一個元嬰法相虛影出現!

  大周書院眾執法修士頓時身陷重圍,反成了汪洋中的一葉孤舟!

  姬羽梁一擊不中,身形連閃,又想去奪石柱上三位金丹的尸首當物證,依然沒能如愿,石柱中央,一道劍光穿出,悍然向堂堂大周書院巡察使前胸奔來。

  竟和大周書院執法元嬰動上了手,這下無論姜家金丹老修還是古熔等人,俱都看得呆若木雞,腦子都不會轉了。

  “師尊小心!”

  聞心情急之下挺身而出,咬牙質問司空宙:“你們這是…想做反么!?”

  “我等皆圣尊門下!不知其他,和你大周書院?呵呵,更論不上一個反字!”

  司空宙好像破罐子破摔了,幻出巨掌一把捏住姜家老修,直接飛入中樞高臺,沖其獰笑,“你既自絕我白山,便休怪老夫心狠手辣了!”

  積尸氣應之復現,“肔!”

  又是那位黑影元嬰的聲音,只見鎖鏈勾住姜家老修的頭,系于最后那根石柱之上,一道寒光便將其腹部剖開,然后將其所有心肝腸胃等內臟全數掏出,耷拉在其下腹處左右晃蕩著。

  血腥之氣沖天而起。

  “啊!啊!”

  姜家老修此時仍有神智,凄厲的慘呼號得在場數萬人嵴背骨發涼,直到他那一縷殘魂悠悠飄入積尸氣,人才徹底死透,垂下的手里,仍死死攥著那枚通天令…

  “桓成!?”

  這時姬羽梁似乎認出了和他相斗的白袍元嬰劍修,既驚又疑地退至聞心等人身邊,“此事我大周書院必不干休!”

  “躲遠些罷!”

  白山眾元嬰法相齊斥。

  “你們!好膽!”

  這時南宮夢與陸崆兩位齊云元嬰從北方飛至,“各位白山道友,我齊云素與貴門相安…”

  “哪來相安!?滾!滾滾!”

  看到他們,靈木離火銳金厚土四元嬰簡直氣不打一出來,“齊云派欺我白山太甚,趕緊的!滾出我白山境內!”

  特別是厚土元嬰那稀薄到近乎透明的法相,隨他喝罵如鼓風般一閃一閃的。

  “你們…”

  南宮夢那張清麗粉面也被氣得通紅,又掃見眼皮子底下楚秦門五千赤袍以及那面大大的‘楚秦’旗幟,愈發惱羞,“你楚秦竟也在助紂為虐!楚紅裳她準許你們這么做了么!?”

  “仙子原諒則個!”

  顧嘆雙腿一軟,立刻跪倒在地,“我等也是身不由己啊!”

  “哼哼,好個身不由己…”

  齊云派更不防白山會來攻碧湖宮,南宮夢、陸崆身后,有他們從黑河坊、齊南城等地臨時征召的數艘飛梭,已載滿了人,隱隱約約在天邊露出模湖形狀,不過已晚了。

  南宮夢正訓斥顧嘆,天上長庚星已然亮起,只一道星光射下,便將碧湖宮護山大陣摧毀。

  幻陣也隨之湮滅,那白云掩映間的尖尖塔頂,也已被從中削斷,正轟隆隆的往下倒塌。

  化神出手,南宮夢被嚇得花容失色,和陸崆一道又飛回了北邊,那幾艘飛梭自然也掉頭了。

  倒是姬羽梁護著聞心等人躲去了遠處。

  “前鋒兒郎們!為我白山收復此地!”

  司空宙祭出飛劍,在楚秦陣后又斬出一道劍痕,“不尊軍令者,盡斬之!”說完又隔數丈遠往前再噼一劍,連軍陣尚未布好都不管了。

  “隨我來!”

  司空宙催命般威逼,顧嘆只得一骨碌跳起來,親自提劍,身先士卒往里飛,又暗自慶幸自己早猜到一步,勉強有些提前準備,身邊都是熊十四、熊甫亭、多羅森、展劍鋒等有豐富單打獨斗經驗的老成之人,“千萬記得,進去后按我說的齊云規矩來!勿傷一人!勿傷一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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