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的信里面,并沒有嘲諷或者解釋。信很短,只有兩件事。
第一件事,阿九告訴韓昌旭,能不露面,就別露面,今天他不應該來。
這讓韓昌旭臉上發燒,這個道理,他其實明白。但他還是來了,原因是按捺不住內心深處的虛榮,其實來不來并不是很重要。但與阿九的姿態相比,他的做派儼然就是一個小弟。這讓他羞惱,在韓昌旭心中,他一直在努力地把自己與阿九劃等號。但接觸以來,韓昌旭處處能感受到自己不如阿九,如果他是一個不夠理智的人,他大可惱羞成怒,但他所處的位置,注定了他不可能這樣做,而且他還必須得承認阿九是對的,這樣累積下來的怨氣,已經變成了一種折磨。
第二件事,阿九告訴韓昌旭,兩條密道的位置。
說起這個密道,話可就長了。朝韓作為這個世界上少數‘分裂戰爭狀態’國家,實際上兩邊都沒有承認過對方主權,雙方的對峙與軍備競賽也從來沒有停止過,韓國背靠美國大哥,在軍事的絕對實力上一定是碾壓朝鮮的,但動真格的,韓國怕朝鮮。出現這種情況,原因非常簡單,韓國把首都定在了距離邊境線太近的地方。這個距離近到,根本用不著什么高端武器,朝鮮只需要在邊境線上布滿五十年前的火箭炮,萬炮幾輪齊射,基本上就能把韓國滅了。
何況,扎實肯干的朝鮮人民,還有另一個大殺器——地道。
上個世紀七十年代,美軍誤打誤撞發現了第一條朝鮮地道,全世界震驚,沒人知道,朝鮮人是如何在地下七十米,挖出了一條長達六十余公里,橫穿了河流與國境線,直通首爾的地下通道的。這條地道。如果啟用,可以在一個小時內輸送三萬名武裝士兵,試想一下,如果戰爭時期。腹地突然出現三萬名敵軍,會是個什么樣子!
美韓軍隊于是開啟了沒有期限的‘挖掘’工作,但一直到千禧年朝鮮高管叛逃到韓國,也只不過挖出了兩條而已,大海撈針談何容易。叛逃的朝鮮高官提供了兩條地道的位置。最近一條距離首爾僅四十公里,最遠一條一百一十公里,但據叛逃高官的供述,朝鮮直通首爾的地道,至少有二十條!
這樣的密度和深度,如果戰事打起來,就算美國用原子彈把朝鮮炸沒了,也救不了首爾覆滅的命運。為了改變這個狀況,韓方上下,一直把找出所有朝鮮密道作為第一要務。韓昌旭隸屬的國家安全局,更是責無旁貸。
韓國人四十年只找到了四條,阿九一出手就送了兩條,如果是真的,這個人情可不小。對韓昌旭個人來說,在他的履歷上,也絕對是重重的一筆!
但韓昌旭一點也不覺得感激,聯想之前的事情,可以肯定的是,這兩個密道的位置。他肯定一早就知道,但他并沒有說出來,而是留了一手日后做交易,誰知道他手里還有沒有別的什么?而在韓昌旭的立場。令他郁悶又無奈的是,阿九給他的人情都是沒法拒絕的,不但這次他沒法拒絕,下次如果阿九再拿出什么來,他還得再欠一個人情。這種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間的感覺令他非常惱火,要知道人情哪有白欠的?阿九現在不說要求。不意味著他宅心仁厚,反而意味著這個人情小不了,韓昌旭現在擔心,可能有那一天阿九讓他還人情的時候,他不一定還得起了。
離開半山,車沿著下山路緩緩而行。韓昌旭閉目養神,思考事情,忽然他睜開了眼睛:“樸風,讓敏淑加快進度,趙世浩這個人,必須完全掌控!”
吃完了牛排,上了甜品,服務員給了一張卡片,說是可以寫點寄語,卡片可以貼在墻上保留很久,阿九對這種東西從來都是無感的,但krystal非要寫,阿九也只好隨她,起身去結賬,順便去洗手間。
這間餐廳的洗手間是在一起的,當然toilet不在一起,方便之后洗手的地方是一個。
阿九剛要從toilet出來,忽然聽到洗手間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你能不能不要對我說這些,我不想跟你說這些!鄭京浩,我今天來之前都猜到了你會跟我說這些,我其實都不想來,是我媽媽非得讓我來的。你要是還有點記性,應該記得吧,我們交往的前提是互不勉強,你現在在勉強我你知道嗎?”
阿九輕輕把門推開一條小縫,向外瞄,看到秀英背對著自己,她對面是一個看上去還算有個人樣的男人。
面對秀英的態度,男人顯得很能包容,他慢條斯理地解釋道:“秀英,我不是在勉強你。你知道嗎,為了今天,我準備了好久,我以為你會感動的。但是沒想到…秀英啊,我們交往也有一年多了,我覺得我們應該有點進展了,我們的家庭都很樂見我們在一起啊,伯父伯母也很欣賞我,我父母對你更是一百個喜歡,我真的不明白為什么你對我這么抗拒,是發生了什么嗎?原因你告訴我,如果我哪里錯了,我會改正的。”
“我…”鄭京浩說得可能無心,但她聽者有意,秀英腦海里忽然冒出了阿九的影子,那個毅然把她抱住擋掉子彈,那個失血過多瀕死也不后悔,把自己的生命看得比他還重的男人,那個寬闊的、很有安全感的脊背…秀英輕輕搖了下頭,把這些臆想拋出腦海:“對不起,我沒有理由給你,我就是不想和你有進展。”
“秀英、你…”鄭京浩顯然被這個回答搞懵了,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聽秀英繼續說道:“如果你能接受維持現狀不變,我們還可以交往,如果你接受不了,我們就分手吧。”
鄭京浩被噎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愣愣看了秀英半天,道:“今天我們不適合再談下去了,你先冷靜一下,我先走了。”說著鄭京浩把車鑰匙掏出來放在洗手池旁,轉身離開了洗手間。
秀英的情緒并沒有因為鄭京浩的離開而轉好,她扭開水龍頭,接水洗了把臉,一抬頭忽然看到了身后有個人,嚇得尖叫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