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實的？”
“對。”
金泰浩點頭，表情更加自負。但他隱藏得很好，一般人捕捉不到如此細小的變化，但阿九的眼睛何其敏銳，心里不禁暗想，這位金泰浩PD的勝負欲可真不是鬧著玩的。
“羅英石這個人，節目做得不錯，但是他有一個特別明顯的問題。他的掌控太強烈，他每次有一個新點子，就一定要去實踐，而且他還要親自實踐，他手下的人，基本上等同于工具。就像一套積木，他永遠是設計積木要撘出什么形狀的人，而他的手下，就是那些積木，負責展現出形狀。”
這點阿九倒是深以為然，羅英石的控制欲他可是領教過。當初他在旌善裝路燈，羅英石說什么也不放心，連趕了幾天的工作也要空出來時間去現場監督，生怕不合心意。作為一個MainPD，場務的事情他都要管一下，除了‘有病’也沒別的詞可以形容他了。
“工作方式方法，每個人都不同，這是一個問題，但沒有特別大的影響。我想要說的是另一個問題，這個問題很重要，也非常現實。”
“羅英石這個人，和他制作的節目，都太理想主義了。”
“哦？”這倒新鮮了，阿九還第一次聽到有人用‘理想主義’來評價羅英石。
“從兩天一夜開始，兩天一夜的本質是什么？兩天一夜的本質其實說白了就是說走就走的旅行，最開始他在做的時候，是在向國民展示韓國之美。看上去很有意思，一群明星，突然出發，遇到各種狀況，歡歡樂樂。但轉念想想，作為普通民眾。他能做到隨時出發旅行嗎？”
“不能。”
“再說花樣爺爺，他想表達的意思是，年輕人，或者說兒孫輩。要有孝心，老年人雖然老了，但不一定心也老了，可以帶他們出去旅旅游。但是現實的問題又來了，旅游？去國外旅游。上班族去得起么？負擔得起嗎？上班族的父母親，可能需要醫療保障大過旅游的需要吧？”
“三時三餐也是，我特意看了幾期，可以說，‘痛點’抓得很準，都市生活中疲憊不堪的人們，想要的就是短暫的休憩，按時吃飯這么簡單的事情，誰都想做到但很難做到，拍攝的角度也很有意思。但現實是。有幾個居住在首爾的人，會在周末開車上百公里跑到鄉下去？這個時間，要么補覺，要么看個電影，約會，一年去一次或許可能，但是誰也不會真的去做。”
“這就是我說的現實和理想主義的區別。”金泰浩總結道：“我不否認，我們需要這樣的節目，豐富我們的生活。但是現實也是需要的，羅英石總是試圖向外界展示假象的韓國。展示他想象中應該是怎樣的韓國，但現實呢？現實的韓國，現實的韓流，真的是節目中的那樣嗎？不是。現實就是現實，理想就是理想。”
阿九微微蹙眉，不得不承認，金泰浩的這個角度，幾乎動搖了他。
“更加現實的問題是，因為羅英石太過理想主義。他的想法找不到根基，所以他的節目一直賺不到錢。”
“這個我也知道。”金泰浩笑了笑，道：“但是你要知道，廣告主的錢，可不是給他的。賺錢的是電視臺，我指的是他個人以及他的團隊。”
“聽這話，您不一樣？“
“當然不一樣。”金泰浩似乎等得就是這句話，立刻接過話頭說道：“我和羅英石幾乎是同時進入KBS和MBC，又幾乎是同時獨當一面，成為MAIDPD，但你看他的樣子，開著國產車，快住到郊區去了，據說去年才把房子貸款還完，每次節目制作費都不足…這說明什么？說明他沒腦子，他賺很多錢，都是給電視臺賺，他自己領的是固定的薪水，偶爾有點獎金夠他開心好幾個月，鼓舞士氣只能用吶喊，一點實質的東西都拿不出來…”
阿九聽金泰浩說著，替羅英石一陣陣汗顏，人家說得對啊，刀刀見血啊。要不怎么說最了解你的人是你的對手呢，金泰浩在這方面恐怕都比羅英石自己了解得更透徹。
“我的情況和他不同。”說起自己，金泰浩換上了另一種語氣：“我拿著MBC的錢制作節目，用廣告主的錢回報MBC。然后…”金泰浩想了想，指了指舞臺上的‘六六歌‘LOGO，道：“拿這次六六歌來說，我拿出這個企劃，肯定有想來的藝人，無限挑戰捧人的能量有目共睹，想來的人排著隊，誰上誰不上？再比如歌謠祭，歌謠祭的歌曲，一定能達到排行榜ALLKILL，誰想來？誰都想來。他們憑什么得到這個機會？”
阿九微微蹙眉：“這有點…”
“這很正常、”金泰浩打斷阿九的話，正經地說道：“這就是娛樂界的規則，而且是基本規則。《無限挑戰》就像是我的公司，特輯就如同我的旗艦產品，我就是這個公司的經理人，這也是我認為應有的定位。銷量就是收視率，只要我能保證銷量，產品的研發經費一定有人買單，而且必須有人買單，這就是潛規則。”
“羅英石一定跟你說過，他不屑于要這樣的錢。那是他的問題，他太理想主義，所以他就要過那樣的人生。我通過這種方式，聚攏很多的人，累積我中意的人脈，認識新的朋友，甚至可以在大公司參與股份，給我的團隊獎金，免費的聚餐活動，這不好嗎？”
“而且我也不需要那么累，團隊里的每一個人，拿到了超過他們預期的薪水和收入，福利與待遇。他們自然會為了保有這份待遇更加努力，我只需要在雪片般的提案中挑選我認為最適合的就行了，具體做事有具體做事的人，達到同樣的收視率，我需要付出的時間和精力只有羅英石的一半，這不是更聰明的做法么？”
金泰浩看看阿九，道：“說了這么多，誠意我已經拿出來了，考慮一下？”
阿九搖搖頭，迷之笑容。
金泰浩有些不悅了：“怎么，你還是認為羅英石比我更…”
“沒有、”阿九招了招手，示意金泰浩附耳過來，金泰浩微皺眉，但還是附耳過來了。
阿九嘀咕了一句，金泰浩登時瞪大眼睛，眼鏡差點掉地上：“你是…？”
阿九拍拍金泰浩的肩膀，起身：“徐賢那邊快結束了，我過去看看。下午在半山聚餐好好玩，提我名字打七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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