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煦暖風初至,白山又到春夏之交,寧家和敢家聯姻的婚禮,剛剛舉行完。寧家如今正當勢,許多宗門和散修都來奉承,區區練氣修士的婚禮,比楚無影的筑基大典要熱鬧十倍不止。
從元和山散場下來,齊休和魯平等人同路,自然一道歸家,這兩年楚秦門和魯家一個鼻孔出氣,而且是魯平得的利多些,大家都熄了爭斗的心思。
特別是烏道本那次行計,讓沈良去假做屈打成招,誘使魯平主動跑去寧家結盟,間接促成了寧家成勢。眼下寧家勢力再進一步,魯平自以首倡之功自居,平時交往,有些高人一等的意思,齊休也只呵呵一笑,并不計較。
“齊掌門,你家那豹胎玄極丹還有沒有了?再讓給老夫幾粒如何?”
魯平張口就要東西,倒不是他真起了歹意,而是這人就這么個愛占便宜的性格。也難怪各家宗門,表面應付,實際都有些看不起他。白山修士,說搶說殺,好像沒什么,但對這種貪生怕死還愛占便宜的人,骨子里還是有點歧視的。
齊休搖搖頭,回道:“沒了,那物事是得自區豹的,也就那么幾粒,早用完了。”
“噢!”
魯平一臉失望,齊休知他性子,喜歡打打秋風,要得到東西固然好,要不到也就算了,所以拒絕了也沒什么。
這兩三年楚秦門雖然十分低調,但是弟子們總是要出門的,偶爾去趟坊市,或者找外面的道友聚聚,一來二去,周邊都知道楚秦門弟子身家豐厚些,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齊休雖然不禁止,但也暗暗警惕,門中俸祿和貢獻點,盡量鼓勵弟子們換成丹藥和書籍等物,不讓他們出去大手大腳,惹人覬覦。
這趟雖然自己昏迷了大半年,又養了許久的傷,除了精神力,修為是毫無寸進。但是一口吞下羅鳳的所有遺物,還是吃了個腦滿腸肥。
那個珍珠法器和黑鳳法杖都高達三階,齊休察寶光天賦鑒定不了,又不敢貿然拿出去泄露根腳,只得先收藏起來。
羅鳳出來奪舍,是打算成事就回去的,所以她的儲物袋中,并沒有如料想一般的海量寶藏。
不過金丹隨身物品,價值仍是不菲,光兩顆四階靈石,就差不多好值兩千枚三階。四階靈石用處廣泛,比如大型傳送陣,四階護山大陣,還有可以直接補充靈力消耗等等,和法器等物一般,隨行就市。
一枚四階風靈石,前次在博木城的拍賣會中,拍出了一千三百多枚三階。一枚四階水靈石,也拍出了近九百枚三階。
另外儲物袋中還有價值三百枚三階的散碎靈石。
一張三階下品符篆金甲樂傀召喚符,金甲樂傀,就是天引山最終戰時,器符盟推出來的那傀儡巨人。可惜自家手中的是張符篆,只能使用一次,而且三階符篆,估計所需的靈力可以把齊休吸成人干,起碼要到筑基中期才好使用。
二階中品法器鎏花鏡影妝匣,一階中品法器鎏花妝匣,是羅鳳預備奪舍齊妝肉身之后,用作同參之物。當時齊妝靈魂藏于肉身之中,本命已換成了鎏花幻月劍匣,就算羅鳳奪舍成功,這兩樣物事也沒啥作用。
三階丹藥一瓶百粒,齊休不能鑒定,只能收著。
二階上品真源丹三百粒,可以略微提升筑基修士的修為,是筑基修士的頂級丹藥,價值自然也是不菲。
一階上品小真源丹三百粒,可以略微提升練氣修士的修為,同樣是練氣修士的頂級丹藥,不過由于練氣修士修煉簡單,門檻難過,所以效果上要打大大的折扣。
而且這些丹藥,吃多了對修士日后提升境界,會有負面影響。大概也是羅鳳想著奪舍之后,迅速恢復實力,為自己準備的。她本來就是金丹,所以境界對她來說,不是什么問題。
還有一些一,二階符篆,都是該等階中的精品,齊休一并收著。
最重要的,是一張羅鳳用自己剩余陽壽制成的炎鳳符寶,相當于金丹一擊的符寶,齊休當年在清涼瀑,可是吃過大虧,貼身收藏,時刻準備拿出來應急。符寶這種東西,連練氣修士都可以輕松御使,實乃修真界中的逆天之物。
種種物事,令楚秦門暗地里的實力大增,更別說幾件三階,齊休準備挑個時間,出趟遠門,將有些容易暴露根腳的東西倒換一下,黑的洗成白的。
回到門內,齊休立刻進入密室,烏道本,羅小小,沈昌,毛茂林四人早等著了,看到齊休,一齊圍上來,問情況如何。
之前烏道本定下了個計策,大體上是準備在梨山敢家迎娶寧家修士時,搞出點事來,從中離間兩家,削去寧家一臂,使三足之勢,重回平衡。齊休這次去元和山,就是打個前站,先行探查一番,好決定來日動手的細節。
不過這事起了新的變化,齊休借宴席間說話的機會,用見人性天賦探查過敢家家主,敢毅的心思,雖然筑基后期修士的心理不能盡知,但烏道本的計策應該沒有使用的機會了。
齊休不好直接說自家本命天賦的根腳,只搖頭道:“事情有變,計劃取消。”
“為何?”
烏道本生怕齊休因為自家對三足之勢判斷有誤,開始嫌棄自己,日后再不用自家的計謀,大急追問。
“敢家家主敢毅,另有心思,所以…”
齊休斟酌語句,緩緩說道:“所以敢寧兩家聯手之勢,本就不可能成,我們貿然畫蛇添足,反而不美。”
“敢毅?”烏道本仔細想了想,有些釋然,點頭道:“他的確不是肯屈居人下之人。”
“可是敢毅這次先嫁后娶,已是一個低頭的表示了。”
沈昌知道禮典之事中的關竅,一般聯姻,先嫁的一方,是要矮上半分的。
齊休不好說得太細,只叫他們等著看,日后自然清楚。
四人知道齊休脾氣,既然定下了章程,就不再多言,各自出去辦事。
剛從密室里出來,楚無影等在外面的陰影之中,說道:“那個熊家女修,找上門來了。”
“什么!”
齊休大驚失色,“她怎么這么快找到了我們!”
虎頭山行蹤的泄露,人家很容易聯想到不遠處的羅鳳遺物,這可是事關門派生死存亡的大事。
齊休心里直后悔,自家心太軟,當時把這女修殺了,或者不出手相救,哪會有今日之事!
無論如何,人家來了,見都不敢見等于不打自招,齊休整整衣服,走入大殿。
進去之后,里面并沒有人,才想起自家筑基以后,外面小宗門或者散修的練氣修士求見,都是安排在偏殿。
氣得一拍腦門,明己心天賦運轉,穩住還在慌亂的心神,命闞大從偏殿之中,把那熊家女修帶到正殿來見,北烈山一門四筑基,有這個資格了。
熊家女修不一會兒就在闞大指引下,裊裊婷婷地走了進來,上前施禮,自報名號,原來叫做熊黛。
當日在虎頭山,她被奈文雪丟在了篝火堆中,滿臉沾了黑灰,所以齊休并沒留意她的姿色。
現在一看,果然生得極美,滿頭秀發,微微透出點紅色,并不用首飾等物,輕松松的束在腦后。瓜子臉,眉目更是如畫,一雙水汪汪地大眼睛,和敏娘的勾人鳳眼不同,有些垂,看人時仿佛在哭訴撒嬌,光是對上眼,就令人心生憐意。
再配上毫無瑕疵的粉面紅唇,笑起來一對可愛的酒窩和小虎牙,下巴還有些嬰兒肥,要知道她已二十歲,卻還是一副十五六歲,純真無邪的模樣。
個頭不高,嬌嬌小小的,身穿件和楚秦赤袍同色的火紅長裙,外罩一件熊皮大氅,把她的身材遮掩得嚴嚴實實,不過不影響,齊休在虎頭山,沒穿衣服啥樣都見過了,自然也是極好的。
“你…”
齊休正要問她來此何事,忽然發現她身上的熊皮大氅有些古怪,依稀和當時齊妝從那些獵戶的收獲中拿來,蓋在她身上的熊皮同色。而且現在快夏天,即使修士不怕熱,穿件熊皮衣服也太怪了。
心中明白對方肯定是為了虎頭山之事來的,再不抱什么僥幸心理,定定神,該問的還是要問的,“你家北烈山,和我素無來往,這次派你來,所為何事?”
熊黛見到筑基修士,也沒有懼意,就像在自家里一般,找了個位置坐下,回道:“這次來,我家里不知道,是我私自跑出來的。”
“呃…”
齊休心說你家里不知道就好,要是敢抱別樣心思,我直接把你一劍兩段。見人性天賦一掃過去,竟然真的不是假話,頓時感到輕松許多,裝模作樣問道:“那你來我這,可是要幫忙送你回家?”
“非也…”
熊黛搖了搖頭,臉突然紅了,直接問道:“那天,你都看見了罷?”問完,還把臉湊上來,用自家的大眼睛死死盯住齊休。
“咳咳…”齊休自然耍賴,“什么那天?看到什么?”他皮多厚,絲毫破綻不露。
熊黛前仰后合,灑下一串銀鈴般的笑聲,“你別裝了,正反五行傘,是你所用之物吧?”
“沒聽說過。”齊休一口否掉,見人性天賦再掃,無力地發現自家的根腳,竟被對方查到些其中關竅,所以一路找上了門…
“我那天被你所救,只看見那傘,后來我暗暗發誓,一定以身相報此傘主人…”
熊黛小臉愈發紅了,竟然顯出小女兒態,扭捏起來,“反正我也被你看光了…”
齊休心中大笑,這傘的主人是莫劍心啊!不過嘴上是什么都不會認的,板起面孔回道:“你在說什么,我一概不懂,再胡亂掰扯,我就叫你家人過來,領你回去!”
“哼!”
熊黛嘟起嘴,追問道:“那天引山下,魏家對陣盧家遺族一戰,用正反五行傘的人,不是你是誰?我在各處大城出了懸賞,有位筑基中期修士作證,當時和他對陣的楚秦門主,就是用的正反五行傘!”
齊休本命天賦早知她要這么問,沒想到當時那個飛劍厲害的筑基中期修士,竟然逃走之后,活到現在。
裝作想起什么的回道:“噢!你說那個老皇歷啊!你不說我還真忘了,是!那時候我是有把傘狀法器,不過我不是五行本命,用不順手,沒多久就把它賣了。”
熊黛沒想到齊休抵賴得一干二凈,一時呆在了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