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力的爆烈,巨獸的嘶吼,劍光的交擊,各種各樣,大大小小的聲音,震蕩轟鳴,從比武場遠遠傳開。
黑河坊其他地方,行人幾乎絕跡,所有人都被南宮家修士,嚴令呆在建筑中,不許出來隨意走動。
三步一人,五步一崗,南宮家修士在各處把守,一副風雨欲來,如臨大敵的模樣。
場中比斗,已到勝負將分之時。
上萬觀眾一邊看得如癡如醉,大呼過癮。一邊卻糾結無比,不知道該走還是該留。
擂臺防護法陣已經被徹底摧毀,幾位元嬰都鎮壓不住,現在轉而各居一角,護住觀眾席,接下兩人搏斗時散逸的攻擊。
雖然還未鬧出人命,但眼看著四處亂竄的道道攻擊,失去陣法格擋,直沖自家面門而來,極其考驗觀眾的膽色。
特別是場中還有四大一小,五只符篆召喚物,各顯神通,元素彩光亂射,將楚奪和玉鶴罩在當中。兩人是死是活,修為眼力不夠的,也就只剩下干瞧熱鬧了。
玉鶴穩住陣腳后,盤膝而坐,先前的召喚靈獸或者樹妖之類,在楚奪的寒毒面前,不論階級,統統觸之即死。現下他召出來的兩只,一只是已經消失的器符盟出品,居家必備,誰用誰知道的三階金甲樂傀,金屬性傀儡之身不懼寒毒,頂在最前,現下已成他最大的依仗。
另外一只靈智不低的三階侍劍靈狐虛影,將小身板藏在玉鶴身后,手執一桿御陣小幡,幫玉鶴分攤偽誅仙劍陣的指揮工作。
四把飛劍懸停在楚奪頭頂,條條正宗道門戮絕劍氣縱橫翻飛。
楚奪則置身于三階莽石龜虛影中,龜背已被劍氣削得溝壑累累,石屑遍地,但短時間內防御無虞。
左手邊一只二階火系怪獸,右手邊一只二階金系怪獸,火系怪獸噴出一條磅礴火龍,燒得金甲樂傀周身通紅,許多地方已開始有融化的跡象。
齊休早年搶自元和山寧家的那一套召喚五行怪獸符篆,不管是爭斗還是攻堅,依相生相克之法取用,效果極好。用完之后,齊休多方求購,又備齊了一套,決斗之前送與了楚奪,本來楚奪還嫌階級低了,不太滿意,沒想到一派上用場,效果奇好。
嘭!嘭!嘭!
金系怪獸則是硬干蠻上,頭頂金角一次次的沖擊玉鶴防御,爆出震天巨響。
玉鶴盤膝苦坐,死命硬抗,身下擂臺已層層碎裂,可見已被勁力透骨,眼、鼻、嘴、耳孔都開始溢出鮮血,面色更是蒼白得可怕。
而楚奪雖然受了那兩枚果實的爆炸之傷,但還壓服得住,岳峙淵s,沉穩肅立,背后藍蝎虛影,已徹底從迷霧中現身。
手指如勾,對著玉鶴坐處連連指點,藍蝎背上七芯花紋閃動不休,一道又一道的蝎尾虛影,專找防御的空處,有時蟄向玉鶴本人,有時偷襲那只侍劍靈狐。
“楚奪要贏了!”
萬事知筆若龍蛇,在手中冊子上游走不歇,覺得大事抵定,開始將注意力轉往其他地方。這寫人物戰記,光寫打斗也不行,還得配上外部各方反應,這才容易使讀者有代入感。
‘上萬觀眾山呼海嘯,群情奔涌,那些押了重注在楚奪身上的修士們,更是陷入癲狂!’
萬事知目光轉向御獸門和南楚門包廂方向,目光無法穿透,啥都看不見,但沒關系,腦補即可。‘楚家自然歡聲雷動,甚至開始準備慶賀事宜。而御獸門作為超級宗門,玉鶴又是求戰一方,被拖到如今這種拼身家的地步,已是有些丟臉,更別說現在還有可能輸!眾人都覺面上無光,只好掛心地看向場中,為玉鶴默默祈禱。’
寫完,搖頭晃腦地先通讀一遍,覺得滿意,吹干墨跡,翻一頁再往下寫。
“哼!倒!”
楚奪手中法訣一變,本命藍蝎虛影第一次合身沖出,挑中金甲樂傀已被燒化的腰部薄弱處,巨大的一對蝎鉗合攏,將這高達數十丈的樂傀一剪兩段!
樂傀發出最后的悲鳴,上半截身子朝后仰倒,手中樂器釋放的攻擊變了個向,南宮止一時來不急擋住,‘嘭!’比武場頂棚被生生轟破。
這比武場,整個由陣法維持,建筑都無法保住完整,那陣法自然是千瘡百孔了。連鎖反應,屋頂破洞越擴越大,四處都在開始坍塌,碎石灰塵慢天灑落,比武場中越來越亂,修士們紛紛狼狽抵御。
絕大部分人再不敢呆下去,蜂擁退場。
南宮止趕緊指揮自家修士們維持秩序,心里打起了算盤,“這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比武場壞了就壞了,正好起一座符和南宮家身份的新比武場,彰顯一下黑河坊新主人的新氣象。”
不提南宮止的打算,場中楚奪的優勢已越來越大。
“死吧!”
楚奪連聲呼喝,“死!死!死!”口不饒人,全數攻擊如驟風急雨,向玉鶴亂轟亂砸。
玉鶴無奈,將劍陣移回防守,還想從懷中掏取器物,但手只略抬了抬,就無力垂下,連這點力氣都沒有了。
“叫你挑戰我!自取其辱!可笑可笑!”
楚奪再消磨了一會兒,終于偷個空子,地面蝎尾一卷,將那侍劍靈狐絞殺。
偽誅仙劍陣的四把劍失了靈智中樞,運轉頓時遲滯,被金角怪獸生生撞散。
噗!噗!
兩人同時噴出大口鮮血,但楚奪是不想再壓制傷勢,而玉鶴則是壓制不住了。
“就用我最強一擊,了結你的性命吧!”
單手過頂,做出個模仿蝎尾搖擺的動作,前方巨大的藍蝎虛影,正高懸玉鶴上空,長長蝎尾隨著他的動作搖曳,尾尖藍色寒光一閃,直指已快油盡燈枯的玉鶴。
觀眾席里,一些押了身家性命,冒死觀賽的瘋狂賭徒,有的無力軟倒,有的已開始彈冠歡慶。
“七芯猛毒之針!”
玉鶴一動不動,垂頭待死,楚奪得意之情再難掩飾,一向冷酷的臉色如同雪后暖陽般化開,夸張地念完招式名稱,還有空朝南楚門包廂方向笑著眨了扎眼。
高舉的手落下,蝎尾向玉鶴頭頂落去。
“垃圾,話多!”
玉鶴整場比斗,第一次對楚奪說出了四個字,突然抬頭和他目光對視,滿眼譏諷。
蝎尾射出的毒針在他頭頂上忽然消散。
“不!”楚紅裳從包廂中哭喊沖出,向楚奪疾飛,御獸門請來的元嬰中人立刻將她截住。
“怎么?”
形勢大優,齊休剛還在和楚紅裳談笑風生,身側佳人飛走,自己還渾然無覺,再看楚奪,笑容凝固在臉上,手無力垂落,氣息已然全無。
包括萬事知在內的剩余觀眾,被場中驚變弄得莫名其妙。
一片血跡正詭異地凌空飄飛,回轉玉鶴肩頭。
“這是?”
萬事知見狀,拼命搜索記憶,終于恍然大叫,“玉鶴,玉鶴!原來如此!這是五階無形鶴!”
“哈哈哈!沒想到還是被人認出來了,算你有些見識!”
樂川大笑飛下,將已半昏迷的玉鶴攙起,帶回自家包廂調養。那片血跡跟在他身后,緩緩飛行,就是身具齊休破幻之眼之類神通的修士,都辨不清那無形鶴的輪廓模樣。
等到御獸門眾人消失在包廂門外,楚奪由肩部往下,才斜斜滲出一條觸目驚心的血線,整個人斷成兩截,上半部分慢慢滑落。
“哎!”
齊休閉目,再不忍看那慘狀。
經歷了天堂到地獄,地獄到天堂的賭徒們,哪管南楚門現在的心情,高聲歡呼者有之,破口大罵者有之。
“哎!收拾了吧。”
楚神通看看被南宮止趁機摟著安慰的楚紅裳,知道她已悲傷過度,輕輕一嘆,吩咐楚慎等人,下場收斂楚奪遺體。
氣急敗壞的楚青玉,驅散還在鬧騰的賭徒們,才撲到楚奪遺體跟前,放聲痛哭。
“生死有命,請前輩節哀,后面還有要事…”
齊休看著楚家人都在忙于瑣碎后事,心中微急,明己心流轉,從楚奪之死的情緒波動中掙脫,上前勸說楚紅裳。
“噢!”楚紅裳這才驚醒過來,拭去眼淚,回復往常,立即冷冷瞥了南宮止一眼。
南宮止尷尬將摟在她肩頭的手收回,再勸了幾句,識趣告辭。
“一切由你調度,按計劃行事罷!”她對齊休說道。
而在隔了半條黑河的兵站坊某處建筑內,一位中年美婦緩緩睜開雙眼,冷笑道:“楚奪死了,是個好消息。”
緩緩站起,環顧四周,從屋內眾人臉上掃過,“開始行動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