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殺是門技術活,尤其是暗殺一位被重重保護的要員,還是一國元首級別的那種。
有時候一發子彈確實能解決不少問題,但也會帶來不亞于問題本身的麻煩。
穿著光學隱形外衣的幽靈特工走上前去,掏出手槍突突兩槍然后隱身瀟灑離去…這是絕對行不通的。
不說在光學隱形曝光后,各國安全部門都裝上了紅外、聲波感應裝置,光學隱形只是看不見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消失。如果幽靈特工真用這種粗暴地方式,在眾目睽睽之下斃了彼得里,卡門只怕做夢都會笑醒。
這世界上誰掌握了成熟的光學隱形技術根本不用查,就算北約內部意見還沒統一也不得不出手了。當初引爆一戰的導火索,不就是因為一發子彈嗎?至少公認是這樣的。
所以,莫妮卡需要做的,就是如何將這次暗殺包裝成一場意外…
五月二十三日晚間,德國總理專機從瑞典首都斯德哥爾摩國際機場起飛,飛往正處在風雨飄搖之際的柏林。在途經哥得蘭島時左側引擎由于電路老化發生故障,飛行員試圖返航,然而在改變航向時左側引擎完全熄火,導致機身失去動力在氣流作用下側翻。飛機最終墜毀在哥得蘭島西側海域,救援隊抵達后機艙內已經沒有生命跡象,從回收的黑匣子中確認了故障原因。
雖然有人猜測這是一起謀殺事件,但苦于沒有證據能夠證明。
黑匣子不會說話,機身上也找不到爆炸物或者被導彈擊中的痕跡,從海底打撈起的左側引擎確實存在電路老化的問題。唯一的疑點僅僅是,這種程度的電路老化究竟是否足以誘發引擎的故障。
但無論怎么說,人已經死了。
從第二天的新聞中,江晨看到了BBC對這次墜機事件的跟蹤報道。
他其實挺好奇莫妮卡是如何做到將這起謀殺包裝的如此完美,不過他也沒有因此專程打電話詢問她。比起過程,他更看重結果。彼得里死于一場意外,對他來說這已經足夠了。
相比起江晨的平靜,彼得里的死在全世界范圍內都掀起了軒然大波。
此前被作為德國極.右勢力代表的彼得里強勢當選,很多人士都將他的頭像P成了希.特勒的模樣,認為他會將德國乃至世界都帶往萬劫不復的深淵。
在德國國內革.命如火如荼之際,新選擇黨的領袖彼得里在波羅的海墜機身亡,這個噩耗如毒藥一般,在整個德國的極.右勢力中彌散開來。雖然副總理里貝克接過了總理之位,但無論是個人威望還是執政經驗這位新總理都無法與彼得里相比。
如果說他上臺后放棄延續前總理的歐洲一體化倡議,果斷懲處“第七研究所事件”的涉案企業,為受到流放的前執政.黨基民盟翻案,然后宣布重新大選,沒準事情還有挽回的余地…但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已經選擇了這條路,就只能一條路走到黑,已經沒有退路留給他。如果新選擇黨失去執政地位,等待著他們的只有一個下場,那就是牢底坐穿。
而反抗軍這邊則是因為彼得里的身亡而士氣高漲,他們將彼得里的死視為勝利的曙光,反抗軍的規模也日漸壯大,越來越多的有志青年加入到他們的隊伍中,現在不只是巴伐利亞的人民,整個德國聯邦的人民都站了出來。
一次次軍.民對峙中,危險的思想開始在軍隊中蔓延,在德國最危難的時刻選擇與人民站在一邊,當逃兵似乎不是一種恥辱,反而成為了一種榮耀。
最開始只是一兩個出勤士兵,到后來變成了一整輛坦克,到了最后甚至演變成了整只部隊倒向了“德國人民解.放戰線”。除了當權者之外,沒有人稱呼他們為逃兵,人們用“做出正確選擇的人”來稱呼他們,并向他們獻上鮮花與祝福。
就在彼得里身亡的兩天后,另一件轟動全球的事件發生了。
在巴伐利亞州平叛的第10裝甲師,于五月二十五日晚間倒戈。
慕尼黑國王廣場西側的希臘門樓之下,燈火通明。
坦克與裝甲車如閱兵時那樣,在兩側列成了整齊的方隊。士兵們穿著軍裝,胸前挎著步槍,整齊地列隊立正在廣場上,目光平視著前方。
明明正在實行宵禁,此時廣場前卻圍滿了平民。
黑壓壓的人群將廣場圍得水泄不通,后排的人甚至站上了車頂。
沒有石塊,也沒有燃.燒瓶,人們只是靜靜地注視著門樓上的那位將軍,眼神或懷疑,或期待,或激動,或平靜。
在這個曾無數次見證歷史的廣場上,第10裝甲師師長克爾弗德穿著他的軍服,挺著他那戴滿勛章的胸膛,站在了來自全世界的媒體記者,以及慕尼黑人民的面前。
他抬頭挺胸,不是為了證明他曾經獲得的功勛,而是他堅信,自己做出的選擇光明磊落,無愧于他背后的國旗。
用鏗鏘有力的語調,他向慕尼黑人民、德國、乃至全世界宣布道。
“混亂、貧窮、腐.敗、枉顧人.權、再到現在的戰亂,看看這兩年來彼得里為我們帶來了什么?他非但沒有兌現他的競選諾言,他正在將我們的聯邦帶向分裂,帶向深淵!”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請允許我拒絕使用投降、背叛之類詞匯,德意志聯邦的軍人從來沒有背叛過他的人民。當他們命令我們對人民開槍,我們拒絕了,然后站在了人民這邊,我們只不過做出了最正確的選擇,任何德國人都會做出的選擇。”
“第10裝甲師不會加入反抗軍,但從今天開始,我們將為同一個理由而戰。”
“革.命勝利之后,我會主動辭去職務,如果我有罪,也盡管審判我好了。但在此之前,我將以軍人的身份,將這個國家帶回正確的方向!”
歡呼的聲浪響徹夜空,將整個廣場包圍。
士兵們踏著整齊的步伐,坦克的履帶開始轉動。再沒有抗議者組成人墻,再沒有冷不丁扔來的莫洛.托夫雞尾酒,人們自覺地后退讓開了一條道路,目送著他們的戰士踏向正確的戰場…
今夜,全世界都將為德國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