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急?三個人都吃了一驚。秦敏中眼見東方睿臉上一紅一白,面子上真掛不住,便開口說道:“陛下!是否有點兒過于急切了?明兒回朝,只是一道詔書的事。天已經黑了,三更半夜地又是調兵,又是換防的,也容易驚駭視聽。”
李觀棋見無名正走進門來,想是賀子銘離去時囑咐他過來貼身護衛的,便微微一笑,沖東方睿溫和地說道:“羽明(東方睿的字),起來吧!龍驤衛這事兒怨不得你,是朕的批示不明確,讓你產生了誤解。不過,你現在老實跟朕說,這龍驤衛設立之后,你有沒有跟在里面攙和?”
東方睿額頭的汗都下來,急急說道:“陛下明鑒!臣在中樞府,哪里有空去管別的閑事?”
“閑事?”李觀棋冷笑一聲,“他們已經接防大內宿衛,連奉旨回宮的大內侍衛都擋了回來。這還叫閑事?那你管的都是什么正事啊?這后院垛了這么一堆干柴,一點就著,你居然一聲不吭?”
“臣有罪!”東方睿撲通一聲又跪了下去。
李觀棋點點頭說道:“朕現在就給你個立功的機會,待會等江北大營的兵到了,就由你帶著他們過江去辦這事。龍驤衛,一夜也不能留。”
至此,三位中樞大學士才醒悟過來,這龍驤衛已經觸碰到了李觀棋的敏感神經,這事兒也許真的不是那么簡單。
李觀棋等人住的這個店離著江北大營談不上有多遠,沒過多久,賀子銘便推門進來稟道:“左武衛領軍將軍段輝和右武衛領軍將軍王朝歌到了!”
“叫進來吧!”李觀棋立刻說道。
段輝和王朝歌走了進來,這兩位將軍都是江北大營重新整編的時候李觀棋親自選的人。所以都認得李觀棋,本來見到賀子銘傳了密旨,卻又將他二人帶到這客棧中來,還心存疑惑。沒想到一進門,見上面坐著的果然是當今乾偉皇帝。二人怔了一下,便立刻跪了下去,說道:“臣叩見陛下!”
段輝性格比較直爽,在李觀棋示意平身之后,又追問了一句,“陛下這是唱的哪一出啊?怎么孤零零地跑到這兒來了?萬一出個好歹可怎么好?臣這就回去調兵前來護駕!”
李觀棋呵呵一笑說道:“叫你們來便是要用你們的兵。你們集合本衛人馬需要多長時間?”
段輝和王朝歌對視了一眼,激動地滿臉通紅地說道:“陛下,是要打仗嗎?我們江北十衛都是時刻準備著的精兵,全衛集合也就是小半個時辰!”
“好!”李觀棋微笑著點點說道,“朕向你保證。肯定有仗給你們打,不過不是現在,現在是讓你們去辦另一份差事。待會兒,東方大人要過江去,你們帶著本衛人馬跟隨,悄默聲地解除龍驤衛武裝,完成了朕記你們一功。如果能夠不死人,朕算你們大功!怎么樣?有沒有問題?”
兩位將軍又是對視了一眼。齊聲說道:“沒問題!悄默聲的,不殺人,不死人!”
齊王李臨帖是穆宗皇帝的諸位皇子中。公認的最聰明的一個,小小年紀便有了賢王的美譽。事實上,他自己也一直認為自己是諸位兄弟中最為聰明的一個,自打第一次見識到了父皇在龍椅上對群臣頤指氣使的“帝王氣概”之后,他便一直以金殿中的那張龍椅為自己的目標。
可是太子的存在,又讓他覺得沒有機會。因為歷朝歷代的儲君選擇順序都是“立嫡、立長、立賢”,而太子既是嫡子又是長子。可以說只要太子安在,他這位賢王便一生都只能是個賢王。所以。他要想登上皇位,太子便得出點兒意外。
可巧的是,太子居然想起來要親征,這世界上還有什么地方比戰場前線更容易出意外嗎?果然,太子也確實出了“意外”。
二皇子李觀棋的母親雖然是四妃之一,可是他自己卻是個出了名的木訥王爺,按理說也是沒有機會上位的。
作為三皇子的李臨帖,母親雖然早死,但是未死之前也是位列四妃的,自己又是出了名的賢王。
在這種情況下,李臨帖想不出還有誰比自己更適合金殿中的那張龍椅。
可是造化弄人啊,李臨帖幾乎算到了每一種可能,可就是沒有算到穆宗皇帝在聽聞太子薨逝的消息后還沒來得及定下新的繼承人自己便也翹了辮子。
穆宗一逝,這儲君的選擇權就落到了當時權傾朝野的祖東來手中,而祖東來為了自己利益著想,自然不會選擇李臨帖這種有頭腦的人為新皇帝。于是乎,一直被冠以木訥王爺稱號的李觀棋便陰差陽錯的登上了龍位。
李臨帖在發現自己的一番努力竟然是為他人做嫁衣裳,差點兒沒當場氣昏過去,可是他也明白祖東來的勢力不是他想動就能動的,所以他選擇了暫時隱忍。
按照李臨帖的想法,只要徐徐尋找機會干掉祖東來,對付木木吶吶的李觀棋還不是小菜一碟?所以,在西突厥使者來京的時候,他先行派人和對方取得了聯系,為的便是能在外邦尋求到支持。
可是后來事情的發展大出他的意外,向來腦袋不大靈光的李觀棋,在做了皇帝之后,好像突然變了一個人似的,居然不聲不響地就把大乾朝有史以來的第一號權臣祖東來給辦了。
李臨帖這時才暗自慶幸,幸虧自己沒有急于行動,不然一旦把柄被李觀棋抓住,估計下場會比祖東來更慘。
但是,李臨帖心中始終放不下那張龍椅,眼見李觀棋的皇位越做越穩,他的心里也是越來越急。正在著急上火的時候,李觀棋卻突然離開了京城,他覺得決不能放過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于是便通過東方睿向李觀棋請旨,搗鼓出了這個龍驤衛。
按照李臨帖的設想,將在京的兩三千多名皇族子弟、閑散的宗室親貴以及勛貴后裔組織起來,加上他們各自深厚的關系,這就是一股了不得的力量。
當然李臨帖也沒有自滿到認為龍驤衛一成立便能掌控大局,他是有著縝密的安排的,“短時間之內先不做任何大的動作,待站穩腳跟之后,再一步一步地接管宿衛大權、京師防御權…直至最后,將李觀棋徹底孤立起來。當京師的軍隊和百官都被自己控制之后,李觀棋孤零零的一個人還不是任由自己的擺布?”
可是,李臨帖再一次發現“愿望是美好的,現實卻是殘酷的”,龍驤衛的“兵”非富即貴,近一半的人都姓李,說是“兵”,可是哪一個敢惹這些兵啊?所以,龍驤衛的勢力發展的那叫一個神速,這些個兵們的脾氣也是越來越牛,整到后來連李臨帖的話也不大樂意聽了。“奶奶的,都是太祖太宗的骨血傳下來的,老子也姓李,憑什么聽他李臨帖的?”說這話的也不止一個兩個。
于是乎,事情的發展連李臨帖都瞪圓了眼珠子:龍驤衛成立半個月的時候便占了京師各門開始收城門稅;成立一個月的時候,掌控了宗正寺;成立四十天的時候,掌控了鴻臚寺;成立五十天的時候,開始“幫助大內侍衛守護皇宮內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