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克蘭是新西蘭最大的城市,擁有五十多座或大或小的島嶼。整個城市一半在陸,一半在海,就如同一座建立在海上的花園。
除了那美麗的自然風景,奧克蘭的另一大特色便是交通便利。
在半個小時的車程內,你可以到達任何地方。無論是乘船前往小島,還是徙步穿過雨林,亦或者去火山野餐,亦或者去海上沖浪。
很快,江晨便帶著柳瑤在海邊碼頭下了車。
這座名叫老漁夫的碼頭,是他在新西蘭當地的華人社區網上搜到的。老板是個叫約翰的英國佬,對待游客的態度非常友好。也正是因此,他的生意非常火爆,來此他的碼頭租船出海的人很多。
據來過這里的網友介紹,經營這座碼頭的老板曾在澳大利亞海軍服役,是個會潛水的好手。
碼頭內的設備也很齊全,各種潛水設備的租金也都不是很貴。
拉著柳瑤的手,江晨走向了碼頭的辦公室,詢問起了租船和潛水的事來。
那個紅鼻子的英國佬見江晨詢問潛水的事很高興,樂呵地向他推銷起了自己收藏的各種潛水服。并認真地向他解說了潛水時需要注意的事項。
“潛水的時候一定要注意深度,初學者我建議不◎∟長◎∟風◎∟文◎∟要超過6米。”
“6米,那有個啥意思?”江晨忍不住問道。
“在淺海區域,只淺6米就能看到很美的景色。所以如果你們準備潛水的話,我不怎么推薦你們租游艇去很遠的地方。到了比較深的水域。你可能潛個幾十米還看不到什么東西,而且還有碰上鯊魚的危險。”雖然說著很危險的事。但約翰的語調卻很風趣。
“鯊,鯊魚?”柳瑤打了個哆嗦。害怕地看著江晨,“我們還是不潛水了吧。”
雖然英語一般,但柳瑤好歹還是聽出了鯊魚這個詞。
看到游客露出害怕的表情,約翰憨厚地笑了笑,用手比劃著說道。
“其實不需要太過擔心。絕大部分鯊魚都是不攻擊人,每年被椰子砸死的人比被鯊魚襲擊的人多十倍。有可能攻擊人的也只有像大白鯊、虎鯊之類的。在有些地方,還會有組織潛水員喂鯊魚的活動。”
對于鯊魚,江晨到不怎么怕。
畢竟他連恐怖的死爪都“正面肛”過了,還會怕鯊魚這種只靠牙的?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勸說客人別租自家游艇的商人。”看著約翰認真的樣子。江晨無奈地攤手道。
“我得對游客的生命安全負責。”約翰聳了聳肩,“只有生命安全能得到保證,才能享受大海的魅力。”
“看來你對大海的魅力很有見解。”江晨笑道。
“我熱愛潛水。”約翰笑了笑,拉碴的胡渣中咧出了一對白牙,
“不過我還是想租一輛游艇,還有一套潛水設備,安全的事我會自己操心的。”江晨搖了搖頭說道。
約翰還想勸下江晨,不過這時江晨的身后卻是傳來了一道不和諧的聲音。
“前面的能不能快點啊,租不起就別站在那磨嘰行不?”一位帶著墨鏡的男子。不耐煩地催促道。他的旁邊站著一位穿著清涼的女性,此刻正親昵地挽著他的胳膊。
說真的,戴正明簡直是煩透了那些來新西蘭旅游的同胞。每到十二月份,新西蘭清新而自由的空氣便會蒙上一層陰霾。街角巷陌的垃圾也會多了起來。這種情況只有到了一月下旬才會得到緩解,因為差不多到了那時,他的同胞也該回家過年了。
不用懷疑。雖然他同樣披著黃皮,但無疑是有著一顆白的發亮的心。在微軟工作了幾年。憑借著出色的業績,他好不容易取得了移民海外的工作機會。雖然就個人而言他更傾向于澳大利亞。但緊挨著的新西蘭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就如同一只竄上樹梢的猴子,他如饑似渴地呼吸著自由世界的空氣,俯視著那些用羨慕的目光仰望著他的同類。傲慢往往滋生于他人的崇拜,而偏見在傲慢中更是被無限的放大。
他已經完美地將自己代入了“當地人”這個角色,甚至比那些極端厭惡外來人的當地人,更要厭惡那些來新西蘭旅游的華人。
仿佛國人的一切行為,都是那樣的沒素質,那樣的礙眼。
因為說的是普通話,約翰聽不懂那人說的是什么,只是以為江晨碰到了同鄉,于是聳了聳肩,將時間交給了他們。
租不起?我?
江晨表情有點古怪,一時半會兒不知道說啥。而柳瑤則是輕掩小口,憋著笑意側過臉,掃了那個戴著墨鏡的男人一眼。
見到柳瑤的正臉,戴正明一時間屏住了呼吸。
臥槽,好正的妞。
雖然見過了不少美女,但這種級別的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尤其是“那回眸一笑”,簡直讓他的小心臟都快凍住了。
當然,或許是因為墨鏡的減光效應,他沒能讀出柳瑤那眼神中嘲弄的意味。
“正明,他們可能是不會英語,要不你幫幫他們算了。”挽著他胳膊的那個女孩,眨著明亮的大眼睛,搖晃著他的手臂撒嬌道。
看姿色應該算是中上的水準,看年齡應該是在讀大學,應該是在奧克蘭讀大學的留學生?而那個男人則差不多是三十多歲的樣子,不算老,但肯定沒江晨年輕。
“說的也是。”戴正明嘆了口氣,向江晨走近了過去。
雖然看不起那個土鱉,但在美女面前還是得保持風度的。
“我叫戴正明。”
“我叫江建國。”本來是準備報出自己的名字,不過看到那個戴正明臉上似乎是有話說的表情,江晨臨時改口報出了他爸的名字。
柳瑤憋著沒笑出聲。只是嫵媚地白了調皮的江晨一眼。
“在新西蘭,長時間占用公共資源是一件很不道德的事情。我不知道你在華國的時候有沒有人教你這些。但到了國外,還是多給你的祖國長點臉比較好。”
“比起占用‘公共資源’。我更樂意稱其為咨詢業務,何況還不到三分鐘”看著他一本正經的樣子,江晨有些忍俊不禁地“爭辯”道。
戴正明很“有禮貌”地打斷了江晨的話,用教育地口吻說道。
“然而你的后面還有人在排隊,不是嗎?我舉個很通俗的例子,算是我在新西蘭生活這些年感觸比較深的一件事。我曾經在sthelie咖啡館看到一位華國大媽帶著孫子點餐,他們占著收銀臺磨磨唧唧了半天,然后終于點了一杯摩卡加三明治和一份兒童餐。”
呃,這算是指桑罵槐嗎?
江晨特意向他身后瞄了眼。這里似乎除了他們之外,并沒有很多人在排隊 “這有什么問題嗎?”江晨有些摸不著頭腦地問道。
“是素質。”戴正明認真地看著江晨的雙眼,一本正經地說道。
“你的意思是那個大媽帶著小孩兒占用了后面所有人的排隊時間?”江晨表情古怪地問道。
臥槽,這種小事兒都記得,還感觸頗深?你也真夠極品。
“沒錯。如果你想要點餐,請在排隊之前先想好要點什么,否則就不要占用收銀臺的位置,那樣會給其它正準備點餐的人帶來麻煩。”
“好吧我承認占著茅坑不拉侍是件很沒素質的事情。”江晨攤開了手。
“而你現在就在做這樣的事。”戴正明做嚴肅臉,“而且注意你的用詞。你代表著你背后國家的形象。請不要把侍這個詞掛在嘴上。對陌生人使用帶有侮辱性的詞匯,如果這是在美國,你可能會面臨起訴。”
江晨臉上的表情說不出的古怪。
很不巧,他還真就認識個天天把掛在嘴上的歪果仁。(遠在洛杉磯的羅伯茨打了個噴嚏。吵醒了身旁熟睡著的好萊塢小妞。)
見江晨不說話,戴正明以為他已經羞愧地無話可說了,于是接著說道。
“哪怕你有點小錢。也請不要將那些沒素質的行為帶出國門。”
“更正一下,我不是有點小錢。”江晨略微有些尷尬地更正道。
“那就更得注意素質。否則,會讓人覺得你既沒錢。又沒品。”眼中閃過一抹鄙夷,戴正明上綱上線地教育道。
言罷,他接著又紳士地轉向了柳瑤,從懷中掏出了名片。
“美麗的lady,這是我的名片。我在奧克蘭城區有套洋房,現于微軟駐奧克蘭分部工作,擔任新西蘭分區信息技術總工程師,對周圍這一代還算比較熟悉。如果你有興趣的話,可以照著名片上的地址來找我,我很樂意帶你領略新西蘭的美景。”
說完,戴正明也不管柳瑤作何反應,只留給了她一個他自認為比較“迷人”的微笑,以及一個還算“帥氣”的背影。
繞過了江晨,他操著一口比英國人還標準的英倫腔,和約翰說了幾句,然后便刷了卡。
看著他神氣十足地走向游艇的方向,以及一臉崇拜地挽著他的手的女孩兒,江晨臉上的表情說不出的古怪。
“老公你被小瞧了呢。”柳瑤笑盈盈地走到江晨身邊,一把挽住了他的胳膊,撒嬌道。
“似乎,是的。”江晨無奈道。
“需要我配合你打臉嗎?”柳瑤明眸閃爍著,紅唇勾起一抹弧度,直白地說道。
“還是算了,他不都說了嗎?別在歪果仁面前給國人丟臉。”江晨揶揄道。
柳瑤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抿著嘴角。
“沒想到你更喜歡冷幽默。”隨手將名片扔進了一旁的垃圾桶,柳瑤笑盈盈地說道。
“不,我是認真的。”雖然這么說著。但江晨臉上卻沒有絲毫認真的表情 仔細想想,那個姓戴的偽公知。似乎不動聲色地就插了他的隊。不過江晨并沒有如他那般計較的興趣,區區幾分鐘的時間他還是謙讓的起的。
“你們剛才在聊些什么?”約翰并沒有介意剛才江晨將他晾在了一邊。而是好奇地問道。
“沒什么就是扯些家常。”
“確實,在異地碰上老鄉,怎么也得聊上兩句。不過在奧克蘭的話,你見到同鄉的機會應該不少。”約翰笑呵呵地說道。
“是嗎說起來,對于在奧克蘭的華人你怎么看?”刷了卡,江晨在發票上簽了名,同時隨口問道。
“你們做的菜很好吃,我非常喜歡中餐,就是有點貴。”約翰笑了笑。
“沒別的了嗎?”
“沒別的了。”約翰聳了聳肩。
在江晨的一再堅持下。約翰也就沒再試圖說服他,只是叮囑他一定得注意安全,一定要在船長的陪同下下水。
游艇的租金并不便宜,這里最便宜的租上一天也得花個兩千多紐幣,差不多相當于八千多人民幣。按小時租會比較經濟,不過除了那種小艇外,配備有生活空間的游艇一般是不提供短租的。
鑒于機會難得,租艘小艇出海實在有些不過癮,有錢任性的江晨直接挑了個長十幾米。含起居室后艙的中型雙體游艇,并爽快地支付了一天八千紐幣的租金。
“說起來,一般新西蘭人來租船的時候都是二話不說直接刷卡上船的嗎?”在租賃協議上簽了字,江晨隨口問道。
愣了愣。約翰不知道江晨為何會問這個問題,搖了搖頭說道,“除非是比較熟悉這方面的常客。新客人不了解船的類型和價位,怎么都得問下。”
“說的也是。”江晨笑道 站在釘著綁船樁的木板上。蘇雯好奇地向戴正明問道。
“你剛才和那個女的說了什么啊?我看你好像給了她什么東西。”
“沒什么,只是一張名片。在外面。遞名片是一種習慣,表示禮貌。”戴正明有些不好意思地扯謊道。
就在這時,江晨和柳瑤向他們這邊走了過來。
見那位美女依然甜蜜地挽著江晨的手,戴正明的眉頭跳了跳,不過也沒做更多的反應。
在路過戴正明身邊時,江晨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得停下了腳步。
“對了,聽說國外有回名片的習慣,那我也給你張名片好了。”江晨掏出了名片,卻是故意猶豫了片刻,然后轉而遞給了他的女伴,呵呵笑道,“我出國比較少,西方文化學的沒你多,就學著你做好了。”
看到江晨給他的女朋友蘇雯遞名片,戴正明下意識地皺了皺眉。不過想到自己剛才似乎也是無視了他,向他身邊那位美女遞名片,于是又將涌到嘴邊地指責咽了回去。
“雯雯,你代我收下好了。”
“哦哦。”
將名片塞到了那個小女生手上,江晨惡作劇地笑了笑,然后便頭也不回地和柳瑤繼續向前走去。
“已經弄好了,現在出發?”
在一旁的小快艇中搗鼓著設備的白人船長抬起了頭,向著戴正明咧嘴笑道。
“嗯,現在出發吧。雯雯,咱們上船吧雯雯?”見到蘇雯沒有反應,戴正明微微皺眉,回過頭去。
只見捏著那張燙金名片的蘇雯,瞪大著雙眼,徹底陷入了呆滯。
“怎么了?”戴正明困惑地問道。
蘇雯像是回過神來般地抬起了頭,激動地看向自己的男友。
“是,是江晨!”
“江晨?哪個江”瞬間,戴正明愣住了。
江晨?那個未來人科技董事長?可他不是叫江建國嗎?
一把從女友的手中搶過了名片,戴正明難以置信地瞪大了雙眼,然后又是抬起頭看向了不遠處。
只見那個自稱“不是有點小錢”的男人,正站在造型豪華的雙體游艇上,沖著他微笑。
然而那爽朗的笑容,看在戴正明的眼中,卻是那樣的刺目。
就好似濃濃的嘲諷。
一想到自己剛才將他當成個沒見過世面的土鱉滔滔不絕地說教,一股無地自容的羞恥感便涌上了他的心頭。臉脹成了豬肝色,他此刻真恨不得在地上找個縫鉆進去。
尤其是看到自己身旁的女票,此刻正羨慕地看著那艘豪華游艇時,他臉色更是像吃了蒼蠅一樣的難看。
“你們到底上不上船?我可以開始計時了嗎?”
靠在快艇邊上的船長見兩人半天沒動靜,不禁打了個哈欠,忍不住抱怨了句。
聽到船長向自己抱怨,戴正明立刻回過了神來,不好意思地向這白皮船長低眉順眼地說了句sorry,然后低調拉著自己那滿臉羨慕的女票上了快艇。
站在游艇的甲板上,江晨笑瞇瞇地看著漸漸遠去的碼頭。
“你還真是惡趣味。不過那個人的嘴臉確實太惡心了,看著他吃癟的樣子還真是解氣。”柳瑤挽著他的胳膊,嬉笑道。
“我只是沖他笑了笑,不過想來他也會自行腦補成嘲笑,倒也省得我浪費表情了。”江晨無辜地攤開了手,揶揄道。
將這段小插曲拋在了腦后,江晨將視線投向了遠方。
遙望著那海天相接處的細浪,感受著那拂過臉頰的海風,總感覺此刻心中的浮躁,全都悄然平靜了下來。
就在他這愣神的一會兒,他手臂處ep的指示燈微不可查的閃爍了下。
仿佛在預示著,將有什么不尋常的事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