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參見韓侍郎。”
來人正是犬牙一伙人。當犬牙見到韓藝時,向來不茍言笑的他,也激動的那是眼淚汪汪,自己的小命總算是保住了,要是韓藝有個什么三長兩短,元鷲真會將他們都給宰了。
“可有其他人的消息?”韓藝立刻問道。
犬牙搖搖道:“頭只是讓我們在這里等。”
他說得頭就是柳如風。
“這里?”
“嗯,因為這一片戈壁鮮有人來,故此留在這里非常安全。”
“我可沒有這么多時間。”
韓藝果斷道:“留兩個人在這里等,其余人跟我趕往伏俟城。”
“伏俟城?”犬牙錯愕道:“難道不是回長安嗎?”
“暫時先不回!”韓藝道:“我們要盡快趕去伏俟城。”
犬牙皺了皺眉頭道:“韓侍郎,小人斗膽說一句,如今外面是什么情況,我們都不知曉,貿然出去的話,會非常危險的,我們必須要保護你的安危。”
韓藝笑道:“因此我一定會帶上你的。”
陳碩真道:“我認為他說的很對,倘若真是祿東贊在搞鬼,他既然能夠收買阿布羅,那也可以收買其他人,我們根本不知道誰是敵是友,而且,如今天色已晚,在這戈壁荒漠中,很容易迷路的。我們何不在這里等其他人,明日一早再出發。”
韓藝瞧了眼天色,皺了下眉頭,眼中透著一絲焦慮,掙扎片刻,他輕輕吐了口氣,“好吧!”
犬牙立刻讓人在附近巡邏,然后將那滑翔機給拆了,點燃一堆篝火,又拿出一些食物和酒,分給韓藝他們,甚至還帶了獸皮來,畢竟是跟元鷲混的,元鷲可是一個非常懂得享受人生的人,這些東西都是必備的。
韓藝坐在火邊,一邊吃著吐谷渾特色干耗牛肉,一邊在思考著。
“今日的你好像有些奇怪。”陳碩真突然來到他的身邊坐下。
韓藝一怔,道:“什么有些奇怪。”
“有些急躁不安。”陳碩真道。
韓藝微微一愣,旋即笑道:“這很正常,因為我完全是按照別人的編寫好的劇本在走,對此我沒有任何計劃,我唯一能夠做得,就是盡量挽救局勢。”
“不顧一切嗎?”
韓藝思索了片刻,道:“那倒不至于,沒有什么比我的家人更加重要,但是——我不想就這么糊糊涂涂的離開,至少也得弄清楚整件事的真相,還有,雖然事情變化的非常突然,但是我不認為我已經失敗了,既然是變化,那么一定有機會。”
陳碩真道:“可是留在這里太危險了。”
韓藝回過頭去,鄭重其事道:“答應我,如果遇到我危險,一定要保護我回到長安。”
陳碩真冷笑一聲:“我只會先將你殺了。”
“小野,坐過來一點,大哥有一點怕黑。”
“哦!”
吃得正歡的小野,立刻坐在韓藝身旁來,又繼續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看得出,他非常喜歡這干耗牛。
陳碩真瞧了眼小野,不禁抿唇一笑,只是鑒于她目前的妝容,看得讓人有些起雞皮疙瘩。
吃過之后,幾人便躺在獸皮上,閉目休息起來,畢竟飛了這么久,都很疲乏。
也不知睡了多久,聽得一陣馬蹄聲,韓藝睜開眼,剛好見到犬牙走了過來,“什么事?”
“孤狼他們回來了。”
“是嗎?”
韓藝站起身來,只見孤狼領著一些禁衛軍走了過來。
“卑職參見韓侍郎。”
那些禁衛軍見到韓藝,個個都是激動萬分。
韓藝見他們不過二三十人,道:“怎么就你們來了,其他人呢?”
孤狼立刻跟韓藝解釋了一遍,原來他們擺脫追兵之后,柳如風先是讓禁衛軍把脫了,換上商人服侍,又將整個禁衛軍分散開來,然后讓孤狼他們領著禁衛軍,根據事先制定好的道路趕來這里,從另一個角度來看,也是避免全軍覆沒,一旦被敵人發現,那就肯定不能來這里,只能只求多福了。
到了下半夜里面,又有一些隊伍陸陸續續趕到,直到天明時分,也只有一百來人,還有一半的人沒有回來,甚至于柳如風都沒有露面。
韓藝雖然心中有些擔憂,但也沒有辦法,他不能挽回什么,這個真的只能聽天由命了,于是留下一小隊人馬在這里等候,而他自己與其他人趕往伏俟城。
但是犬牙是將隊伍分成三隊,因為這么多人一塊走目標實在是太大了,而且分成三隊,也能夠很好的保護韓藝,只要有危險,就立刻往東北走,回大唐去。
一路快馬加鞭,路上所遇行人非常少,因為游牧民族多半是居住在河源邊上的,赤海部和白蘭部所在地域為什么非常之關鍵,就是因為他們居住在赤水河源地區,而這里乃是戈壁、荒漠,因此行人甚少。行至數日,來到一處名叫大非川的地方。
“韓侍郎,過了這大非川,便是伏俟城了。”
犬牙說著又皺了下眉頭,道:“這一片川谷易守難攻,也是伏俟城最后一道屏障,居住在這里的是一個名叫賀真的部落,但是想要從這里過去,一定要經過賀莫部的領域,我們是喬裝打扮混過去,還是!”
不等韓藝開口,陳碩真便道:“當然是混過去。”
韓藝思索片刻,也點了點頭,畢竟在赤海部發生的一切還猶在眼前,可不能再上這當了。但是韓藝不免又心想,如果連賀真部都已經背叛了諾曷缽,那即便去到伏俟城,還有什么意義啊!
正當一行人計劃如何喬裝打扮,過大非川的時候,走在前面探路的孤狼突然折返回來了,而且他還帶來了一人,正是柳如風。
“我還以為你已經死了!”
韓藝看到柳如風,是大松一口氣。
柳如風輕描淡寫道:“我雖不如那人,但是想要殺我,也絕非易事。”他說得自然是元鷲那個死變態,他又立刻道:“韓侍郎想去伏俟城?”
韓藝點了點頭。
柳如風道:“如果韓侍郎去到伏俟城,那一定沒命活著回大唐了。”
韓藝微微一驚,道:“此話怎講?”
柳如風道:“在諾曷缽被刺殺的消息傳到伏俟城之后,宰相素和貴立刻就發動了政變。”
“什么?”
韓藝大吃一驚,道:“此事可是真的?”
“千真萬確!”
柳如風點點頭,道:“我之所以沒有去找你,就是先過來探了探路,哪知遇到我們在伏俟城的人,是他們將這消息告訴我的。”
既然素和貴敢發動政變,也就說明素和貴不是與大唐一條心的,那么韓藝這個大唐使臣對于素和貴而言,就是敵人,去得話,鐵定無法生還。
韓藝聽得一顆心都跌入了冰窖,陰謀!這一切都是祿東贊的陰謀!這只老狐貍,真是厲害呀,竟然在我眼皮底下布下這么要命的一個局,還想要我的命。
陳碩真道:“看來這一切都是祿東贊的陰謀。”
柳如風也點點頭。
韓藝卻道:“也不一定,諾曷缽本來就壓不住底下那群人,如今他一死,朝中權臣發生政變,這也是稀松平常的,在我中原還少見么。”
雖然他心里也猜到了這一點,但問題是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這一切,如果素和貴是在諾曷缽死之前發動政變,那就可能跟祿東贊有關系,但是諾曷缽已死,他們才發動政變的,這還是有其他可能性的。可是結果是不會變的,素和貴發動政變,肯定會對弘化公主不利,必須得罪唐王朝,那么他們只能投向吐蕃,到時祿東贊就可以順利的接手吐谷渾。
如今韓藝才恍然大悟,祿東贊根本就在利用大唐不想出兵干預的政策,來吞并吐谷渾,韓藝不過是他手中一個棋子,目的就是想引諾曷缽去赤海部。
這個局巧就巧在,就明明可以猜到是祿東贊布的局,但是你沒有任何證據可以指證祿東贊,而且因勢利導,結果也會朝著祿東贊希望方向去發展。
被人算計的感覺真是不好受啊!
也正應了那句話,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韓藝自從成年以來,就沒有遇到過如此慘敗,被人算計汗毛里面去了,道:“那弘化公主的情況如何?”
柳如風微微皺眉道:“具體我也不清楚,但是有傳聞說,弘化公主已經帶著她的小兒子逃往了大唐。”說到這里,他頓了頓,道:“不過韓侍郎,此地不宜久留,因為據前線傳來的消息,祿東贊和拓跋鬼谷在那一場密謀刺殺中,雖然被手下給救了出來,但都身受重傷,命在旦夕,憤怒的吐蕃人和白蘭羌人已經對吐谷渾宣戰,并且消滅了赤海部,相信不久便可打到這里來。”
陳碩真看向韓藝道:“用你的話來說,這是他們在自導自演。”
韓藝啞然無語,這一回他真是慘敗給了祿東贊,而且是一點脾氣都沒有,自始至終,他都是在別人的算計中,正是因為他的貪婪,才讓吐谷渾陷入著絕境之中。
陳碩真瞧了他一眼,心里很明白他此時的心情,因為這種心情,她也曾今有過的,道:“如今已經是大勢已去,我們根本阻擋不了吐蕃,還是先回長安,再從長計議吧。”
這是陳碩真與韓藝最大的不同,陳碩真遭遇比這更加痛苦的失敗,她如今也懂得了放手。
韓藝長嘆一聲,暗想,還是無衣說得對,一張嘴是無法解決所有問題的,說來說去,還是要比誰得拳頭更大,我當初若聽了她的,只怕也不會到如今這種地步,看來我還是太自負了一點。
念及至此,他突然一愣,拳頭?這可是我們大唐還沒有展示過的。他突然向柳如風問道:“現在我們還能回去么?”
柳如風道:“只要我們繞過大非川就可以到達鄯州,沿途都有我們的人,因此要想回去的話應該不是很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