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府。
“什么?你要出使吐谷渾?”蕭無衣驚訝的望著韓藝。
韓藝點點頭,道:“但是目前還不一定。”
蕭無衣黛眉輕輕一皺,道:“連陛下都還未決定,你就將這消息告訴我,可見你是非去不可。”
韓藝沒有做聲,算是默認了,他沒有選擇,朝中大臣都不愿為此努力,而且他們也都有各自的理由,韓藝想這么做,多半是出于自身利益,只能靠自己去爭取了。
蕭無衣沉吟片刻,道:“可是夫君,在我看來,就算你去,你也難以達到目的的。你不也常說,這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是攔不住的。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我大唐出兵,不管是幫哪一邊都行。這年頭,光憑一張嘴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蕭無衣揚了揚拳頭,道:“還得靠拳頭說話,為什么吐谷渾如今這么聽我大唐的話,不就是因為當年我干爺爺狠狠揍了他們一番,自此之后,吐谷渾再也不敢進犯我大唐河隴地區,同樣的道理,如果你想兩邊休兵,同樣也得拿出足夠的實力擺在他們面前,他們才會聽你的。”
韓藝嘆了口氣,道:“我就是不想大動干戈,才決定出使吐谷渾的,如果要動武的話,那我還去干什么。”
蕭無衣道:“你這就是商人的思維,總想著以最小的代價獲得最大的回報。”
韓藝沒有做聲,他就是這么想的。
蕭無衣道:“但是國與國之間可不是做買賣這么簡單的,我干爺爺說過,這年頭誰的拳頭大,就由誰說了算,可沒有什么公平可言。要說我呀,就先讓他們狗咬狗,等到他們打得差不多的時候,我們再出兵,將他們一網打盡。”
韓藝皺眉道:“其實司空也是這意思,可是吐蕃的軍事實力不比我大唐差,如今祿東贊調集了十幾二十萬大軍囤積在那里,顯然是有備而來,我們如果要備戰的話,也得調集軍隊,那樣的話,可能吐蕃肯定能夠察覺,另外,他們的都是奴隸軍,死得起,但是我們大唐可是軍籍戶,要是陷入持久戰的話,對于我大唐不利,再來,如果我們打輸了,我們將會失去整個西北地區,我始終認為出兵的風險太大了。”
蕭無衣囁嚅幾回,但最終還是沒有再說了。其實她極其不贊同,她受李靖影響,是純粹的鷹牌,先打完再說,她平時也是這么做的,但她始終還是不愿意干預韓藝的想法,她只是提出自己的意見,接不接受那就是韓藝自己的事了。
隔日。
吐蕃和吐谷渾的使臣幾乎是同時抵達了長安,時間都相差無幾,李治就同時接見了他們二人。
雙方是各執一詞,在李治面前爭得是面紅耳赤。
吐谷渾就咬定這都是吐蕃的陰謀,故意襲擊阿布羅的妻兒,激怒阿布羅出兵,然后以此為由,大舉入侵吐谷渾,希望大唐能夠出兵相助。
但是吐蕃方面則是反駁吐谷渾這說法完全沒有證據,而吐蕃有確實的證據,證明是吐谷渾方面越過了紅線,入侵到了吐蕃境內,當初這可是你大唐定下的規矩,如今大唐理應為此負責,要求大唐出兵相助,給予吐谷渾懲罰。
總之,各有各的理由,各有各的委屈。
這清官難斷家務事,可偏偏大唐本也參與了進去,而且還派了督戰官員,按道理來說,大唐作為老大哥,理應主持公道。
李治聽著是頭疼不已,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等到他們吵完之后,就讓他們先歇著,然后又召集樞要大臣,商議該如何應對。
杜正倫率先站出來道:“陛下,臣以為吐谷渾使臣的話,不過都是猜測,他并無證據證明這都是祿東贊的陰謀。相反,吐蕃那邊可是真憑實據,就連咱們的督戰官員也能夠作證,這是咱們大唐定下的協定,那么我們大唐理應出兵幫助吐蕃,一塊討伐吐谷渾。”
韓藝一聽,立刻明白,杜正倫這是在幫李績說話。
李績不就是這意思么,跟吐蕃一塊瓜分吐谷渾得了,只是杜正倫將這意思潤色一下,說得可是有理有據,這就是政治家和將軍的區別所在。
盧承慶卻道:“不可,不可,河源郡王可是陛下堂姐夫,況且,河源郡王又沒有做出對不起我大唐的事來,我大唐怎么能夠落井下石了。”
杜正倫道:“吐蕃皇室也與我們皇室有聯姻。”
許圉師也道:“就算如此,假如我大唐與吐蕃一塊出兵的話,究竟該如何劃分勝利成果,而且吐谷渾部眾本就是游牧民族,與吐蕃較近,與我大唐較遠,且在高原之上,管理起來,有著諸多不便,只怕到時會慢慢被吐蕃蠶食,而且,還會生出更多的禍端來。”
李治聽得稍稍點頭,也是面露為難之色。
韓藝突然站出來道:“陛下,臣也以為出兵的話,代價太大,但是若不聞不問的話,于情于理又說不過去,畢竟當初的協定,是咱們大唐主持的。因此臣以為,朝廷可派出一位重臣前去調停此事,這樣既避免了出兵之險,又足以表示我大唐對于此事的重視。”
李治一聽,哪里不明白,直接問道:“那你可有把握?”
韓藝皺眉沉思片刻,道:“臣雖無十足把握,但也愿意前去試一試,就算不成功,咱們大唐也沒有虧損什么。”
李治點點頭,韓藝說得也很有道理,協定是大唐擬定的,不可能不管,出兵的話,代價太大,變數也大,而且都不知道幫誰,派一位朝廷重臣前去調停,這倒是可以的。道:“那好!朕任命你為隴西巡察使,前去調查此事。”
“微臣遵命!”
韓藝抱拳一禮,又道:“陛下,萬一沒有成功呢?”
李治一愣,面露為難之色。
韓藝道:“陛下,對于大唐而言,最主要的還是大唐的利益,如果微臣沒有調停成功,雙方可能會爆發更大規模的戰爭,而吐蕃、吐谷渾就在我大唐邊上,離我大唐邊境非常近,一旦他們兩邊全面開戰,很有可能會迅速危機到我大唐邊境。”
李治道:“那依你之見,該當如何?”
“臣以為要做好完全的準備。”韓藝道:“臣希望陛下能夠給臣調動吐蕃、吐谷渾附近地區軍隊的權力,這樣臣能夠根據談判的結果,第一時間做好完全的應對,如果等消息傳來長安,再做應對,只怕會貽誤戰機。”
李治看向李績。
李績點點頭道:“老臣以為韓侍郎言之有理。”
李治道:“好,朕再任命你為隴右道行軍副總管。”
蕭府。
“怎么會讓你出使?你可是朝廷重臣啊。”
蕭銳得知這消息之后,感到有些詫異,一般來說,只要不危及到本國的核心利益,不會派宰相出使的,這都是外交官員的事,兩個鄰居打架,派一個宰相出使,這有些不妥。
韓藝笑道:“丈人,因為這事因我而起,必須得由我出面。”
“也對,當初這都是你一手促成這協定的。”蕭銳點點頭,又嘆了口氣。
韓藝一眼便看出蕭銳心中所憂,忙道:“丈人,真是抱歉,無衣如今懷有生孕,小婿理應陪在她身邊。”
他話音未落,就聽得外面有女說道:“大丈夫,志在四方,當建功立業,怎么能夠顧忌兒女私情,爹爹,你一定會這么說,是不?”
只見蕭無衣笑吟吟的走了進來。
蕭銳瞧了眼女兒,呵呵笑了幾聲,道:“你說得對,食君之祿,為君分憂,如今陛下需要你,你自然得以國家大事為先,你且放心,我會照顧好無衣的。”
蕭無衣道:“他在家也沒有怎么照顧我,都是二嬸在照顧我。”
韓藝干笑幾聲,道:“是是是,為夫對不住你。”
蕭銳站起身來,道:“你們先說著,我去安排人幫你準備行李。”
韓藝忙道:“這點小事豈敢勞煩丈人。”
蕭無衣道:“爹爹最擅長的就是后勤。”
蕭銳怒瞪自己的女兒一眼。
蕭無衣嚇得吐了吐香舌,韓藝也是一臉無奈的望著蕭無衣,你這不是要置我于不孝之地么。
蕭銳搖頭一嘆,走了出去。
韓藝立刻道:“哇操,你還真敢說啊!”
“我也是脫口而出。”
蕭無衣后怕的拍了拍胸口,又坐在韓藝身邊,道:“夫君,你此去可得小心,那里如今是兵荒馬亂。”
韓藝道:“這你放心,我不過就是去談判的。”
“我可放不下心。”蕭無衣道:“當初你送個糧草,都弄得九死一生。”
這婆娘真是的!韓藝道:“九死一生不假,但是回報也是巨大的,你以為我這同中書門下三品是撿來的啊!不過這一回,我會非常小心的,不會再沖動行事了。”
“你可得記住了!”
蕭無衣道:“打仗非你所擅長的,可別再逞英雄了。”
“知道了!”
韓藝點點頭,道:“只不過如今你懷有生孕!”
蕭無衣道:“這你不用擔心,有二嬸她們在,你想操心也輪不上你。”
韓藝笑著點點頭,但是他心里還是有些愧疚的,因為他知道蕭無衣只是為了讓他安心,任何一個女人懷孕的時候,都希望丈夫在身邊。
“無衣姐,你找我!”
楊飛雪突然走進來,“咦?韓藝也在呀!”
蕭無衣笑道:“不是我找你,是他找你。”
楊飛雪頓時面色一紅,因為如今蕭府的后院已經成為女老師的辦公地,因此楊飛雪每天一早就來到這里,直到傍晚時分才離開。
這小妮子又誤會了。韓藝瞧了眼蕭無衣,遞去兩道感激的目光,又將自己要出差的事,告訴了楊飛雪。
楊飛雪聽后,略顯擔憂道:“那你可一定得小心啊!”
因為她從小生活在官宦之家,父親、大哥也都經常出差,她倒是已經習慣了,不至于說擔憂的睡不著覺。
韓藝點點頭,道:“不過有些事,我還得囑咐你,就是關于課本上的事,你是最了解我的人,你也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樣的課本,因此,這事我就打算交給你。”
“咳咳咳!”
蕭無衣突然一陣輕咳。
韓藝笑道:“你有孕在身,就少管點事。”
楊飛雪這才反應過來,抿唇偷笑起來。
蕭無衣微微白了韓藝一眼,又道:“你明日是不是還得去一趟元家堡。”
韓藝干笑幾聲,道:“不是明日,而是等會,我還有很多事要吩咐,唉想想都頭疼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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