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出家人不打誑語,但這句話對胖師父來說,有如狗屁一般。,小時候,胖師父說的每一句話,阿九都是信以為真的,甚至直到下山之前,他還是相信,但是下山之后,他漸漸開始懷疑。
比如說,過,烏龍院是他和瘦師父打架,最后他打贏了,才成了寺廟而不是道觀,但下山之后,他得知,事情的真相似乎并不是這樣。
雖然胖師父沒承認過,但通過這些年這兒一句那兒一句的了解,阿九大致推斷出了一些事情。
比如說,胖師父至少有一百五十歲;他不止教了一批徒弟,他參加過同盟會,他的徒弟中至少有一個參加了抗戰,成長為著名將軍,等等諸如此類。
至于他有多少個徒弟,阿九并不知道,但他知道至少有三批。他這一批,他父親那一批,還有之前參加了抗戰那一批,這中間好像應該還有一批,但這一批他一個也沒見過,所以并不能確定。
在他上面這批,也就是他父親那一批,并不像他這批一樣,叫龍一、龍二。他父親這一批,是以八卦命名,龍乾,龍坤一直往下。但他父親是第九個,八卦的名字用完了,所以胖師父告訴過他,你爸也叫龍九,但這其中有什么過往,胖師父從來沒有提起過,阿九也沒問過。
阿九下山來,第一個見到的人,是上一代的老七,龍艮。不過他下山之后已經恢復了俗家的名字,并且他也不是孤兒。
他姓安,傳說中龍組的負責人。
阿九就是在他那里接受了將近一年的訓練,雖是師兄弟的名分,但也算是半個師父。龍艮教了阿九很多東西。這些東西無數次救過他的命。阿九曾想以師禮待之,但龍艮執意不肯接受。問原因他也不說,只說以后他就會明白了。
訓練結束離開那天,也是龍艮告訴他,他的母親可能還活著。因此阿九一直對龍艮心存感激,在他心里。龍艮是僅排在胖瘦二位師父之下,第三號的人物,一個值得尊敬的長輩。
剛剛回國也沒地方去,直接回烏龍院阿九又不太想,在飛機上發呆的時候,他想起了這位師兄,就決定去探望他一下,算起來自09年之后就沒有見過了,不知道他現在過得怎么樣。
龍艮的家在京郊。玉泉山,據他說,他是因為喜歡喝茶,玉泉山的水好,所以才會住在這里。
阿九心里是不信的,但他選擇相信。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還在關機?!”韓昌旭差點把手機摔出去,給阿九打了幾十通電話。一直都是關機狀態,這都要火燒眉毛了。人跑哪兒去了?!
“處長,消息真的捂不住了,您快點拿個主意,我不是催您,您要明白,要是輿論不受控制。影響可不是我們兜得住的啊!”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干嘛吃的,你是我的助理,你倒是給我想辦法啊!”韓昌旭撓頭,撓也白撓,想不出辦法。忽然門口又進來一個人。是他找來統計接收過來的各大區黑社會幫派組織財務的會計:“韓處長,賬目對不上,有很大的缺口。”
“我、我知道對不上!”韓昌旭從辦公桌后面繞出來,鬧心似的左右來回走:“不是告訴你們了嗎?暗賬對不上的不用管,明賬對的上就行,明賬也對不上?”
“就是明賬對不上。”
“多大缺口?”
“二百七十億左右…”
韓昌旭腳下一個趔趄,差點沒摔倒。二百七十億韓元,這么大一個窟窿?這叫什么事兒,還沒收入呢,先搭上了?
“媽的!龍九你個混蛋,我就知道你沒這么好心幫我,坑我,坑我是不是?”
韓昌旭念叨著,大步往外走,助理和會計趕忙跟上。
“處長,輿論關天啊,您得像個辦法…”
“韓處長,這個缺口怎么算,入賬不入賬…”
韓昌旭倏地轉過身,大吼:“都給我老實呆著!”
助理和會計都嚇傻了,韓昌旭深吸了口氣,道:“等我回來再說,行嗎?各位祖宗?”
五年未見,龍艮的樣子沒怎么大變,只是頭發花白了許多,他也沒染,看起來比五年前好像老了十歲。
對于阿九的到來,龍艮非常開心,親自下廚炒了幾個菜,還拿出了自釀泥封的陳年好酒。
“來,酒杯拿起來,師兄給你倒上。”
阿九趕忙雙手端起酒杯,師兄弟倆人,年齡差超過三十歲,稱呼上可以隨意,但禮數上卻不能隨便。
阿九打量了一下這個和五年前沒什么變化的小院兒,葡萄藤,竹椅,紅木茶幾…都沒什么變化,一如昨日。只是感覺有些空曠了,阿九左右看了看,問道:“師兄,嫂子不在家啊?”
“唉,你嫂子她…跟我離婚了。”
“去了?”阿九愣了一下,道:“怎么可能?”
“誰規定五十五就不能離婚了?”龍艮笑了笑,看起來還是那么儒雅,但卻多了兩分苦澀:“小九兒,你也明白,咱們這行,很多事情不能說,也沒法說,更不能解釋。你嫂子受不了這個,結婚三十多年,聚少離多,在一起一半多的時間又在吵架…年輕的時候我以為過幾年就得離呢,能挺三十多年,還給我生了個女兒,我已經滿足了。看我,說這干嘛,來,走一個!”
阿九趕忙和他碰了一下,師兄弟倆一飲而盡。
“那現在嫂子一個人生活?”
“嗯、”龍艮也沒隱瞞,道:“其實我跟你嫂子,不是沒有感情,就是過不了日子。現在你可能聽不懂這句話,等到了我這個年紀,你就明白了。”
阿九嘆了口氣,自斟了一杯,仰頭喝了:“師兄,我現在好像已經明白了。”
龍艮夾起一顆花生米往嘴里送,聽到這話動作一停,道:“小九兒,聽這話,你有喜歡的人了?”
阿九點了點頭。
“真的?”老男人的眼睛里迸發出了奇異的光芒,一把抓住阿九的手腕:“快說說,啥樣的姑娘啊?多大了?做什么職業?家庭條件呢?”
阿九沒吭聲,只是喝酒。
龍艮急了,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千來斤的青石板桌被拍得顫了一下:“瞅瞅瞅瞅,費勁勁兒的,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