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是猶豫了很久,才做出辭職的決定的。他的想法與俞永鎮類似,既然無法給予什么,不如給她自由和解脫。
痛苦,不可能是一個人的。
為了止痛,阿九選擇用工作來麻痹自己。圣誕節過去了,王思明的假期也結束了。每天早上挨頓揍的生活仍然繼續,每天揍二十個人的生活也在繼續。阿九放出話來,元旦將至,表現好的20名可以得到獎金并且還有一天的假期,而剩下的一百多個表現不好的,就只有在更加魔鬼的訓練中度過了。
半山的一切都已經進入了預定的軌道,樸燦榮也逐漸成長了起來,需要他做決斷的事情越來越少了。飛車黨內的其他事情,在世浩的處理下基本沒什么問題。至于世浩的那點毛病,阿九暫時還不想處理。他暫時還沒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再者,阿九內心矛盾的地方在于,情之一字,他也實在沒有任何資格說三到四。
思來想去,現在需要他做的工作其實很少。所以他只能自己給自己找點事做,比如一直籌備了很久,因為他一直沒工夫打理,所以沒能投入使用的攝影棚,還有每個月一次投資的事情,如果他想做,當然不會有人跟他搶。
從老丈人的拳擊館出來,阿九給世浩打了個電話,讓他把最近的投資請求都發到他的郵箱里。然后上車直奔瑞草區的攝影棚,也就是他的工作室。
活了二十七年,除了武術之外,大學這幾年是他花費第二多的時間做一件事情,這個事情叫做‘影像學’,可以簡單理解為攝影師,涉及到理論的部分,他也學了,但基本都沒弄太明白,勉強及格而已。
雖然剛上大學的時候。他的想法就只是上大學而已,學什么系他并不是特別在意。但學了影像學之后,他還是蠻喜歡的。因為可以拍照,可以把美好的東西留下來。但他的作品。總是被教授說俗。現在的影像學流派,著重的是色彩,色彩對比越強烈的,藝術逼格越高。但阿九這幾年交的作業,要么是大熱天賣西瓜的大媽。要么是工地里蹲著抽煙的工頭,再不然就是街上碰到的身材好的小姑娘…總之大部分都是大部分人都能拍出來的東西,因此他的作品就不夠逼格,也就是俗了。
但阿九很享受這種俗氣,他對影像的理解是,拍得這些東西,總得有些意義吧。而他認為的有意義,就是隨便誰都能看明白這是什么。像那種逼格高的作品,全是白色中間冒出一個紅點,誰明白這是什么。誰知道這個腦殘當時在想什么,而且就算想明白了,意義何在?所謂的意義難道是一個正常人終于通過匪夷所思的角度理解了一個腦殘的想法?
他不要做那樣的藝術家。
但他這個攝影棚所在的位置,卻是正兒八經藝術家的聚集地。
這個地方叫做瑞草藝術區,或者瑞草區藝術工廠。瑞草區在首爾市,實際上就是這樣一個位置。這里的住宅區面積很少,只占約五分之一弱,將近一半的地方是綠地,剩下的地方,有三星集團的總部。韓國國立圖書館,然后就是這一塊‘瑞草藝術區’了。
這里有各種各樣奇怪的建筑,各種匪夷所思的形狀和顏色,似乎不奇怪一點。便不足以體現藝術這兩個字似的。在這里,畫廊是最常見的,音樂工作室也有,但攝影棚還是獨一份,原因倒也很簡單,通常攝影師都不是很有錢。至少達不到畫家這個層次,而瑞草藝術區的房子是不賣的。要么是韓國為國家級的藝術家贈予的居住權,要么就是租賃。而租賃的費用是很貴的,一般人根本負擔不起。
阿九的這個攝影棚,獲得的渠道是這樣的。一位韓國著名老畫家,享受到了國家待遇,在瑞草區有一個獨棟的建筑作為畫室。但不幸的是,老畫家太老得了中風,女兒在美國把他接去治病,這個畫室就標價出售了。這當然不符合管理規范,但私下這么做的人也不少。世浩支付了一筆錢,畫室改造一番,就成為了阿九的工作室。
說起來,阿九還是第一次來這個地方。從外面看,他還是挺滿意的。有點類似于中國的園林,四周植被蔥郁,房屋前面有一大塊綠地,側邊還有一個池塘,池塘內的水已經凍成了冰,冰面光潔平整,讓人很容易聯想到滑冰場,房屋的結構有點相似與日本建筑,但又有中國式建筑的風骨。內部結構就很韓國了,一棟房子結合了中日韓三國風格,還不怎么突兀,總體上來說已經很難能可貴了。
阿九特意囑咐世浩把所有門的密碼都設定成一樣的,所以他暢通無阻,基本的裝修早已經完成了,剩下的事情,阿九要自己完成,他到處走了一趟,心中有了數,如果沒人幫忙,他至少要四五天才能做完。
正合心意。
阿九把外套脫下去,帶上線手套,開始干活。
他的原計劃是把這里作為攝影棚和照片陳列室,但現在他對音樂也感興趣,就要稍加改動一下。攝影棚的面積可以縮小一點,照片陳列室也取消掉,拿出一半的面積來做錄音室。雖然非常麻煩,但阿九現在巴不得多點事情做,所以他不怕麻煩,干得熱火朝天。
不知不覺,午飯的時間過去了,他還是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又過了兩三個小時,天色都暗下來了一點,阿九才感覺有點餓,把手里的油漆桶放下,倒在地上,把手機掏出來想打電話叫個外賣。
正在搜索,忽然手機響了起來。阿九看著手機屏幕,猶豫要不要接。
猶豫持續了兩秒鐘,阿九還是把電話接了起來。
“oppa,你為什么辭職啊?”
“因為有更重要的事情做啊、”阿九把手機放在下巴下面,看著天花板:“如果你是勸我不要辭職,那還是別開口了,我已經辭職了。”
“我沒有這個意思啊,我是想問,到底什么時候跟我比試?”
阿九苦笑兩聲,道:“你還沒忘了那事兒啊?我不是已經甘拜下風了么?徐小賢,這事兒啊,你不應該找我的,說你天賦不好的又不是我,你去找俞永鎮啊?”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徐賢開口說道:“oppa,你現在有時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