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均輸和市易二法需在中央才能實行,但皇上為什么連保甲法和保馬法也不讓臣試行呢?”陸云海說出了自己的疑惑。
李觀棋心道:“朝廷養了四百萬軍隊,勞動力本身就已經不夠用的了,你再實行保甲法和保馬法,農業生產還怎么搞?”但他知道以陸云海的性格,肯定還要在這個問題上辯上一辯的,他可沒那份心思跟陸云海進行一場辯論。
所以沉聲道:“朕以為保甲法和保馬法還有待商榷,暫不可行,沒有朕的旨意,絕不能擅自試行此二法。便是其他四法,你也要常常深入百姓之間,詳加了解,一旦發生擾民之事,馬上妥善處理。記住,朕不急,你也不要急。”
“臣遵旨。”
李觀棋見陸云海奉旨,滿意地說道:“朕對你期望很深,望你此去能給朕交出一份滿意的答卷來。朕賜你密折專奏之權,下頭的情形要及時、如實地奏朕,知道嗎?”
“臣省得。”
“好了,別的話朕也不多說了,你回去準備準備就出發吧。”
待陸云海離去之后,李觀棋又吩咐唐茂去戶部叫趙普進御花園見駕,然后也不叫別人跟著,只帶了月兒一個人溜溜達達地朝御花園走去。
趙普接旨后也很感到驚訝,他現在才不過是小小的一個六品主事,按理說是沒有機會能進御花園見駕的,不過轉眼一想,自己既然能有機緣布衣入仕,現在這份榮耀反倒不算什么了。
。沒多大功夫,便見一名甚是美貌的宮娥出來,正是月兒,走到趙普跟前說道:“趙大人,皇上叫你進去呢。”
趙普也不敢細細打量月兒,連忙整了整衣服,拾階而上,入得殿去,再拜叩:“臣戶部淮南清吏司主事趙普,叩見皇上。”
行禮完畢,方敢抬起頭來,卻見李觀棋身上只穿著一件淡黃色的便衫袍,正沖著他微笑著說:“起來吧。這兒也沒旁人,朕還是想跟上次一樣,跟你無拘無束地聊天,這才有意思。”
趙普忙答道:“臣粗鄙之人,蒙皇上不棄,超擢入仕,已是感恩涕零,豈敢再亂了禮數。”
李觀棋搖搖頭,有點兒氣惱地說道:“朕用你,是看中你的見識和敢于直言,你這個樣子,還有毛意思?”李觀棋生氣地說道。
趙普這才起身,說道:“既如此,臣遵旨便是了。”
李觀棋笑道:“對了。這才是朕想見的趙普。朕今天叫你來,是有些事要問問你,希望你能跟朕實話實說。”
趙普躬身道:“但凡臣所知道的,一定知無不言。”
李觀棋也知道要想趙普再像第一次見自己時那么放松已是不可能的了,便不再糾纏于趙普的多禮,說道:“你上次說朕不清楚當今的朝局,言下之意就是說你很清楚眼下的朝局了。”
見趙普又要請罪,忙擺手制止道:“你不用驚慌,朕并沒有怪罪你的意思,朕今天是誠心向你請教來的,希望你能跟朕好好解說一下當前的形勢。”
聽到李觀棋如此說,趙普內心不由翻騰不已,因為眼前他要面臨很大的抉擇,如果選擇正確,那么自己今后肯定會飛黃騰達,光宗耀祖的愿望就能一舉實現;而如果選擇錯誤,那么自己所將面臨的就是萬劫不復。
李觀棋很明白趙普既然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份,那么說話自然要有顧忌,現在見趙普猶豫不定,便也不去逼他,反而轉身走到墻邊的書架上,取了一本書假讀起來。他心里很有把握,趙普最終還是會站到自己這一方,因為如果他不選擇自己,自己立刻就可要了他的性命。
好大一會子,趙普才長舒一口氣,走近兩步,跪倒在地,叩頭道:“臣誓死效忠皇上 李觀棋放下手中的書本,笑道:“起來吧。朕不是說了不用跪了嘛。”
趙普再叩頭道:“臣該死,臣之前有私心,這是欺君之罪,伏請皇上嚴懲。”
李觀棋說道:“朕不怪你。真的,起來吧。”
趙普慢慢站起身來,緩了緩神,說道:“臣愚昧,之前未識龍顏,才有上次的胡言亂語。今日才知道皇上乃百年不遇之圣主,對當前形勢又豈有不知之理?臣所能做的,便是為皇上拾遺補缺。”
李觀棋聽趙普如此說法,知道自己已是收服了此人,便問道:“依你看,當今朝里有幾股勢力?”
趙普沉聲道:“三股。”
“哪三股?”李觀棋追問道。
趙普果斷地說道:“祖東來一黨,何柱國一伙,還有極少一部分的中立派。”
“朕的勢力呢?”李觀棋聽了趙普的話,稍微有點郁悶。
趙普一低頭,說道:“恕臣直言,皇上目前只有名分,并無勢力可言。”
李觀棋摸了摸下巴,說道:“沒勢力就沒勢力吧。你先給朕說說這個祖東來這班人,為什么你管他們叫黨?”
趙普答道:“祖東來官居尚書左仆射兼門下省侍郎,管著尚書和門下二省,又是三朝元老,門生故舊遍布天下,朝中大半的官員都是他的黨羽,惟其馬首是瞻,連中書舍人權判中書省事姚弼光都是他的人。可以說三省都是他的勢力范圍。
之前穆宗皇帝在位時,他尚有有些畏懼,如今穆宗已逝,皇上年紀又輕,在祖東來的心目中估計已經是無人可以鉗制他了。而且祖東來的兒子是兵部侍郎,親家是羽林衛大將軍,皇城之內的兵馬俱在其手,一旦祖東來異心萌動,皇上有禍在旦夕之虞。臣以為,為今之計,當對祖東來速作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