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之后,朝有喜起身,蹣跚到了我父親的面前,雙膝一彎,就要下跪。
我父親一只手捉住了他的胳膊,把他還沒跪下的膝蓋硬生生給提了起來:“朝先生這樣就沒意思了!”
朝有喜拱手道:“先生大恩,朝某無以為報,這次與先生去,必會赴湯蹈火!”
我父親眼中帶著疑惑的看著前面的小義莊:“別搞那么多虛禮了,朝兄想來也看出了這小義莊的問題了吧!”
朝有喜點頭道:“看出來了,但是我覺得此物或許是畏懼歐先生,所以才沒出手。”
我父親搖搖頭:“到是未必,怕是它不是畏懼于我,而是另有原因。”
朝有喜蹙眉道:“既然如此,我便與先生一同赴險!”
我父親突然開口道:“我自己進去吧,你帶著小寧先去陵山如何?”
我一聽這兩人的對話便不愿意了,這意思很明顯,前面的危險有點大,我父親沒把握護住我,這是要給我找個護身符,到了陵山再說。
我當然不愿意如此,立刻喊道:“既然我們都準備去陵山,為什么要進這小義莊?”
我父親看著我,笑道:“有些事必須要去做,這小義莊的守尸人和傳信人都是我的故交,他們被害了,我不知道便罷了,既然知道了,就要給他們收尸。”
說完我父親大踏步的向那小義莊中走去。
“你去,我也去!”
我喊了一聲,跟著他的腳步向前走去。
朝有喜一抬手,那具女銀尸出現在他的身后,低著頭,嘴角還往下滴著血。
“小先生尚且不懼,朝某若是知恩不報,豈不是連人都不如?”
我一腦門子黑線,跟哥們你會不會說話?不會說話就別說,這什么比喻,好像我不是人似的 我父親扭頭看著我:“你真要去?”
“歐家的人,沒有慫包!”
我喊的斬釘截鐵。
“那就快點!”
我父親連個阻攔的動作都懶得做,阻攔的話都懶得說,扭頭繼續前行。
我原本還準備了一番慷慨激昂的臺詞來著,這一下一個字都沒蹦出來,這叫一個憋屈。
三人一尸走進小義莊,剛剛在莊外還沒感覺什么,一進這村子,我就感覺出了不一樣。
這村子是灰色的!
就好像數十年前的老舊照片一樣。
這村子是靜止的!
就好像數十年前的老舊照片一樣。
這村子是恐怖的!
就好像數十年前的老舊恐怖片一樣。
反正一句話,這村子不正常。
首先體現出來的不正常,就是這村子在外面看,就是一片片的屋子,可是走進來,你會發現那些屋子都不見了,一條大路直通村內,村子的中央是一座類似于祠堂一般的老屋子。
大路的兩側,不是種的花草樹木,而是密密麻麻的棺材!
陰森恐怖的氣息瞬間充斥了整個村子內。
我從沒見過這么多棺材,大小一致,整整齊齊的,排列在道路兩旁,還不是一排,是幾排!
一眼看過去,就跟棋盤上布滿了黑色的棋子似的。
我哩個去,這叫什么形容?反正就是這個樣子的 每一口棺材都是由兩張長條凳子搭著,棺材上放著幾張紙錢,用板塊磚頭壓著。
事實上這村子里并沒有感受到風的存在,我有些搞不懂為什么還要用磚頭壓著那些紙錢。
我畢竟還是年紀小,想到了,好奇心也就起來了,便對著那些紙錢吹氣。
結果就是,那些紙錢好像凝固了一般,根本連動都沒動。
我心中奇怪,我父親看到我的樣子,無奈的搖了搖頭,繼續往前走。
朝有喜只是苦笑著搖了搖頭。
我一邊在后邊走一邊心里犯嘀咕,這些棺材里都裝著各種尸體么?那得有多少尸體?
這么多尸體,想想就頭皮發麻!這簡直就是走在死人堆中嘛!
三個人一路走過去,沒有發生任何奇怪的事情,相反倒是把我驚出了一身虛汗。
我發現什么事情都不能腦補,我剛才腦補著這些尸體都走了煞,那得是多壯觀的一幕啊?
呸!壯觀?我保證跑都跑不過來。
想到這里,我猛的甩了甩頭,把這個邪惡的想法驅逐出了自己的腦袋。
當我們一路走到了這祠堂門口的時候,我隱隱的感覺到了一絲不安。
這是什么氣味?
我翕動了一下鼻子,這村子里沒有一絲一毫的風,整個都是靜止的,我怎么會聞到一股子血腥氣?
我看到我父親的臉色變了,變得極為嚴肅。
我看到朝有喜的神色也變了,變得極為認真。
他們兩個人的臉上同時還寫著另外一種情緒,悲傷 沒錯,就是悲傷!
‘吱嘎!’
我父親抬手,帶出了一股莫名刮來的風,那風吹在祠堂血紅色的木門上,帶出了更大的血腥氣,同時也吹開了那祠堂的門。
看到祠堂內的情景,我忍不住打了個激靈!
慘!太慘了!
只能用一個慘字來形容了。
兩個被高高吊起的人,掛在房梁上,同樣的一身肅凈黑衣,同樣的沾滿了鮮血的黑衣。
那個年紀略小的看起來和我差不多大,一雙大大的眼睛帶著不甘的神色,數道鮮血從他的頭頂流下來,流的滿面都是!
不知道殺死他們的人用的什么手法,那些血液到我們開門的時候還在汩汩的往下流著,人都已經死了很久了,血還未干涸。
那個年紀稍長的雙目圓睜,同樣帶著不甘,兩行血淚從他的眼珠中流出來,赫然是兩根銀針扎入了他的眼球之中。
他的身體在空中晃著,身子轉動的剎那,我甚至看到了他背后被掏出來的一個巨大血洞!
這兩個人的血液從身上留下,滴落在地上,匯聚成了一條條小河,流滿了地面。
太慘了!看到這一幕,我的身子都在忍不住打抖,殺人不過頭點地,如此血腥的把人給折磨死就太過分了。
我看到我父親臉上的肌肉都在抖動了,他緩緩的抬腿,猛的一腳跺地,整個祠堂都隨著他這一跺震動了一下。
那個年輕人頭頂突然彈出了什么東西,一下子撞在了房梁上,又落在了地面。
我向那東西看去,居然是一枚近一尺長的鋼釘!
攢尸釘!居然是攢尸釘!
一時間,我的大腦被無比的憤怒充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