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把椅子給老頭子坐,他身體不好,掛在這兒是個麻煩。”
泰妍看了看筱田建市,雖然覺得這位老人看起來挺和藹,但本能地還是覺得他不是好人,有些怯怯地看了他一眼,去搬了把椅子給他。
筱田建市坐了,看著阿九,道:“小友的嘴巴還是這么不好,三年過去了,對待老人家的禮貌還沒學會么?”
“我不覺得我需要尊重你,你覺得呢?”
泰妍只能聽懂一點點日語,倆人說話的速度都挺快,她幾乎聽不懂是什么意思。
筱田建市瞇起了眼睛,怒意一閃而過。他作為多年的上位者,心性和普通人不可相比,而且日本人的傳統觀念根深蒂固。像阿九這樣的年輕人,即便沒有身份上的尊卑,對待他這樣的老人,也不至于這么藐視。
阿九抬起手,指了指筱田建市的心口位置。筱田建市耷拉下眼皮,看到了一個小紅點兒,剛剛升起的氣,頓時消散掉了。
“小友還是那樣算無遺策。”
“過獎,報名而已,老頭,我和你沒什么交情,說出你的目的,如果是興師問罪,今天你走不出這間病房,你離我這么近,神仙也救不了你。如果你是來調解的,拿出你的誠意,看值不值1000CC血的價錢。”
這個疑問在筱田建市心里憋了很久了,他盯著阿九的眼睛,問道:“小友,你說我走不出這間病房,我信,但是如果我死了,你也活不了,你的這位小女朋友,也活不了,關于這點,你清楚么?”
“清楚、”
“那你不考慮這個后果?”
“我不考慮。誰惹我,誰就必須付出代價,當然主要還是看我的心情,至于后果。大不了就是一死,你覺得我在乎么?”
筱田建市盯著阿九的瞳孔,試圖看出一點變化,好來證明阿九是在故弄玄虛。但他看了好一會兒,發現這個人的漠然。從瞳孔中中散發出的冷寂,是那樣的真實,那樣令人寒入骨髓,他說的不在乎,就是真的不在乎。一個無懼死亡的人,視死如歸的人,誰能擊敗他?
怎么會有這樣的瘋子,他的內心深處,難道就沒有一點因為擔心,而必須守護。怯懦,害怕的東西嗎?
筱田建市不是佛教徒,但他卻很喜歡看這些類似的故事。他想起了地獄中的修羅,戰斗為樂,瘋狂,偏執,嗜血,好殺,眼前這位渾身散發著危險的年輕人,莫不就是這種人么?
筱田建市不想承認。但他必須要面對的一個情況是,在這一刻,他膽怯了。
他知道他膽怯的原因,他并不怕死。但他背負著山口組的責任,而眼前這一個,你以為他需要背負的責任,牽絆他的東西,實際上并不能真正牽絆他,瘋狂起來。他什么都不在乎,一個無所畏懼,心無掛礙的人,你可以把他殺死,但必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局面。而這個局面,也是他絕對承受不起的局面。
他篤定了你承受不起,所以更加肆無忌憚,更加無所畏懼。筱田建市深吸了口氣,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他拿阿九完全沒有辦法。除掉他并非做不到,但是付出的代價,不成正比!
“你贏了,年輕人、”筱田建市沉聲說道:“我來不為興師問罪,也不為調停矛盾,我是以山口組組長的身份,來向你道歉,為山口組旗下二級團體山健組違背鐵律,造成的后果,向你道歉。”
阿九瞇起了眼睛,筱田建市的這番話,超出他的想象。事實上他想到了筱田建市可能會派人來,但他親自來這件事,阿九都沒有料到。看到他親自來了,阿九知道,這件事他只能到此為止了。在東京這塊地面上,除非豁出一切與山口組開戰,否則筱田建市的面子不能不給。他已準備好接受調停,他也相信筱田建市會給出令他滿意的誠意。但是他還是低估了筱田建市作為梟雄的胸襟,以他的身份資歷與輩分,道歉這兩個字從他嘴里說出來,遠比任何形式的誠意更具誠意。
但阿九畢竟不是普通人,他不會為這種嘴皮子功夫覺得感激涕零。他看中的還是誠意,血不能白流,莫名其妙被打個洞也不能白打,雖然弄死那么多人早就回本加了利息,但他作為道上有名的不講理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出道的時候,就不講理,他帶人執行任務,死了一個必定殺對方全家,甭管上級下級朋友屬下,任何人商量求情都不好使,屠夫之名就是由此而來,他的不講理,造就了這一代的亞洲國際刑警特別行動組令人聞風喪膽,造就了他的名字在東南亞一代的犯罪分子間可以小兒止啼,也造就了消失三年,他只需要發一條短信,就立刻有人悍不畏死地為他效力。一飲一啄,自有緣由。一時一刻誰低頭,并不代表誰就弱了誰,只能說明在這一刻,這一個環境下,誰更加強勢而已。
筱田建市有不得不低頭的理由,是因為他必須對山口組負責。他可以干掉阿九,但山口組可能因此遭到一輪血腥暗殺,失去大批的骨干。而干掉阿九,于山口組并不會有任何好處。所以這一局,他必須低頭。
筱田建市看向泰妍,阿九點了點頭,泰妍懂事地出去了。
“我準備了S·M公司的百分之五股份和八十萬股的認購權,差不多也是百分之五。百分之五股份當做這次事件,我的誠意。另外百分之五的認購權,如果你能替我做一件事,我出錢幫你買下。”
“我拒絕。”阿九一臉傲嬌:“我又不是殺手。”
“那屠夫是誰?”
阿九有點尷尬,但還是嘴硬:“反正不是我,愛誰誰。”
筱田建市點了點頭,沒有繼續糾纏,道:“這百分之五的認購權也送你,這件事就此了結如何?”
阿九蹙起眉頭,道:“老頭,不是我不信你,你要知道,現在我是一個好人,你送禮的確有一套,這份誠意我接受,但如果是特殊手段,有麻煩或者后遺癥…”
“這你放心,S·M原本的第二大股東是日本艾回,持有16.9,日本艾回把股份出售給了Neowizbugs,15.4,其余出售給了李秀滿,完成撤資。我給你的百分之五,就是來自Neowizbugs。”
“Neowizbugs是山口組控制的公司?”
筱田建市微笑,展現出強大自信:“昨天還不是,但現在是了。”
阿九拍手稱贊:“好手段!”
筱田建市并不享受這種恭維:“在日本,如果山口組做不到這種程度,那就不是山口組了,并不值得夸耀。”說著他起身:“小友,希望有合作的機會,告辭。”
“再見!”
筱田建市離開,南佳也又進來,把一個牛皮紙袋交給了阿九,又是一個九十度鞠躬,然后轉身離開。對于強者,日本人的屈服也表現得非常淋漓盡致。
泰妍目送筱田建市和南佳也離開,回到病房,看到病床上的牛皮紙袋,道:“這是什么啊?”
阿九沒有隱瞞的意思:“S·M百分之十的股權。”
“啊?”泰妍吃了一驚,指了指門口的方向:“剛才那個大叔給的么?為、為什么啊?”
阿九看看泰妍,道:“他覺得我一表人才,想挖我去他的公司,雖然我可以借此機會,當上CEO,迎娶白富美,走向人生巔峰,但是我轉念一想,這樣就失去了少女時代經紀人的身份了,那我當然不能干,他被我感動了,就說,要不我給你點S·M的股份,你當個理事去吧…”
泰妍一點兒也不信,飛了個大白眼給他,扭身到洗手間換衣服去了。
阿九笑了笑,這種灰色的事情,他并不想讓泰妍牽扯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