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阪,中國扁鵲醫院。
扁鵲醫院是一家中國人開的醫院,在大阪以及附近地區非常有名,里面不但有先進的現代醫術,也有改頭換面的中國傳統醫術。日本當年不但從日本引進了文化藝術和生產技術,醫學也同樣引進了。到了現在,“漢醫”(中醫的日本叫法)在日本也是傳承很久的醫術,日本人對此并不陌生。
但是扁鵲醫院的“漢醫”卻讓他們感到非常新奇,一般來說,傳統漢醫在診病時也就是望聞問切,靠著醫生的一雙眼睛,一雙手,以及問詢就好了。但是這家醫院的漢醫卻有很多不明覺厲的儀器,比如什么診脈儀,醫生不但使用傳統的切脈,還會根據那個小屏幕上出現的曲線進行判斷病情。
最稀奇的還是那些“漢方藥”(中藥的日本叫法),大家都知道,傳統的中藥是要拿回家自己慢慢熬。但這里就完全不一樣了。這所醫院藥房里拿出來的“漢方藥”,和傳統的中藥完全不一樣,根本看不到那些植物的根莖葉花果,動物的皮骨啥的。扁鵲醫院拿出的中藥全是藥粉,據說是經過現代工藝低溫萃取的藥物精華,再經過干燥制成的藥粉,這些藥粉都被分門別類的裝在一個個密封的小塑料袋子里。塑料袋上都寫著藥物名稱、分量以及等同的傳統分量,比如“熟地黃,0。9克,等于成藥10克”。
這種新型的中藥完全不需要熬制,服用非常方便。只需把藥方上的那些藥粉混在碗里,用開水沖泡一下就可以喝了。據說這是中國近些年來對于傳統醫藥進行現代化改進的成果之一。
當然,扁鵲醫院的“漢醫”雖然厲害,但還在日本人的理解范圍內,但他們的現代醫學水平就完全不是日本人能夠想象的了,里面有X光機、內窺鏡、血液檢驗機、心臟起搏器等等各種不明覺厲的高大上設備。這些都是近幾年取得了專利的醫學設備和器材。
扁鵲醫院是中國紅葫蘆會名下的醫院,一戰戰后就開始在全世界開設。它帶有一定慈善性質,收費并不算高。當然他們的主要目的是為了給中國刷聲望,搞文化輸出,以及為國內的醫護人員提供實習場所,還有就是實驗各種新藥和新設備,最后兩種用途就不便明說了。
但不管怎么說,中國的醫療技術和醫學水平在哪里擺著,如果說中國有什么是舉世公認的第一,醫學和藥物學絕對就是其中之二,那是公認的冠絕全球。哪怕扁鵲醫院的醫護人員是以實習生為主,其水平也高于國外的很多醫院了,再加上還有各式新型設備和各種新藥的加成,即便是放在頂級列強國家,也是最頂級的醫院。
所以北一輝遭到刺殺后,手下們的第一反應就是送到這里。只是讓日本人遺憾的是,這么好的醫院在日本只有兩家,東京和大阪各一家。
在大阪扁鵲醫院的特護病房里,北一輝正在和醫生說話。
一個中年醫生說道:“北先生,您的左下肋骨骨裂,肋部肌肉撕裂,皮下血管破裂,并有一定內出血,雖然已經沒有危險,但穩妥起見,我建議再觀察兩天。”
北一輝雖然挨了一槍,但防彈衣給力,后果并不嚴重。這也虧得是對方用了狙擊步槍加全威力彈,要是換成中間威力彈或者手槍彈的話,最多就是皮下淤血而已。
北一輝焦急的說道:“劉先生,我需要立即出院,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呃,我覺得我已經好多了…”在不可控的因素下,原本只是在策劃中的起義,不得不提前到今天。雖然說起義的計劃很完善,早就已經考慮到了這些變數,但是北一輝作為日本科社黨的最高領袖,他必須要到總部指揮協調各地力量。
劉醫生臉上露出為難的神色。扁鵲醫院的醫護人員雖然是以實習生為主,但也有幾個經驗豐富的醫生坐鎮,劉醫生就是其中之一。這個北一輝可是上頭專門打了招呼的,一定要保證他的康復。起義這種事情他當然不知道,所以他還是堅持北一輝再住幾天。
“老劉…”這時,
一個醫生快步走了進來。
“院長…”劉醫生一呆,來的人是本院院長。
院長湊到劉醫生耳邊低聲說了幾句。“…剛才上級來了電話…”
“好的,明白了!”劉醫生點點頭。
劉醫生轉身對北一輝說道:“北先生既然有急事,那么可以特許出院,但是請注意,在半個月內不能進行體力勞動和大量運動。并且每五天到醫院復查一次…”
“謝謝,謝謝…”北一輝和幾個陪護的骨干連忙鞠躬行禮。
漢京。
“目前,第一、第三、第四、第十三師團,四個師團已經起義,第二近衛師團已經被消滅了一半。另外,第八、第十三和第十四師團正在趕往東京途中…”總參謀長辛杰站在大屏幕前,用一根教鞭指著上面的日本地圖,紅光滿臉的解說道:“現在日本的底層都被煽動起來了,革命形勢一片好,不是小好,而是大好!”
這個時代的日本權貴們對于底層的壓榨盤剝,干得絲毫不比原時空民國年代的同行們差。本位面的日本盡管在非洲取得了大量地盤,但是那些都是權貴們的,和屁民們沒有半點兒關系,非洲的地盤早就被權貴們瓜分殆盡了。而且他們對于國內的壓榨反而變本加厲了。
因為他們開發非洲需要大量人力,不趁機把這些屁民搞得在國內活不下去,怎么能讓他們心甘情愿的去非洲呢?再加上關東大地震給他們造成了大量損失,使得他們對底層的壓榨更是變本加厲,更加的瘋狂。
而且這場地震也讓關東地區的無數小農破產,他們被迫去向權貴們借高利貸,然后還不起高利貸的他們,就只得將自己的土地抵押出去,房子也被抵押出去,然后連老婆女兒也被抵押出去,最后連自己也被抵押出去了。
最后就只剩下被壓榨得干癟的身體孑然一身,連張嘴哀嚎都沒了力氣,如行尸走肉一樣的活著。好吧,比起古代唯一好點兒的地方,在于權貴們至少給他們留了條命,這是因為需要去非洲賣命。
不用奇怪,日本權貴們在原時空里也是這么干的,區別只是他們把屁民趕到了中國東北,而不是本位面的非洲。但是那么遙遠的非洲,實在沒有多少愿意去,再說那邊的土地雖然多,但再多也不是自己的啊,即使即使辛辛苦苦開墾出來,也是幫老爺們開墾的。
活不下去了,怎么辦?那就只有造反了。日本歷史上的平民發動的暴動或者起義為數不少,遠的不說,前幾年就鬧了一場席卷全國的米騷動,但是因為缺乏組織和指導思想,所以每次都失敗了。但是這一次不一樣了。
“那么,這次日本革命會成功嗎?”總理張立錚問道。
辛杰露出了人畜無害的笑容:“會成功的,他們必須成功!因為有我們在,所以他們只能成功!”
“辛總,你的意思是…”張立錚心頭一動,問道:“…難道是中太平洋聯合軍事演習?”
辛杰笑道:“哈哈哈,總理說得沒錯,我們在小笠原群島正在進行陸海空三軍的聯合軍事演習,現在演習剛剛開始,而且后續部隊也已經整裝待發…如果日本革命者實在不行的話,我們會幫助他們的…”
上月月底北一輝遇刺之后,中國就宣布在中太平洋地區舉行聯合軍事演習,不但有中國自己的陸海空三軍參與,還拉上了人革聯的小弟們。說是演習,但如果需要的話,演習部隊就會馬上把臉一抹,變成進攻部隊。而且,從上月底開始,空軍和海航就大量進駐靠近日本的幾個機場。
沒錯,文總就是不尊重他國主權,就是要干涉他國內政。至于什么“外交無小事”、“和平共處五項項目”之類的蠢玩意兒,統統見鬼去吧。原時空大圖朝當年提出這套是因為自己沒實力,但是現實很骨感,實際上這套鳥毛理論除了用來自欺欺人之外屁用沒有,人強國根本就不買賬,而弱國則是毫無必要。結果到了后來,這套準備忽悠人的玩意兒不但沒有忽悠到別人,反而把自己忽悠瘸了,搞得自己在國際上束手束腳,還搞出來一系列很腦抽的“成果”。
文德嗣微微一笑:“日本太近了,它必須在我們控制下。更何況,它們還有非洲。英法一直阻止我們在非洲擴大勢力,我們以前因為要消化新領土,所以也沒有和他們太過糾纏,不過現在嘛,呵呵…”
“英法一直在離間我們和日本之間的關系,想利用日本來牽制我們,這是不能容忍的!對付這一招最好的辦法,就是把日本變成受我們控制的國家。”外交部長卡富爾也說道。
“皇宮那邊安排好了嗎?日本皇室在日本民間的威望太高,繼續經歷了這么多事件,但仍然有很大部分支持者,所以他們必須被清理掉!如果皇室繼續存在,對于北一輝他們接受政權會相當不利。”文德嗣冷冷的說道。
“文總,請放心,都準備好了…”國家安全部部長王琦,國家情報局局長霍進思異口同聲的答道。
這次為了保險起見,針對日本皇室的行動是兩個部門聯合執行,全是抽調的精兵強將,務必保證萬無一失。
2月12日,晚9點,日本東京灣。
此時,從橫須賀出發的四艘樺級二等驅逐艦正在向東京灣駛去,樺級這種二等驅逐艦很小,雖然比原時空的同名產品大點兒,但也只有850噸標排。嚴格說來,這是一種護衛艦,是為了應付一戰商船護航的特殊需要,而特別設計的一種應急產品。
在整個一戰當中,這種小東西日本造了上百艘,大半都賣給了英法等國當護航艦,自己也留下了20多艘。不過這種東西僅僅是為護航而設,其性能并不符合日本海軍的戰術,所以到了戰后就退出一線,被分到了各個鎮守府作為二線艦隊,也就是干點兒后世的海警、漁政等部門的活。
這種小船的定員也就110人出頭,但是現在這四艘樺級上都滿滿的塞進了360多人,不但各個艙室里塞滿了,連甲板上都放著大堆的物資。幸好現在天氣寒冷,擠在艙室里也更暖和。就是空氣太污濁,有些受不了,不過再難受也總比到甲板上吹冷風強吧。再說,也不過個把小時的路程,忍忍就過去了。
是的,他們就是奉命前去東京勤王護駕的海軍陸戰隊,準確的說,是作為先鋒的一個大隊。大部隊還在后面的運兵船上,那些船速度不到15節,還在后面慢慢晃悠。
帶隊的豐田副武此時就在旗艦“藤”號的艦橋里,作為此次的指揮官,他為了掙表現特別把自己編入先鋒序列。不過剛剛傳來的消息,似乎東京的情勢非常不妙。第二近衛師團的那幫蠢貨居然被第三師團夜襲了,還尼瑪被人里外夾擊。
“第三師團居然也叛變了,現在東京應該還沒事吧…”豐田副武感到非常憂慮,他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覺得自己這次多半不會順利。
雖然作為冷艷高貴的海軍,他一直瞧不上那幫土包子一樣的陸軍馬糞,但是那只限于海上。如果是在海上的話,他有一百種讓馬糞們撲街。可是現在卻是要上岸和那幫馬糞放對,對于這種事情他心里是一點兒沒底的。
但是現在上級部門好像也陷入混亂了,一直沒有新的命令下來,他也不知道東京的情況到底怎么樣了。
“嗯,聽聽廣播里有什么消息沒有…”這時他突然想到了廣播電臺。
要說日本電臺哪家強?當然首推《青年日本之聲》了,這個電臺辦得最好,節目最豐富,粉絲也最多。最重要的是,它的消息是最靈通的,很多消息都是比別的電臺更早公布。雖然這個電臺的社論和宣傳有些犯忌諱,特別是最近更是有些大逆不道,但是現在是事急從權嘛。
其實豐田副武自己也很喜歡這個電臺的節目,他馬上 到艦橋的收音機前,熟練的調好頻率。
“吱吱吱…”一陣電流聲后,收音機里正好傳來了一陣歌聲,對于這聲音豐田副武再熟悉不過了,這是《青年日本之聲》大腕支持人,鼎鼎大名的初音未來小姐。
淚羅の淵に波騒ぎ,巫山の雲は亂れ飛ぶ。(汨羅淵中波濤動,巫山峰旁亂云飛。)
混濁の世に我立てば,義憤に燃えて血潮湧く。(昏昏濁世吾獨立,義憤燃燒熱血涌。)
権門上に傲れども,國を憂うる誠なし。(權貴只曉傲門第,憂國此中真乏人。)
財閥富を誇れども,社稷を思う心なし。(財閥但知夸積富,社稷彼心何嘗思!)
“咦,怎么沒有新聞和社論?”豐田副武一愣,這首歌好像以前沒聽過。他當然沒聽過,這艘歌在之前并沒有公開,僅僅是在日本科社黨內部流傳。
ああ人栄え國亡ぶ,盲たる民世に躍る。(賢者見國衰微征,愚氓猶自舞世間。)
治亂興亡夢に似て,世は一局の碁なりけり。(治亂興亡恍如夢,世事真若一局棋!)
大正維新の春の空,正義に結ぶ丈夫が。(大正維新春空下,男兒連結為正義!)
胸裡百萬兵足りて,散るや萬朶の桜花。(胸中自有百萬兵,死去飄散萬朵櫻!)
“這…這首歌是…”豐田副武和眾人面面相覷,臉色都有些發白,這么大逆不道的歌詞,妥妥的反歌啊,尤其是在現在這個局面下。他沒有注意到的是,有幾個軍官的表情有些古怪。
歌聲繼續響起。
古びし死骸乗り越えて,雲漂揺の身は一つ。(腐舊尸骸跨越過,此身飄搖共浮云。)
國を憂いて立つからは,丈夫の歌なからめや。(憂國挺身立向前,男兒放歌從此始!)
天の怒りか地の聲か,そもただならぬ響きあり。(蒼天震怒大地動,轟轟鳴鳴非常聲。)
民永劫の眠りより,醒めよ日本の朝ぼらけ。(永劫眠者不能寢,日本覺醒在今朝!)
“報告副司令,我們…我們被攔截了!”這時,艦長荒木突然叫起來。“前方是第四戰隊,他們發信號要我們停船…”
“納里?怎么回事?”豐田副武吃了一驚。他走到舷窗前一看,果然在前面出現了一支艦隊。借著那些艦艇的燈光,他隱約看到在一堆較小的船影后面,有兩個巨大的船影。
豐田副武分辨了一下,很快認出兩艘巨艦的身份:“是長門和陸奧,他們不在碼頭上威懾馬糞,跑這里干什么?”據他所知,長門和陸奧為主的第四戰隊是被派到東京碼頭坐鎮,威脅那幫馬糞的,當然估計還有向其他派系展示實力的因素。
長門和陸奧再次打出燈光信號,它們聲稱正在執行任務,讓豐田艦隊立即停船接受檢查。
很快,電臺里也傳來對方的通訊,內容和燈光信號完全一致,語氣非常生硬的要求他們立即停船接受檢查。
“八嘎!第四戰隊喝多了嗎?連自己人都攔截…”豐田副武臉都綠了。他馬上對著電臺,向對方表面身份。誰知對方根本不買賬,再次要求停船。
而這時,他看到長門和陸奧的主炮開始轉動。
臥槽,你們至于這樣嗎?豐田副武心里十萬頭神獸呼嘯而過,他暗暗發誓等上了岸,一定要向上頭告這幫孫子一狀。但是現在他也不敢亂來,萬一某個中二真的開火了咋辦?事情就大條了。
“停船!”豐田副武只得咬牙切齒的下令照辦。
收音機里的歌聲還在繼續。
見よ九天の雲は垂れ,四海の水は雄叫びて。(且觀九天云垂野,又聽四海浪嘩然。)
あゝうらぶれし天地の,迷いの道を人はゆく。(天地之間落魄人,迷茫不知道何方。)
栄華を誇る塵の世に,誰が高樓の眺めぞや。(塵世曾夸榮華者,誰家高樓還可見?)
他不知道的是,對面的長門號上,也在放著同一首歌。
“栗田!你們這是叛變,你知道嗎?”長門號艦長左近司政三鐵青著臉,對著副艦長栗田健男吼道。
栗田健男卻淡淡的說道:“艦長,我們不是叛亂,我們是在拯救國家。這是大正維新!”
此時,第四戰隊司令樺山可也少將卻一句話沒說,靜靜的坐在餐桌旁邊和咖啡。他也和左近司政三等人一樣,在一個小時前,副艦長栗田健男等人突然翻臉了,他們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解除了武裝,然后栗田健男宣布響應陸軍起義了,樺山可也等一幫不愿配合的軍官都被送到了軍官餐廳里軟禁了起來。
“你們一定是瘋了!你們不可能成功的!”左近司政三氣急敗壞的說道。
栗田健男沒回答他,卻跟著收音機里唱起來:
功名何ぞ夢の跡,消えざるものはただ誠。(功名不過夢中跡,唯有精誠永不銷。)
人生意気に感じては,成否を誰かあげつらう。(人生但感意氣過,成敗誰復可置評!)
やめよ《離騒》の一悲曲,悲歌慷慨の日は去りぬ。(《離騷》一曲高吟罷,慷慨悲歌今日完。)
われらが剣今こそは,廓清の血に躍るかな。(吾輩腰間利劍在,廓清海內血泊涌。)
唱完之后,栗田健男頭也沒回的走了。
他剛到艦橋,航海長就興奮說道:“栗田,豐田艦隊已經被我們控制了!豐田副武等人不愿配合,被我們的同志鎖在了艦長室。陸戰隊大多數都愿意加入我們,不愿加入的也放下武器了,一槍都沒開…”
“這幾艘驅逐艦只是先鋒,等會兒還有大部隊。我們繼續前進,把后面的陸戰隊都吃掉…”栗田健男下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