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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九章 人類不是人類

  這種感覺很奇怪,就仿佛意識被那觸手扯入了虛空,漂浮在無垠的宇宙。

  精神連接?

  江晨不知道自己的腦中為何會出現這個詞匯,但仔細想想的話,用這個詞匯來形容他現在目睹到的一切,還是挺貼切的。

  漸漸的,宇宙亮了。

  周遭的一切都染上了色彩,虛無的世界被實體填滿。這種感覺不太像是虛擬實境,但卻與之類似。

  對,就像是看全息電影一樣!

  猛然間,從那云霧的背后,江晨窺見了一副壯觀的畫面。

  那是一棟垂直的高樓,或者說是一座長方體。它根植大地,直穿云層。人們在下面忙碌著,懸浮的汽車環繞著,操作著各種各樣的器材,為這棟高樓大廈添磚加瓦。

梵天號  白漆書寫的十二國語,所說著同一個詞匯。

  就如一段碑文。

  這艘以印度古神話中創造之神命名的星際殖民艦,與鄭和號同屬于PAC,于斯里赫里戈達島發射中心升空。(鄭和號于酒泉發射中心發射升空,也就是林玲錯過的那趟航班,于102章提到)。

  就好似在看剪輯的游戲過場動畫,束縛著大樓的固定架緩緩開裂。江晨看著這棟“摩天大樓”點火,看著它升空,看著它穿過大氣層,看著它遠離這顆蔚藍的星球。

  遠離這個太陽系。

  如銘刻在羅馬西斯廷教堂頂部的《創世紀》中的諾亞方舟,它承載著人類六分之一的希望。只不過它航向的不是滔天的洪水,而是航向那無垠的星海。

  懷著對過往仇恨的懺悔與對地面遺民的祝福,乘客們揮手作別了這顆星球。

  最高航速為十分之一光速,可搭載乘客2.7萬人。乘客多為各領域精英,以及殖民艦的施工者。

  按照計劃,焚天號將與其它兩艘殖民艦在冥王星同步軌道匯合編隊,一同駛向太陽系外與太陽相距6400個天文單位的蟲洞。

  雖然人類從未涉足此地,但22世紀的理論已經證明,這里存在著宇宙的奇點。一切的物理量都將于此地扭曲。只要跨越此地,便能跨越上百、甚至上萬光年的距離。

  而在那黑洞的背后,就是人類文明的新家園!

  在駛入蟲洞之前,所有人都躺進了休眠倉。當然。在暢想未來的同時,他們也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所幸,他們信奉的神靈并沒有遺棄他們,他們平安地離開了蟲洞。

  第一年過去了,編號01的幸存者首先解除了冬眠。從休眠倉中蘇醒。當他驚喜地發現自己還活著,殖民艦正以自動巡航模式漂流在無盡的宇宙中時,他興奮地幾乎要歡呼出來。

  按照約定,他進入駕駛艙,向系統證明自己的健康狀態,然后解除了其余乘客的休眠。

  他們舉行了熱烈的慶祝會,在這冰冷的銀河中歡呼著人類的新生。

  天文學家對比了星圖,確認了殖民艦依舊在銀河系,不過卻是到達了20.5光年外的天枰座,格利澤581g行星的附近。

  這顆581g行星位于紅矮星格利澤581的“適居帶”。與恒星相距0.15個天文單位。

  該行星它與太陽系水星存在相似之處,總是保持一面朝向恒星,使得該行星一側永久處于光照之下,而另一側則永久處于黑暗中,即潮汐鎖定。

  雖然難以想象,但正是因為這種特殊形態穩定了該行星的氣候。

  除此之外,人們還了解到該行星公轉一周時間為37天,具備厚度足夠濃厚的大氣層,地表存在水源。行星直徑為地球1.3倍,因此重力與地球相仿。

  一顆適宜居住的類地行星!

  幸福來得太突然。船員們就如哥倫布發現了新大陸那般雀躍地歡呼了起來。

  唯一的遺憾只是,他們與另外兩艘殖民艦失去了聯系,這份喜悅注定無法與別人分享了。

  殖民艦立即結束了自動巡航,改變航向。向著581g行星駛去。

  在路上,船員們為著殖民新世界做著各種各樣的準備。包括檢查殖民模塊的運轉情況,包括投票決定該由誰第一個踏上新大陸而被載入史冊。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為新生活忙活著的時候,殖民艦上的物理學家卻是有了另外一個驚人的發現。

  他們攜帶著的銫原子鐘出現了回溯現象。

  這種回溯現象在物理學中根本無法解釋,就好像所有人都知道原子會衰變,卻沒有人會相信衰變了的原子能夠在自然條件下恢復到衰變之前。

  只有一種解釋。在穿越蟲洞的時候,他們不僅穿過了扭曲的空間,同樣穿過了扭曲的時間。

  簡而言之,他們回到了過去。

  根據量子計算機的推算,銫原子鐘此刻顯示的時間是公元前120年。

  這一年在歷史上為漢武帝元狩三年,羅馬建城第634年。這一年,漢武帝派使節前往亞歷山大,古希臘建成萬神殿。

  假如現在殖民艦突然回到地球,地球正處于蠻荒時代一樣。

  這種感覺很奇妙,就好像是你的父母尚未沒出生,但你已經誕生在了這個世界上。

  物理學家對這種現象做出了多種不同的解釋。

  有人提出,如果假設多世界理論成立,他們會不會是到達了某個與先前世界截然不同的世界。而那個地球,也是一個與現世截然不同的地球。

  這個理論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了所有人的接受。

  因為生活在22世紀的他們,實在無法相信,三維存在的人能夠在四維尺度上垂直移動,這樣會誘發時間悖論。唯一能夠解釋這種現象的,大概只有他們跳躍到了一個平行世界,而之前的那個世界已經與他們無關了。

  這種感覺很微妙。

  就好像嬰兒脫離母體,被剪斷臍帶的那一剎那。

  被宇宙剪斷的不只是距離,還有精神上的寄托。

  三秒鐘的時間里,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

  有人試探地提出,如果改變航向返回地球,完全能夠憑借著殖民艦強大的戰斗力征服那個尚處于青銅時代的星球。即便存在20.5光年的距離,以最大十分之一光速的最大航速,抵達地球也就只需要四百到五百年的功夫而已。“最壞”的情況,也就是殖民艦遇上匈奴騎兵。

  但很快這個提議便被否決了。

  沒有人能肯定,在這個平行世界中,地球文明的歷史一定是按照他們原來那個世界的軌跡在進行。或許文字早發明了一千年?或許哥倫布早誕生了500年?或許第一次工業革命早了200年?或許這一切根本都沒發生。

  相對于整個人類族群40萬年的進化史來說,只需要一個微小的變動,便能產生翻天覆地的變化。他們唯一能確定的僅僅是,這個世界肯定與他們曾經的世界不同。

  沒準等他們回到了這個世界的地球,面對的將是一個比他們更先進的文明,指不定到時候是誰會被當成土著吊打。

  很奇怪的想象,當距離地球20.5光年之后,所有人腦中涌現的想法,圍繞的都是一個中心詞。

  戰爭。

  出于對未知的恐懼,所有人都安分了下來,將心思重新放回了對現在這顆581g行星的殖民上。

  與此同時,兩個思想也不知不覺地在所有人的腦海中成型,并最終影響了這個新生文明的發展軌跡。

  “地球不是家園。”

  “人類不是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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