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坐在小木屋前鋸木的老父親,卡門走上前,詫異地望著湖邊那堆木頭。
“我敬愛的父親,您這是在在干什么?”
“蓋倫船縮小版。”擦了把額前的汗水,雅科諾樂呵呵地望著湖邊的那具未拼完的龍骨,向自己最鐘愛的小兒子說道。
“蓋倫船?這玩意兒有什么用?”卡門不解地看著父親。
“如果曾經征服了太平洋的它都沒有用。”雅科諾直截了當地說道,“那包括我們,包括這一切,全都沒有用。”
他說了一句意義不明的話。但卡門似乎是習慣了父親經常說些讓人都聽不懂的話,于是也沒做任何表示,只是以由著老人的態度嘆了口氣。
“好吧,可您知道怎么造船嗎?”
“不知道。”雅科諾樂呵呵地笑了笑,將鋸子指向了那具已經稍見雛形的龍骨,“別看這只是根木頭,里面的門道多著呢。包括如何處理木料,包括如何拼接木材。為了打造這根龍骨,我花了整整一年的時間。雖然失敗了很多次,但這個過程意外的有趣。”
卡門有些意外地看了父親一眼,然后認真地望向了那個龍骨。
“難以置信沒有人幫您嗎?”
“賽迪斯想幫我找個船匠,但我拒絕了。我想試著自己摸索,看看這艘船究竟是怎么回事兒。”將手中的鋸子丟在了一邊,雅科諾從一旁的木樁上拾起了礦泉水,仰頭灌了幾口。
看著樂在其中的父親,卡門沉默了兩秒,開口說道。
“聽說你找我有事——”
“放棄那個預言吧。”雅科諾沒有看他,而是看向了那座龍骨。
卡門因為父親突然的發言而愣住了。
半晌后,他才艱難地開口道。
“為什么?”
雅科諾移回了視線,認真地看著兒子的雙眼。
“嬰兒總有一天要離開父母,學會該如何依靠自己的雙腳走路。他們能告訴我們很多,但不能告訴我們的更多。若是沿著這條路繼續走下去。我們將面臨的未來恐怕會比他們已經贏來的結局更加令人沮喪。”
“但若是傾聽智者的箴言,不是會少走很多彎路嗎?”
“彎路一定是錯誤的嗎?”雅科諾反問道。
卡門微怔,陷入了沉默。
見兒子不說話,雅科諾意味深長地接著說了句:“人類應該向先哲祈求智慧。而不是將未來寄托于更加遙遠的未來。”
“歷史雖然改變了,但趨勢應該是不會錯的。未來數十年是人工智能,然后是以材料學為突破口引發的技術爆炸,再然后——”無法認同父親的觀點,卡門輕聲道。
“那可未必。”雅科諾哼哼了聲。走過去撿起了鋸子,“看到了這根龍骨嗎?如果我直接告訴你如何造蓋倫船,該如何造蒸汽輪船,然后有一天‘我’死了,你們能造出航空母艦嗎?”
“那是科學家的事。”卡門無奈地說道。
“科學與資本從來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技術決定人類生活的空間,而資本開拓這個空間,這就是科學與資本的本質。你的經濟學知識都還給哈佛的教授了嗎?我建議你把熊波特函數那章再看看。”
老父親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木樁前忙活起來,不再搭理自己的兒子。
在湖邊站了很久,一直到天邊泛起了昏黃,卡門才轉身離開了父親的木屋。
翌日清晨。江晨搭上了前往澳大利亞的航班。由于機場規模于客流量的緣故,目前新國位于科羅島的機場只向兩個主要鄰國澳大利亞與新西蘭開放了直達航班,故而若是想要從華國抵達新國,只能先飛到澳大利亞轉機。
一番輾轉,江晨總算是在科羅島下了飛機,然而此時已經是深夜了。
當他走出機場的時候,阿伊莎已經等候在機場門口了。
“去總統府。”坐上了車,江晨直接道。
點了點頭,阿伊莎發動汽車上了路。
“不用先回家休息下嗎?”一邊開著車,她一邊隨口問道。
“不用了。如果見不著我,只怕有人覺都睡不好。”江晨揶揄道,然后靠在了座椅上閉目養神。
阿伊莎抿嘴微笑,一路上不再說話。
到了總統府。在向門衛說明自己的身份之后,江晨很快便被放行,在一名侍者的接待下來到了張亞平的辦公室。
幾日不見,這家伙憔悴了很多。看得出來各種各樣的麻煩事把他折磨的不輕,在見到了江晨后,他明顯是松了口氣。迫不及待地起身迎了上來。
“你可算是回來了。”張亞平苦澀地笑了笑,看著江晨說道。
“先別問我該怎么做,把情況都和我說說。”江晨言簡意賅地說道。
張亞平點了點頭,開始向江晨介紹起這兩天發生的事。
首先就是伊萬在下令擊沉干擾軍事設施施工的漁船后,又率領部隊在國境與菲國的海警船發生對峙。一開始菲方的海警十分囂張,雖然往北打不過華國的海警船,但新國的這三艘快艇他們還沒放在眼里。
然而就在他們準備闖進新國領海要人時,伊萬等人卻是好不給面子地直接掏出了武器。
這下那些菲國猴子倒是蒙了,他們從來沒有想過新國會有這種勇氣,一時間也是沒了主意。雖然海警船上配備有輕武器,但他們區區幾個海警也不敢冒然做這種可能引發嚴重外交問題的決定。畢竟這要是一旦開槍,那問題可就嚴重了。所以他們也只得與伊萬他們對峙了起來,同時將消息上報。
最后,菲國總統阿基諾也是好不容易與張亞平取得了聯系。然而張亞平也沒反應過來新月島那里究竟發生了什么事,畢竟國防是由星環貿易公司把持的。
意識到不對勁的張亞平立刻和伊萬取得了聯系,這才得知了事情的原委。
好吧,當聽到伊萬擊沉了那幾艘撒潑耍痞的漁船——哦不,海盜船時,他心中也不禁罵了句“真他母親的解氣”。帕努群島與菲國雖然談不上世仇,但民間也是積怨已久了。
然而他畢竟是新國總統,更多考慮的應該是國家利益而不是個人感情,在冷靜了兩秒之后,一滴冷汗從他的額前滑過。
就在昨天,阿基諾再次致電他,如果沉船打撈不能在三天內開始,菲方將保留通過軍事途徑解決問題的選項,確保本國公民在海外的合法權益。
然而聽到張亞平說到最后一句,江晨頓時不開心了。
你說這人無恥也該有個限度吧?什么時候你們菲國的公民跑到別國領海去勒索施工人員,欺負當地漁民,妨礙軍事設施建設都能稱之為合法權益了?你nb怎么不跑到關島找你美軍爸爸要錢去?
“草¥#的合法權益。”江晨當即罵道,“軍事途徑?笑話,看老子搞不死你。”
他已經很久沒爆過這么多粗口了。
“菲國有12萬現役部隊我們可能還打不過他們一個旅。”張亞平小聲說道。
江晨瞟了他一眼,呵呵地笑了。
“誰說要和他們打。”
“可是他們都已經這么威脅了。”張亞平苦著臉說道。
“菲國在海權問題上一直小心翼翼地維持著自己‘弱者’與‘受害者’的形象,以博取國際社會的同情。派出地面部隊與我們開戰這種事他們是絕對不可能做出來的。”
“可是——”
張亞平似乎還是有些難以相信,但江晨打斷了他的發言。
“另外,最關鍵的還是華國和美國。你記得我和你說過的話嗎?保持中立國的立場,不倒向這兩個龐然大物中的任何一方。假如菲國對我們采取軍事行動,勢必會使我們倒向華國,而華國肯定不會放過這個突破第一、二島鏈的機會,積極向我們提供援助。美國不會愿意看到,華國在西太平洋多了個海上軍事基地,勢必會約束自己的小弟不要太過分。”
在文化圈上新國接近華國,在意識形態上接近美國,這種情況就導致了雙方都認為這個國家可能倒向自己這邊。
“正因為我們沒有站隊,所以我們是絕對安全的。”江晨拍著張總統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道。
雖然覺得他說的不錯,但張亞平總感覺哪里有些牽強。
“可為什么我們不站到美國那邊,延續前政府的外交策略。”他小聲說道。
江晨眉毛一挑。
“因為老子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