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羅諾第一時間跟上前去。事關自家筑基的機遇,齊休見兩人先動,也顧不上危險,連忙屁顛顛地跟在后面,一道湊向水晶棺之前。
入目細看,棺槨以一階水晶石為主料,不知在這泉底密室中放了多少個年頭,依舊一塵不染,通透潔凈,一種不知名的銀白色金屬絲在表面鑲錯密布,繪成極為繁復美麗的法紋,在水晶光華之間,隱約閃爍,低調中,暗暗透出份奢靡華貴之氣。
申崮拿手輕撫棺蓋,疑道:“此物平和華美,入手雖微有徹骨寒意,但卻沒有一絲陰森氣,為何附近會出現幽魂鬼物,奇也,怪也。”
多羅諾也上手四周好一番摸索,回道:“這整個修真界,由于大周書院對陰鬼之物的厭惡,修煉尸鬼之道的修士,極其稀少,即便有,也都是終于藏頭露尾,終生不敢暴露之徒,此地為‘幽’泉正中,陰平之地,想必當年放置此棺之人,不會不有特別的緣由和考慮。”
兩位筑基商討幾句,一心往尸鬼之道上猜測,不光不得要領,更怕棺中是生平罕見的養尸之類生物,一直不敢貿然開棺,事情便又僵持了下來。齊休在一旁卻因為自身的本命天賦,鑒定神技察寶光的幫助,看出了不少的門道。
整個水晶棺,竟然是一件二階法器,雖然不夠察寶光鑒定的等級,但是仍能看出不少信息,再加上齊休修行趨吉避兇訣后,于風水陰陽之道上的見識,遠在在場的另兩位筑基之上,察寶光技能鑒定出的訊息,結合自家的知識,倒把這具棺槨,以及棺中之物,猜測出了個八九不離十。
散魂之棺,或者說散魂棺,應該是這件法器棺木的名稱,由于察寶光技能的能力受齊休修為限制,只能看出品階大概在二階中上品,至于效果,是鑒定不出的,但齊休記得當年看過的一本記錄陰陽魂魄之道的雜書上,對這種法器,有著精確的記載。
要知此棺的作用,就要先清楚一件對正道修士來說,特別傷陰德,干天和的法術手段,奪舍。
所謂奪舍,就是一名修士,將自家魂魄,強渡進另一名修士體內,搶奪身體,借以替換皮囊,延續生命。此招惡毒異常,會使被奪舍的一方,神魂俱滅,素來為正道宗門所不齒,大周書院曾明令禁止,是當下這個修真界的一門禁忌之術。但是由于使用奪舍的修士,大多陽壽無多,奪舍之術對于他們,宛如即將溺水而亡之人的最后一根稻草,所以總有人以身犯險,大周書院屢禁不止。與之相關的法器,法訣等記載,也常見于各種生僻書籍之中。
奪舍這門禁術成功率極低,即便在雙方肉身無比契合之下,也只有極少能成功的,而散魂棺,就是與奪舍之術相關的一件陰損法器,通過此物,可以對棺中之人進行散魂,使靈魂緩緩抽離身體,而又不傷肉身性命,從而降低奪舍之時,對方的反抗能力,提高奪舍的成功率。只有修煉奪魂之道的煉器修士,才可以煉制成功,在這大周書院掌控的修真界,這類修士早被獵殺殆盡,存世極少。加上用這種法器行散魂之法,耗時極長,幾十上百年也不一定能將棺中之人魂魄,散逸干凈,用此法者本就不多,傳承下來的實物更是稀少,是以就連多羅諾和申崮兩位筑基修士,都不認得。
若是自家所記不差,那么在這不知封閉了多少年的幽泉密藏里,棺中之人很可能是活的!那么這棺中之人,和自家筑基機緣,又會有何聯系?難道要想筑基,需先奪舍?想到這,齊休分外感到不適,冷汗不知不覺,涔涔而下,明己心天賦都控制不住。
“你怎么了?可是看出了端倪?”
齊休身體的變化,怎能逃脫身邊筑基修士的靈覺,多羅諾奇怪的看向齊休,出口問道。
“呃,這…”
若真是事關自家筑基,也不知該不該說出實情為好,不過余光掃到申崮陰毒地看向自己的三白眼,齊休稍加猶豫,還是選擇盡數相告,畢竟在這兩位危險的白山散修身邊,展露出獨特的見識,有助于保住自家的小命。而且多羅諾畢竟對自己有不殺之恩,這處寶藏又是他多年心血所系,也不太好意思欺瞞他。
“噢!?若是如你所說,此棺中人,不但不是僵尸惡鬼,反而是一具利于奪舍的散魂之肉身!?”
多羅諾和申崮兩人聽齊休介紹完這種陰毒之術,明白過來后,不但不生反感,反而驚喜至極,兩人再度看向棺槨,目光不由自己的現出貪婪,渴望的神色。修士大道艱難,總有陽壽用盡的一日,若是真有一具散魂肉身擺在眼前,能夠提高奪舍成功率,不難想象,沒有幾個修士能抗拒這種誘惑。這具肉身的價值,對于修士來說,近乎無價!
兩位筑基癡迷地看著棺槨呆愣片刻,不約而同地清醒過來,對視的目光中,多了許多復雜的意味,申崮甚至半轉身子,將大半個正面,對向多羅諾,隱約戒備,似乎生怕對方暴起傷人。
“嘿嘿,申兄不必如此,我們可是簽了靈魂契約的,此物雖然珍貴,但我們還是不要有二心為好。”
多羅諾轉瞬就想明白對方的心理,重寶在前,人心難測,雖然面子上拿話穩住申崮,但現在反而后悔早前簽下了靈魂契約,否則自家加上齊休,以二對一,說什么也是要和他翻臉做過一場,好獨得這無價之寶的。
“呵呵,多羅兄明白就好,依先前所約,我們先開棺驗貨,然后商量商量,該怎么分罷!”
申崮卻不敢怠慢,先前破陣之時,多羅諾的修為功力隱隱不在自家之下,又有一位練氣圓滿的修士為助力,真的斗起來,勝算堪憂,不能不多加小心。嘴上一邊說,一邊緩緩踱步,離兩人距離更遠了些。
“這…”
多羅諾想明白過來,一時竟有些語塞,臉色瞬間變得十分難看,若是依照靈魂契約的約定,申崮可分得密藏的六成五,那么這無價之寶,只怕是競爭不過對方的。不過不遵守靈魂契約,瞬間就是靈魂湮滅,別的就不用談了,總算他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物,故作豪爽之態,仰天大笑數聲,回道:“那是當然,就依申兄所言!”
“好!”
申崮沉聲冷喝,重寶唾手可得,再拖下去只有夜長夢多,他心性也極為狠戾果決,否則不會為了多羅諾許下的重利,就回頭誅殺數位同行修士,單掌包裹靈力,立刻就將棺蓋推開。
徹骨涼意沖天而起,棺木之中,入目先是一種極寒液體,以棺槨為缸,塞得滿滿。三人運功護住身體,探頭朝內看去,清澈的水面之下,一具人身靜靜平躺,全身赤赤,無一絲毛發,體表的皮膚像是白蠟,凍石之類,像是死過一段時間形成的尸蠟,身體的性征顯示這是一名成年女修,姿色平平。唯有胸口以極低頻率起伏,真的是一個大活人,存在在這不知多少年前建成的幽泉密藏之中,詭異莫名。
“竟然是女…”
申崮一聲驚叫,失望之情毫不掩飾,性轉奪舍,成功率更是同性之間的萬萬分之一,本來滿腔打算,全化成了空。
多羅諾遞過來一個表示詢問的眼神,齊休會意,見人性天賦暗暗往這具身軀上掃過,練氣一層,單本命鎏花妝匣,單器靈根,是上好的修真資質,果真是一具適合奪舍的絕好肉身,可惜是女人,不然在場三人,任誰都會為之心動,鋌而走險,亦未可知。小聲將自家知道的一切信息,告訴對方。
“呵呵,申兄若是不要,這具肉身就歸了我,其他物事,任由你取,如何?”
多羅諾得到齊休的信息,爽朗一笑,對申崮說道。
“哼哼,別想那種好事!競價吧!按約定,我本該得密藏的六成五,你三成五,無論你出價多少,我都只用跟你一半多一點,這件物事分完,你我山高水長,再不相見!”
申崮三白眼一翻,干脆的拒絕了對方的提議。
“你!”
多羅諾見對方篤定要這具肉身,氣得臉皮憋成豬肝色,惡狠狠地回道:“我身上財貨帶得不多,若是競價,容你將此無價之寶輕飄飄的帶走,就是拼了神魂俱滅,也要你的命!”
說完手中現出飛劍,一只獅子摸樣的靈力巨獸,在石室出口現出身形,也不知他何時埋的這招后手。
“嘿嘿!靈魂契約你既然敢不遵守,我就陪你做過一場,反正我不一定死,你是一定會死!”
申崮也毫不示弱,拉開架勢,背后本命山峰虛影顯現,右掌虛托,一只石印法器懸浮在上。
齊休沒想到場中形勢忽然急轉,忽然間劍拔弩張,馬上就要動手,連忙往懷里一摸,只摸出張一階防御符篆,才記起來之前的幻月靈劍,祭出去飛斬幽魂,卻一直沒有回來,想了想,干脆也不浪費了,反正兩位筑基一旦動手,覆巢之下,自己這點防御等于沒有,差不多就是個死。
兩人對峙良久,齊休只覺時間難熬,等到感覺快過了一輩子,精神都快崩潰之時,申崮卻嘿嘿一笑,將架勢一收,嬉笑道:“多羅兄你也別嚇我了,我等左右是為了求財,我不信你會不愛惜自家的性命。我也知道,我出的價是低了點,這樣罷,你我各退一步,我除了這具肉身,石室中所有財貨,分文不取,并且…”
說話間他取下腰間的儲物袋,丟到地上,“我這次帶來的所有,并殺蒯量書等人所獲的財貨,全在這兒了,再多也沒有,一概送與你,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