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張角已反,賊軍將至!”
此言一出,四人齊齊變色!
“潘求凰,我要去尋張師去了。這涿縣縣城不是久留之地,你們能走就走,不能走可往城東張家一避!”杜鵬說完就走了。
潘鳳顧不得理會杜鵬的去留,也沒心思避往那“城東張家”,更來不及思考自己的處境如何,他只一心擔憂起“小大王”的安危來。
月前,他們三人相繼離山。
夏侯歸家,他尋關羽,而巫羅則取敵北上。
眼下太平道反,兩次出手未果的賊酋張角,必然不會放過白虎山。而他遠在幽州,夏侯兩人是否返山尚未可知。
白虎山五大真傳弟子,只余了李進和任秀兒兩人。
秀兒女流之輩,端茶遞水、庖廚縫補尚可,戰力上不值一提。而李進,雖武藝高強,能以一當十、當百,卻并無仙法傍身,抵不住萬軍攻山的大局。
不行,我須盡快回山!
“云長兄,眼下太平賊起,我白虎山怕是不太安寧。潘某身為大王座下五真傳之一,須得早日返鄉,與滿山弟子一起,共御強敵。”潘鳳望著關羽,誠懇地道:“云長兄,我所余時間不多,不能久待,盼你給我一個痛快話,可愿與我歸山?”
關羽仍有些猶豫。
前些日子他聽多了“燕大王會使仙法”的傳聞,今日又從潘鳳的口中加以證實。所以,“仙法”一事,他如今并未覺得是虛語妄言。再有了“潘求凰千里尋人”這一事在先,他也相信自己若去了白虎山,必有所獲。
然而,關羽依舊猶豫不定。
這猶豫,源自于前幾日聽說的“燕大王三問夏侯元讓”一事。
白虎山的仙途,固然人人向往,但若須像那夏侯元讓一般“師禮事之數十年”,那就要慎重考慮一番了。
潘鳳看到了關羽的猶豫,一咬牙道:“我再等云長一日,希望你莫讓我失望。”
畢竟這關云長是他此次出行的目的所在,又是“小大王”最為欣賞的“武將”之一,不是萬不得已,他也不想放棄。
停了一停,潘鳳又對關羽道,“云長兄,你我相識不過一日,我本不該多說。但你得大王看重,我便與你說幾句交心的話,若有得罪,請莫在意。”
關羽面色一正:“請說。”
“大王為何看重你,我私下里問過。一說你武藝絕倫,遠超常人;二說你大義凌云,有國士之風。”
關羽丹鳳眼驀地一睜:“你家大王真如此說?”
“大王親口言之,我親耳聞之。”潘鳳道。
關羽沉默不語,心中卻不由自主生出“知我者白虎大王也”之感。
他雖自矜其能、自恃其義,但身為一“販棗徒夫”,即便德行似荊璧,也不得識于卞和;即便才略如騏驥,也不得見于伯樂。
空耗米糧二十四載,依舊是“無人知其名,無人識其能”。
午夜夢回時,他亦多慨嘆,嘆無人知、恨無人識。
然而,今朝卻有一人于數千里外,贊其武勇、稱其大義,更令麾下真傳不遠千里前來相邀。
馬遇伯樂而嘶,人遇知已而死!
縱使他關羽有諸多遲疑、猶豫,也不免有了“提攜玉龍為君死”的感慨與激動。正要開口致謝,卻聽潘鳳又道——
“云長兄,你可知你有一樣好處,我白虎山上上下下,包括我們五個真傳弟子在內,都羨慕不已?”
“好處?羨慕我?”關羽不明白,他一介販夫走卒,有什么可招那些得了“仙緣”的白虎弟子好羨慕的?
難道是羨慕我的武藝?
“羨慕你得大王看重!”
這份答案聽得關羽一愣,而潘鳳接著又道:“巫羅在山下長跪九日,方被允許上山;李獻之追隨大王的時日最長、武藝最高,只獲了‘小仙寶’;夏侯元讓參加了大比且在攻山之戰中出力甚眾,才得了仙寶;五十三名弟子,擂臺爭勝又不顧生死,方入了內外門!”
“而你關云長,人尚未得一見、功績半點未立,卻能直入白虎山門、得賜仙寶仙法!憑什么?!”
“若論起武藝,山上的李獻之,絕不下于你!”
“若論起德行,李獻之的奉母之孝、夏侯元讓的尊師重道,必不差于你!”
“你能獲此殊榮,憑的是什么?”
“不是武藝!不是德行!而是‘小大王’的看重!”
“若你此次不隨我回山,年長日久之后,這份‘看重’會不會就此淡去?彼時你若再要尋仙緣,是難是易?”
“天與不取,反受其咎;時至不行,反受其殃!”
“云長兄,請三思!”
關羽聽了潘鳳的一席話,沉思良久。
而一旁的海關,面色變幻不定,幾次望向潘鳳,都是欲言又止。直到三人收拾起東西,欲回傳舍就住時,也未說出個一二來,只暗自長嘆了兩聲。
“潘‘巨賈’,縣里剛剛張布了榜文,說要招募義兵、應對賊軍。我觀你頗有勇力,怎不去官寺看看?”
傳舍的舍長,這幾日里與潘鳳混熟了,一有風吹草動、小道消息,都說與潘鳳聽。
潘鳳正要說不去,卻忽然想起了燕大王所說過的一段話,于是便改了主意,對關羽道:“云長兄,你我三人前去一觀,如何?”
“好!”
三人去往官寺的途中,潘鳳對關羽道:“云長兄,你可知自己的將來會是如何一番模樣?”
“將來之事,又有誰能知?”
“小大王能知!”
“大王知我將來事?”
關羽壓根就不相信潘鳳所說的話。“知百世之變,計將來之事”,怕是仙神也辦不到吧?
“我下山時,小大王曾與我說起過。你若不隨我歸山,將在今日遇到兩個情同手足的莫逆之交。”
“兩個?莫逆之交?”關羽疑惑地道,“是怎樣的兩人?”
就連一直心思不屬的海關也望向了潘鳳,看他如何說辭。
“其一者,身為販履織席之卒、卻喜犬馬美服,逢人即道自己是‘漢室宗親、中山靖王之后’。此人詐力猾虜、虛偽反復,然能知人用人。得了云長死力后,倒也開創了一番基業。”
關羽皺起眉頭。
喜犬馬美服?逢人即道宗親?詐力猾虜、虛偽反復?
如此人物,我怎會與他相交!
不可能!
關羽搖了搖頭:“若真有這般人,即便他是大漢宗親,我亦不會追隨其后,更不用說為其效死力了!”
“你不信?”其實潘鳳也有些不信,不過,今日正可以證實一番,“‘小大王’說了,招兵榜文前,此人慨然長嘆,隨后就有你的另一位‘莫逆之交’現身,并大聲指責,兩人因此相識。你我試著一觀,真假可辨。”
“好!”
官寺之外,張貼的榜文前,里三層外三層擠滿了人。
潘鳳三人待了將近半個時辰,也沒發覺異常。
關羽道:“怎不見那人?”
潘鳳還未說話,就見海關伸手指向前方不遠的某人,驚訝地道:“那人好大的耳朵!”
關羽舉目望去,雙耳垂肩、目可自視,果然好大耳!
“唉!”一聲長嘆響起!
關羽嘴角一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