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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和2758年(西元1917年)3月5日。俄羅斯帝國,彼得格勒。
這座城市原本叫做圣彼得堡,但在開戰之后,就被改名為“彼得格”。這是因為尼古拉二世認為“圣彼得堡”這個名字的德國味太濃了,不夠俄羅斯,不能充分表達他與德國勢不兩立的決心。于是改成了“彼得格勒”這個俄國風格滿滿的名字,似乎這樣就可以讓俄羅斯各階層更愛國,更能團結在沙皇的旗幟下。
但諷刺的是,這座城市沒改名的時候,雖然社會矛盾也很大,但還沒有出什么太大的亂子。在改了名之后,反而發生革命了,而且還是最要命的革命。
此時,這座帝國的首都已經陷入了徹底的混亂,整座城市里到處是槍聲,忠于沙皇的士兵和警察正在到處對抗著他們的敵人,罷工工人和他們的同情者,以及倒戈的士兵和警察。
彼得格勒的街道上到處都是垃圾和紙屑,撕爛的標語條幅,尸體以及烏黑的血跡。這些都是前幾天暴亂留下的痕跡。
這場革命其實是在沒有明確領導人及正式計劃的情況下突然爆發的,但是仔細分析就會發現,這場革命只是俄羅斯積累多年的社會矛盾的一次總爆發,它的爆發僅僅是時間問題,而不是會不會爆發。因為這場革命是發生在儒略歷二月,所以被稱為“二月革命”,只是比原時空提前了幾天。
因為沙皇政權對下層社會數個世紀的壓迫,已經拉了太多的仇恨。而開戰以來俄軍在戰場上連續的失敗,嚴重的物資和食物短缺,加上經濟崩潰,俄國的底層人民處于饑寒交迫當中,可以說整個俄羅斯已經民不聊生了,廣大的俄羅斯人已經對現行的體制感到厭倦、憤怒甚至仇恨。
這場暴動是在2月底發生的。2月26日,因為食物短缺,彼得格勒廣場的食物發放點突然宣布“面包沒有了”,要求排隊領取食物的人們明天再來。這樣的事情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在以前大伙也就是罵幾句,然后無奈離去。而今天的結果就不一樣了,或者是人們的忍耐已經到極限,排隊領取食物的人們突然發起了一場示威抗議。
隨后彼得格勒的部分工人宣布罷工,要求獲得更多的食物和冬衣。但當局的態度是毫不妥協,不但沒有答應這些工人的合理要求,反而宣布所有參加罷工的工人都被解雇。而這步臭棋,非但沒有嚇退饑寒交迫的人們,反而導致了其他工人的不滿,矛盾進一步升級。
雖然示威者偶爾與政府軍隊有沖突,但第一天并沒有人死傷。在往后的幾天里,參加罷工的工人越來越多,集在圣彼得堡,局勢漸趨緊張。接下來的二天,罷工得到了上百名左翼激進者的鼓舞,蔓延至全首都的工廠和商店。
到了3月2日,幾乎所有彼得格勒的工業廠房,連同商業及服務業者,皆已停工。就連學生、白領階級與教師也加入了街頭的游行隊伍。到了傍晚時,警方已經無法控制情勢了。
而沙皇尼古拉二世卻拒絕聽從關于事情嚴重性的警告,并命令彼得格勒軍區司令哈巴洛夫將軍立即率軍前來鎮壓示威群眾。他向哈巴洛夫命令:“我命令你在明天中止首都的混亂,這在與德、奧相戰的艱難時刻,是令人無法接受的。”
哈巴洛夫的部隊在3月3日入城平亂,一部分的士兵都遵從了命令,立即開始對示威群眾進行鎮壓。而這個時候的示威者也有很多得到了武器,他們就與軍警在街道上交火了。但還有一部分低階軍官和士兵卻拒絕了上級的命令,他們反而加入到群眾當中,并向警方和自己先前的戰友開火。到了下午,就連部分警察也跟著加入了軍方與平民的動亂行列。
這場大火并在持續了兩天之后,政府的防線就開始崩解了,越來越多的士兵和警察加入到了示威群眾一方,忠于沙皇的人越來越少,現在已經被起義者們壓著打了。
李沃夫從帝國杜馬(議會)大樓走了出來,剛剛出門,他就連忙整理著胳膊上綁著的紅絲帶,這時革命者的標志。現在保皇派的軍隊已經被壓縮在幾個有限的街區,被消滅只是時間問題。現在彼得格勒基本上已經被革命者控制了,要是沒有這個紅絲帶,走 街上可能都會挨槍子。
那些革命群眾可不一定認識他這位改革派領袖,李沃夫可不想在革命還未成功的時候,就成為倒在隊友槍下的倒霉蛋。
“先生,汽車準備好了…”這時,他的秘書走來向他說道。秘書的胳膊上也綁著紅絲帶。
他的汽車很快開了過來,這是一輛產自中國的“大眾牌”汽車。汽車的兩邊車門和前后的保險杠上也都綁著表示身份的紅絲帶。
李沃夫上車之后,就對司機說道:“切科夫,我們去使館區,快一點兒…”
同日,漢京,總統府。
“怎么回事?尼古拉二世還沒回去主持大局?”文德嗣非常驚訝的問道。
尼古拉二世確實不在彼得格勒,他此時正在前線指揮作戰。好吧,其實他只是過去用“御駕親征”的旗號提升士氣,但很明顯這種做法沒有絲毫效果,似乎還起了反作用。
張立錚說道:“估計很快就要回去了,彼得格勒都被革命者控制了,老窩都丟了,這么大的事情還能不回去?”
總參謀長辛杰幸災樂禍的說道:“我看他要是不回去還好些,回去了恐怕更糟糕,因為他已經拉到了太多仇恨。”
“尼二的死活不關我們的事。我只關心,我們能從中得到什么好處。”文德嗣淡淡的說道。“那位烏里揚諾夫先生還是在瑞士吧?”
“是的,還在瑞士。”國安部長王琦答道。“據我們的消息,他正在和德國協商過境的事情,德國方面已經松口了。據情報人員報告,他們似乎有了一個密約,但具體內容無法得到…”
文德嗣嘲諷的笑了笑:“呵呵,我完全可以想象,這次便宜二德子了…”
“文總,我們要不要…”王琦連忙問道,他兩眼閃過一絲殺意。
“不不不,不要動!我們什么都不要做…”文德嗣搖搖手指,笑著說道:“命令我們在歐洲的人手,務必保護烏里揚諾夫先生沿途的安全,要保證他平安到達彼得格勒…”
“是,我馬上去安排…”王琦雖然有些不解,但也什么都沒問。
似乎看出他的不解,總理張立錚在旁邊說道:“因為烏里揚諾夫這個人,我們已經研究了很久,可以說對他的性格的作風已經非常了解。他是一個很識時務的人,在面臨不利情況下,他很善于妥協,會做出極大的讓步。但如果換成一個我們不了解的人,他會怎么做,那就不好說了。能夠用談判解決的問題,就不需要用到戰爭手段了,打仗是很花錢的。”
文德嗣也毫不客氣的說道:“還有就是,要是他回不去的話,布爾什維克就缺乏一個堅定的領導,俄羅斯怎么亂得起來?俄羅斯要是被現在這幫人統治,就很難亂起來了,我們可不能幫他們穩定局勢。”
“是的,我明白了,文總…”王琦大為嘆服。
文德嗣又對外交部長說道:“對了,卡部長,現在彼得格勒那邊的情況怎么樣了?”
卡富爾答道:“最新情報是,溫和改革派的領袖李沃夫已經先后拜訪了協約國各國的大使館,應該是試圖取得英法的支持。他也聯系了我們的大使館,估計很快就會過來面談。”
文德嗣想了想說道:“嗯,告訴葉星觴(駐俄大使),在他們正式取得政權之前,我們的態度還是和以前一致的,不要和他們談什么深入的話題。”
實際上,別看文德嗣搞出的“科學社會主義”也有“社會主義”的很多特征,但是和俄羅斯布爾什維克這個左翼激進派別之間的關系卻一點兒都不好。是的,兩邊完全尿不到一個壺里,中國科社黨反倒是和第二國際當中那些右翼派別的關系更好些。
布爾什維克那邊在1908年就和文德嗣接觸過,但雙方一談,卻發現完全是雞同鴨講,在很多關鍵問題上有著根本性的分歧,以后也就沒有來往了。而且他還開批判文德嗣的“科學社會主義”是修正主義,烏里揚諾夫先生在瑞士還在第二國際的會議上,批判文德嗣和“科學社會主義”。
他說:文德嗣只是個徹頭徹尾的民族主義者,他對于人類共同的事業絲毫不敢興趣,而且還非常抵觸。所謂的“科學社會主義”僅僅是包裹了一層“社會主義”的外殼,其實質和帝國主義沒有任何區別。中國科社黨完全偏離了馬克思主義和國際主義的路線,是一個右翼的修正主義派別,他們渾身上下都散發著帝國主義和民族主義的腐臭味…。
文德嗣和科社黨這邊也不是那種被人罵了還高興的圣人,自然就開始在媒體上反擊了,聲稱:烏里揚諾夫是個刻舟求劍的蠢貨,對于中國實際情況沒有絲毫的了解,就只會照本宣科的胡說八道。實踐才能出真知,事實證明,我們實行的才是真正的社會主義。至于我們是不是帝國主義和民族主義,這并不重要,只要能讓我們的國家強大、人民幸福,那就是好東西,至于它具體是什么,哪有什么關系呢?
另外,科社黨還嘲諷烏里揚諾夫是個“遠程革命者”,并稱:“你還是先把俄羅斯人民的事情辦好了,再來關心世界人民吧,要不一點兒說服力都木有…”。
于是,嘴炮再次升級…到了后來,雖然還沒開打,但也已經是勢同水火了。
好吧,用最簡單的話說,就是兩邊都認為對方是異端,自己才是正宗。這種關系還能好得起來就是怪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