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和女人身體的撞擊,混合著體液與熏香的味道,彌熱交融。
女人趴在床上,秀發早已濕漉散亂不堪,身上,臉上片片潮紅,小嘴死死咬住床單一角,承受著男人雄健的沖擊,喉嚨里傳出既痛苦又愉悅的嗚咽,沒過一會,頭部便向后仰起,不由自主,僵直、顫動。
逍遙極樂,半夢半醒。
“砰砰砰,師父,砰砰砰,師父,砰砰砰,師父…”
幸福迷離之中,忽然聽到討厭的敲門和呼喊聲,“該死,這個小無影,越來越難感應到了。”身邊男人低聲牢騷一句,抽離身體,起身,穿衣,開門,關門,將難以忍受的分離之苦,留在這虎頭山的臨時住處之中。
“這么晚了,有何要事?”
齊休步入正殿主位坐定,發現門中弟子幾乎都到齊了,個個用熱切仰慕的目光,看著自己,心中奇怪,出言問道。
“掌門,您真的…”
余德諾興奮地說道:“真的被您言中了,魏家傳來消息,三日前,魏家出手,突襲器符盟后方,搗毀山門四座,殺敵百余人。”
“突襲?以魏家實力,如何能攻得出去?”齊休奇道。
“霍虎,還記得嗎?”
余德諾提起一人名字,齊休立刻回憶起當年在山都山,一招擊殺斯溫光的那位絕代兇人。“怎么會忘了他…不過后來不是有消息傳出,霍虎乃御獸門霍家的寶貝,上次他貿然代魏同出手,雖然擊殺斯溫光,但自己也受了不輕的傷,導致結丹受阻,從此霍家怪上了魏家,兩家不是早已鬧翻了臉,不再來往了嗎?”
“嘿嘿,霍家不想和魏家來往沒錯,但是霍虎性格驕傲純直,當年是他自己主動挑戰斯溫光,自然清楚錯不在魏家一方。這次不知受了魏玄什么蠱惑,巴巴得瞞著家里,又來助拳。”
“器符盟措手不及之下,那些廢物金丹,竟然沒一個敢和他這筑基修士獨自對上,被一人一蛟,在后方鬧了個天翻地覆。”
“霍虎一加入戰局,天引山立時局勢大變,魏家有從御獸門帶過來的那些獸船,本來就比器符盟好機動些,加上霍虎和那只巨蛟,器符盟四位金丹,只怕要顧此失彼,應付不暇了。”
白曉生一邊高談闊論,一邊步入正殿,手中不知何時多了把羽毛扇子,一扇一扇的指點江山,一屁股坐在齊休身側,似乎前次兩人的言語沖突,根本沒有發生過。
自上次發生沖突,莫家祖孫叛門南投之后,已過了半個多月。因為那次的事,認識到門中掌控力的流失,對自己判斷的懷疑,掌門權威受到的挑戰,特別是日后修行之路的迷茫,使齊休這些日子內心如遭萬蟻噬咬一般,十分痛苦。除了偶爾教導楚無影的修行,其他時間基本就剩折騰敏娘一個活動,悶在房中,并不與門中其他人過多交流,忽然聽到這個消息,固然開解不少,但仍舊疑慮重重。
“這是個好消息,但眼下魏家是局內人,整個南方防線只能接收到他家的消息,其中真假,并不好說。如果是假,只怕魏家形勢已然崩壞,放這個消息只是為了穩住我們而已,即便為真,對面的羅家可能會因形勢變化而出手,所以大家更要警惕,慕菡,你做主調派人手,多加防備罷。”
兜頭給殿中眾人潑了瓢涼水,齊休便緩步離開,回去找敏娘玩去了。
白慕菡無奈地揉揉眉心,分撥調度一番,最后吩咐道:“以后巡哨多加一倍,散了吧。”
引來眾弟子一番哀號,各自拖著步子,出殿做事,就連幾個十歲的小孩也不能信免,由于南來沒帶仆役凡人,除了修煉,臨時駐地中的清潔等等小事,也被他們分擔下來。
一名女子走在眾人之前,腦后長長的馬尾,隨著一雙大長腿的矯健動作活潑擺動,“趙師姐!”剛走到殿外的女子正要放出飛劍趕路,身后忽然傳來一名男子的聲音。
停步轉頭,看見叫住自己的原來是秦思過,女子皺眉道:“正輪到我當差,巡哨又多了一倍,有什么事,快說罷。”細看面容,正是當年一路乞討到仙林坳的趙瑤,女大十八變,長開后不光身量比齊休還高,也是和魏敏娘一個級數的美人,眉宇之間英氣勃勃,略帶男相。
“別裝傻了,我就問你,上次比斗,賭輸給我的小飛劍,怎么?想耍賴么?”秦思過笑嘻嘻地說道。
“切!一把一階下品飛劍而已,何至于耍賴。”
女子從儲物袋中取出把小小的飛劍,擲給對方,不過臉上分明閃過一絲不舍。
秦思過接住,拇指輕輕拂過劍鋒,低頭細看,注意到不光保養得很好,劍柄處還結了好幾樣顏色鮮亮的精致穗兒,可見主人的喜愛。
“這是當年第一次門中比斗,你贏了我,得來的獎品,記得么?”
秦思過一邊說著,一邊又將小劍擲還。
“怎不記得,那時候你才這么高…”
趙瑤回憶起小時候的事,面露懷念之色,用手比了一下,笑道,“怎么,你又不要了?”
“你留著吧,我沒地兒用。”秦思過忽然收起了嬉笑的面容,肅然說道:“趙師姐,你最近比斗,反倒一直輸我,可知是何原因?”
“是何原因?”趙瑤也認了真,問道。
“因為你一直不肯放棄近身纏斗!要知道隨著修士的修為增長,近身作戰只會越來越艱難,而且意外性很大,你花太多時間在靈猴身法及其改良上了,要知道那不過是一名煉器二層修士所寫的半本身法書,而且其作者甚至大意喪命于一介凡人之手!”
“修士終歸比的是靈力修為,一直沉迷于小道之上,只會像你現在這樣,被我越甩越遠!”
秦思過一番話,使趙瑤陷入沉思,片刻之后展顏一笑,回道:“師弟的話,我記著了,回頭我找白師叔,問問他到底該怎么辦。”
“思過,輪到你去廚房了!”
身后傳來張世石的呼喊聲,兩人無奈地笑著對視一眼,互相道別分開。
楚秦諸人便在這么忙碌而安全地又過了一個月,齊休的話卻沒有得到印證,羅家除了暗地里拼命策反煽動南方防線的各家宗門,根本不組織進攻,虎頭山依舊平靜地不像話,而天引山那邊的好消息,卻不斷傳來。
“二十日前,霍虎巨蛟,攻入器符盟一家宗門,殺筑基一人,練氣十二人。”
“十五日前,霍虎獨身截殺器符盟巡邏小隊,殺筑基一人,練氣五人。”
“十日前,魏家天引山本陣突然大出,殺器符盟筑基七人,練氣八十三人。”
“七日前,魏玄,霍虎,巨蛟,突襲器符盟金丹,盧士洛的盧家本山,殺筑基五人,練氣二十七人,放火燒山。”
“六日前,兩邊在天引山大戰,各有死傷,盧士洛重傷!”
“其余小規模遭遇戰斗無數,勝敗各半…”
余德諾立于殿中,眉飛色舞地一一念完,又從懷中取出一張信箋,高高揚起,環視殿中坐著的諸人,一字一句的說道:“三日前,廣匯閣出面提議,又請了連水盟,靈木盟,南楚門做見證,約了交戰三家首腦,于十五日之后,在黑河坊議和!”
殿中嗡嗡聲立刻響起,沈昌更是樂得蹦了起來,高聲嚷道:“要結束了,戰爭要結束了!”直到對上齊休的冷冷目光,方才收斂,老老實實地回自己位子上坐好。
“黎明之前,最為黑暗,這十五天,大家一定要打起精神,小心應付!”白慕菡沉聲命令,又轉頭對坐在上首的齊休和白曉生道:“兩位筑基大爺,也該出來曬曬太陽了!從明天開始,輪流出去巡哨!”
“呃…”
“咳咳…好好。”
白慕菡有戰爭期間的總領調度之權,兩位筑基老臉一紅,連忙答應下來。
散了合議,白曉生忽然拉住齊休不讓走,從儲物袋中掏出一壺靈酒,并兩個杯子,擺好,斟滿。自上次拌嘴以來,兩人便沒再私下說過話,白曉生當年把杯子舉起來,對齊休說道:“這一杯是我敬你的,算是賠罪,齊兄請。”
齊休也早有賠罪之意,只是不知為什么,筑基之后,就變得特別要面子,一直做不出來,眼見白曉生走在自己前面,心中直覺慚愧,連忙和他碰了一杯,好言好語也表示認錯,兩人把這一頁算是翻過去了。
齊休喝了一口,品出是十分性烈的上好二階靈酒,看向白曉生,他已仰著脖子,將整壺倒入口中。喝完臉就通紅,露出了醉態,隨手把酒壺丟棄,把住齊休的肩頭,晃悠悠地說道:“我平生…平生失敗得很,家族妻女,統統被我連累,臉也都丟盡。唯一自負的,便是學問眼光,尚未筑基時,便喜歡針砭各家得失,談論權謀之道,我一直在想…一直在想,如果我為一門一派之主,一定合縱連橫,闖下諾大一番基業,翻手云,覆手雨,不在話下。即便在那黑河坊受盡屈辱,一直堅信自家不過是失言獲罪,氣運不濟,懷才不遇而已。”
“此戰之后,方知我的可笑,你雖學問不如我,但你的眼光,特別頂住我們所有人的壓力,心志之堅,更是我遠遠不及。我是服了你了…真服了,服了…”
看著白曉生在那里一邊夸著自己,一邊自怨自艾,齊休卻不想他如此消沉,說道:“白兄,你醉了…”
“酒不醉人,人自醉罷了…”
說完這話,白曉生便木呆呆地看著地面,任憑齊休勸說,再不出聲。
齊休心中暗暗一嘆,白曉生這樣,自家哪知道如何開解。忽然想到了什么,見人性天賦往他身上一掃,被得到的信息樂得嘴角一歪,笑道:“白兄不想知道,我覺得魏玄乃生平所見,機智權謀前三之人,另外兩位,姓甚名誰么?”
“是哪兩個?”
這話勾起了白曉生的好奇之心,終于不再沉默,低聲問道。
“就是我和你啊!”齊休回道。
“噢?當真?”白曉生整個人就像瞬間活了過來一般,抱住齊休的胳膊,晃動不休。
“自然是真的!”齊休神色無比嚴肅,斬釘截鐵地回道。
“我就說嘛!我不過是漏算了霍虎的存在,所以判斷和你南轅北轍而已,話說回來,誰知道這個叫霍虎的,一介筑基扭轉全局,也太生猛了!我的長處是在…”
“你的缺點就是…”
白曉生又開始絮叨起來,齊休卻難過地揉揉眉心,心道:“討厭鬼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