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金明憲的律師事務所中,阿九正在聽金明憲向他匯報這段時間以來的工作。
一個像飛車黨這么大的組織,涉及到的法務問題,簡直多如牛毛,像日本的山口組,為了處理法務問題,不但有直屬相關的三大律師事務所,甚至直接在東京都大學設立了一個司法系,這里畢業的學生,百分之八十都會為山口組服務。飛車黨現在雖然沒有達到山口組的規模,但是法務問題同樣也不少。而且由于阿九制訂下來的計劃,本來沒有關系的事情,在這兒也得做了,這就導致了新的問題,所以金明憲自從上了這條賊船,就沒有一天是閑著的,每天的工作量都超過十五個小時,這對一個他這個層次的律師來說,簡直是一朝回到實習生的節奏。他倒不是沒有實習生可用,而是阿九交代他的事情,很多不能假他人之手,換言之就是不那么合法的事情,這也算是一個不大不小的苦惱了。
但阿九也同樣支付了讓他滿意的報酬,所以兩人的合作也是沒有什么問題。
“…你看一下這份東西、”金明憲打開文件夾遞給阿九一份材料,阿九接過來看,全是英文。他的英文沒什么問題,但閱讀這么多張紙還是有點頭疼,隨手一放,問道:“你直接跟我說吧,我就不看了。”
“你還真信得過我、”金明憲半自嘲地笑了下,道:“這是按照你說的,一些離岸基金的資料,這幾個的規模都差不多,注冊地都在開曼群島,這些年投資的公司,也都是一些效益穩定的項目,應該是符合你的要求。”
阿九點點頭,道:“挺好,回頭我會讓會計師看一下,選擇一個。”
金明憲張了張嘴,似乎有話要說,但猶豫了一下還是沒開口,阿九也沒有問他,該談的事情都已經談完,阿九對和一個老男人一起吃飯也沒多大興趣,告辭離開了。
阿九剛走一會兒,金明憲的老學長,金炳世來了。倆人的交往本就密切,律師事務所的人基本也都認識他,并沒人覺得奇怪。金炳世也是來熟了的,進了金明憲的辦公室,也不見外,自己找了椅子坐下,金明憲給他拿一瓶水,坐在了他的對面,金炳世擺擺手,表示不喝,問道:“有什么情況么?”
金明憲搖搖頭,道:“說不準…這個人給我的感覺,摸不著頭緒。”金明憲皺著眉,道:“他做的事情,目的都非常明顯,也從來沒有表現出懷疑我的意思,但他明顯知道你跟我的關系,除非他是個傻子,否則不應該這么信任我,而且任何事情都不瞞著我,全部讓我經手,他就不擔心?這真是…”
金明憲苦笑,表示不理解。
金炳世道:“永遠不要小看這家伙,韓昌旭是多厲害的人,沒怎么樣就死在他的手里了,那叫一個不明不白…先不用管這個,他都讓你做什么?”
“他要收購一個離岸信托投資基金,但是沒說要做什么。”金明憲說道,眉頭皺的更緊:“我在猜想,你說他會不會考慮離開韓國,轉移資產?”
“他離開韓國?”金炳世笑了,道:“開什么玩笑,你給我一個他要離開韓國的理由?換你,大好形勢,你會想著走么?多大規模的,我看多半是為了洗錢吧、”
“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金明憲點點頭,雖然他的直覺是前者,但想起來也是太荒謬了,還是洗錢的可能性更大一點。金明憲看向金炳世,道:“我還是不明白他的想法,你來我這兒,他肯定也知道,但是為什么他從來沒提過一句,難道他真的把你我當成自己人了么?”
“絕對不可能。”金炳世道:“我混了快四十年,成就沒多大,但是見過的人還是不少。他的父親我也見過,他和他父親,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樣,他們這樣的人,不會相信任何人,但你也猜不到他的想法,在底牌沒開之前,你什么也做不了,因為他不會給你反應的機會,現在他,還有我們,咱們都是在玩火,或許對于他來說,把這些訊息透露給我們,也是他計劃在的一部分吧。”
“那我現在怎么做,我是應該幫他,還是…”
金炳世道:“你不幫他,難道他感覺不出來么?幫,而且要把事情做好,否則同樣的事情,他也不是找不到別人做,但那樣,我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不管怎么說,現在我們還是一條船上的,合作的時候,還是別出什么岔子吧。”
金明憲還是搞不清楚,吧嗒吧嗒嘴,像是對金炳世說,也像是自言自語:“他到底要干什么呢?”
阿九回到莊園,廚師為他做了份牛排,阿九胡亂吃了,來到書房接通了龍十的視頻電話,龍十還是那副斯文敗類的樣子,阿九看看他,問道:“剛才我傳給你那份材料,你看了么,怎么樣,買哪個?”
龍十這小子是個人才,不但是京城著名的律師,同時他還是一個國際注冊的精算師,據說還在什么行業比賽中得過總冠軍,這種事情對他來說手到擒來。
龍十對他的事情自然是不敢怠慢,午飯都沒有吃,看了他給的材料。從中選出了一個,又給阿九傳真過來。阿九看了一眼,拿起手機給金明憲打電話,告知了他要收購的基金,這是一個在開曼群島注冊的基金,注冊資本為一億美金。阿九讓金明憲把這個基金收購掉,然后掛斷了電話。
龍十忍不住問道:“師兄,你收購這種基金做什么,如果按照投資的角度,盈利率并不是非常好啊,這個基金看報表前兩年是回報不小,但是現在明顯已經是撤資了,只剩一個空殼,不具備盈利的前景了。”
“我也沒指望它盈利啊、”阿九對龍十,倒是不用瞞著什么,怎么說都是自家人:“我是想用這個基金做假賬、”
“假賬?”龍十還是不解,道:“以飛車黨現在的規模,做假賬這么小的基金也太明顯了吧、”
“跟飛車黨有什么關系,我是給…算了,跟你說這些干什么。我問你,閱兵邀請韓國總統的事情,定下來了么?”
聽阿九說起了正事兒,龍十不自覺的坐直了身體,道:“這件事現在已經基本定下來了,而且、”龍十停頓了一下,道:“還是超規格待遇,組織認為,目前的情況來看,還是盡量釋放好意,畢竟自貿協定的談判,以及很多事情還沒有個結果。”
“唉…”阿九嘆了口氣,心里十分的矛盾。組織上這樣的決定,并不出他的意外,但他同時也知道,樸槿惠的所想,與組織的期待絕對不會一致,但他也沒自大到以為組織想不到這些,國家博弈,考慮的角度實在是太多了,他只是一個執行者,決策層的事情他沒有權力干涉,也不會去干涉。
“行了,我知道該怎么做了,你代我跟龍艮師兄說一下,一切順利,讓他不必擔心。”
龍十點頭記下,沒有問阿九和龍艮之間的事情,如果他有資格知道,就算阿九不說,龍艮也會對他說,畢竟現在他的級別也不算低了,但龍艮既然沒說,就說明這件事的級別已經超過了他的級別,這種事情,還是不知道最好。
阿九要掛斷視頻通話,龍十忙攔了一下,道:“師兄,九月份的閱兵,你真的不參加么?”
“算了、”阿九擺擺手,道:“我已經退役了,再說了,我這樣的人,本來也不適合參加。”
說完阿九把視頻斷掉了,心里一陣悵然,通訊的另一端,龍十也是一陣感慨,他明白阿九的意思,確實,如果阿九還是三年前的執行任務狀態,他是沒有辦法參加閱兵的,對于一個死了都不能暴露與國家關系的特工來說,出席閱兵式,是一件做夢也不應該夢見的事情。
感慨完了,龍十也是有點好奇,到底阿九收購這個基金要做什么呢?
晚上的時候,金明憲回復,基金已經收購成功,辦理手續還需要幾天,但不會有什么問題。阿九非常高興,派人把金明憲接來半山,一起共進晚餐。
金明憲看到陪在阿九旁邊的具荷拉,一點也不意外,他已經適應了阿九身邊經常換女伴的情況了。
具荷拉見到金明憲來,下意識想要躲開,但被阿九拉住了,示意廚師再多做一份食物,就讓具荷拉在旁邊一起吃。桌子是長方形的,金明憲坐的位置距離阿九有點遠,而具荷拉的距離和阿九就很近,金明憲看著這個畫面,心里竟莫名覺得有點好笑,女人啊,果然是有先天優勢,就算做不了什么事情,也能和上位者用特殊方法拉近距離。
阿九把一個文件包丟給金明憲,道:“這里面是一些資料,我想讓你幫我做一件事情。”
“請說、”金明憲把刀叉放下,打開文件包,一邊看文件一邊說道。他心里有點奇怪,因為這份文件包里面,所有的資料,都是女人,而且都是和阿九有關的女人。
“這些資料涉及到的人,我想讓她們成為基金的持股人,并且再過去的幾年里,她們的持股分紅賺的錢,足以支撐現在她們擁有的財富。”
金明憲瞬間明白,抬頭看向阿九,道:“你的意思是,做假賬?”
“不要把話說得那么難聽么、”阿九擺手道:“離岸的基金,本來就是可以匿名的,既然匿名,你怎么知道不是她們呢?現在我們已經百分之百收購了這個基金,在其中動一點手腳,恐怕不是很難吧?”
“是、不難、不難…”金明憲點頭說道,心里卻一陣荒唐,他想過阿九收購基金的很多種可能性,但是唯獨想不到的是,他竟然是為了女人。阿九的這個舉動其實很簡單,就是一層保險,合法的保險,因為一旦他出事,以韓國的法律,和他相關聯的所有資產,包括他贈送出去的資產,韓國政府都有資格凍結,但離岸基金則可以規避這種可能性。簡單來說,如果按照他的意思做了,他送給秀英的房子,車,游艇,就變成了秀英通過投資基金得到的合法分紅購置的資產,就與他一點關系都沒有了,韓國的法院再厲害,也沒資格凍結這部分的資產。這種操作,資金還不能太多,1億美金的規模是最合適,因為超過一億美金,就需要公開持股人信息,1億美金恰好卡在這條線上,再完美不過了。
只是饒了這么大一圈兒,就為了泡妞…金明憲還是不能理解,都說英雄難過美人關,難不成還真應驗了這句話么?
不過就像是金炳世說的,現在不是撕破臉的時候,阿九交代的事情,他還是要做的。金明憲看了看這份資料,道:“大部分應該都沒有問題,但是有一些,有可能落實不下去,比如這塊地,市場價至少也二百億韓元了,如果以投資的角度,回報二百億韓元,那本金至少也將近千億韓元,而以yurixi的收入,不可能達到這個數字。”
“像這樣的,單獨列出來表格,再想辦法,能落實下去的盡量。”阿九打了個響指,侍者過來倒酒,阿九端起酒杯,遙敬了一下,道:“拜托了啊,金律師。”
“好的好的…”金明憲賠笑著,喝了這一杯。
從半山離開,金明憲坐進車里,就給金炳世打了電話。
“你猜他收購基金做什么?”金明憲或許是太激動了,語氣都急促了很多:“他竟然是為了他的那些女人,我看了持股人資料,一個男人沒有,清一色的女人…還讓我做假賬,我真是服氣了,這個人,真是不如聞名,一個沉溺美色的人,還能指望有什么大本事!學長,我看你是高看了他!”
“你怎么就知道不是煙霧彈?”金炳世幽幽的說道:“過去的事情都證明了,你低估他的時候,就是愚蠢的時候,我跟你說的那些例子,你都忘了么?”
“我…”金明憲氣急,但又沒法反駁,深呼吸了一下,道:“行行行,我不說了,學長,你說我怎么做,要不要動點手腳…”
“不要有這種想法!”金炳世立刻說道:“我跟你說了,他不是沒有人能辦這件事,我調查到,上次和他一起出席企業家酒會的那位律師,是中國在企業并購方面的翹楚,他做不了這件事嗎?他讓你做,肯定有他的深意,如果你動手腳被他看出來了,后果不堪設想,還是那句話,現在是合作時期,不要出問題最好。”
“好吧…”金明憲長長嘆了口氣,把電話掛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