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單單決口倒也問題不大,頂多淹沒數縣之地。
但是若是改道,那麻煩卻就大了…
“各位當真沒有辦法么?”劉勝之問道。
諸多工部官員面有慚色,都不說話。這般時代,黃河水患不重。
若是到了宋代以后,尤其是明清之時,那黃河水患已經是朝廷眼中最為重視的頭等大事之一了…專門的治河衙門都有…
而現在,剛剛立國的大漢,居然連一個精通水利,知道如何治國的官員也都沒有。
在一片沉默之中,劉勝之忽然開口,說道:“既然你們不開口,那朕倒是有個辦法…”
他說著,冷冷一笑,在地圖上狠狠地畫了一筆,口中的語氣卻十分平淡:“給朕在這里把大堤給掘開…”
“啊!”諸人一聽,都是大驚。怎么也沒有想到,原本大家都是在拼死拼活的準備加固河堤,而劉勝之居然要挖開河堤,這是任何人也想不到的。
只有步鵬鵬眼睛眨都沒有眨一下,只有他大略明白劉勝之的意思,這是要一勞永逸,徹底的擺平河患了!
此刻見著滿座大驚,步鵬鵬反而鎮定下來,道:“陛下說的辦法,我也曾經想過…”
“上古之時,黃河有幾條河道入海,以至于典籍之中有著九河之稱,其時也河無大患…
但是到了戰國時分,沿河各國,壅防百川,各以自利…”
從周定王五年,洪水從宿胥口奪河而走,東行漯川,至長壽津又與漯川分流,北合漳河,至章武入海。發生的第一次大規模的改道水災以來…
兩千六百多年的時間里,黃河下游河道經歷了從北到南,又從南再到北的大循環擺動。其中決口、改道不計其數…
可以說,黃河水災之所以這么頻繁厲害,有著大半是人為原因。
總之,這一時期的黃河下游因堤防未筑,河道無所約束,漫流改徙無定,或時出現多股河道并存的局面。
黃河沒有固定河道的,起碼有著三條以上的河道入海,因此那時候水流順暢,沒有什么大的災害。
但是到了戰國中期,各個國家以鄰為壑,都想要享受水利趨避水害,開始在自己國內修建大堤…
黃河邊的齊國和對面的趙、魏國兩國競相加高黃河大堤。不過在當時,兩岸堤距寬達五十漢里,相當于現在四十多里…
那個時候,河道如此之寬,黃河當然不會泛濫了。這么寬的河道足夠其隨意流淌了。
但是以后生齒日繁,在大堤內河槽兩旁淤出的大片灘地上進行了墾殖,修筑民埝以自衛,遠者距水數里,近者僅數百步。
遂使河床迫束,河身多曲,淤高迅速,險情迭出。西漢末年今河南浚縣境內河道,河水高于平地,顯然已成懸河。
這就開始拉開了黃河兩千年水患的序幕!
西漢一代河患嚴重,僅見于文獻記載的就有十次較大規模的決溢改道。
一直到東漢明帝時代,王景對西漢末漫流的河水進行全面治理。通過疏浚壅塞,截彎取直,修筑堤防和水門等措施,開辟了一條新道。
這條新的黃河河道線路順直,有利于泥沙的沖刷,積淤緩慢。而且當時黃河下游存在不少分支,或單獨入海,或流入其他河流,起著分洪、排沙的作用,故河道穩定…
以至于東漢末年一直到唐朝末年,這八九百年間,黃河再沒有出現過大的水患。
當然了,這是在另外一個時空軌跡之中。而眼見著,就在這個時空軌跡,馬上就要有了大規模的水災。
此時,劉勝之在地圖上隨手畫了一筆,這意思就是要人為使黃河再次決口改道…
因此,所有人見了,這才如此驚動!
“陛下,其實王景治河,已經相當不錯了,如今已經經歷三四百年,而河無大患…似乎用不著在此地開辟新的河道。”
步鵬鵬不得不小心翼翼的提醒劉勝之,其實王景治河,本已經就是最好的方案,以至于一直管到唐末時分。
只是那黃河所帶的泥沙太多,經過近千年的堆積,至唐末開始黃河下游河口段已漸淤高,今山東商河、惠民、濱州市縣境內河道又高民屋殆逾丈,成為陸上懸河。最后方才淤積堵塞的…
一個工程,能夠管上千年的時間已經很不錯了。劉勝之現在再怎么改動,恐怕也不會有著更好的方案!
哪里知道,劉勝之聽了,卻是淡淡一笑:“我哪里說是要另開河道,我是要在這里造出一片大湖來!”
“啊!”諸人聞聽,都是一驚,劉勝之剛才在地圖上所畫之地正是在濮陽一帶。
“那附近不就有著雷澤么?”
和后世不同,在這般時代,那片地方可謂是水源充沛之極。號稱是四澤八水!
有著菏澤、雷澤、大野澤、孟渚澤等大湖,而有名的河流是濟水、濮水、沮水、雍水、菏水和汴水、黃枝水、彌水。單單雷澤就有一百多里的面積,大野澤三百多里…這些湖泊河流,縱橫交錯成為大片的沼澤和濕地…
這些湖泊和支流水系可以如同毛細血管一樣,幫助黃河蓄洪泄洪等等…
這也是,王景治河能夠管到千年的很重要原因!
劉勝之卻是冷然一笑:“沒錯,我要在黃河東面,再造出一個千里大湖來…”
諸人都是震動,那步鵬鵬卻露出了思索的表情來,半天方才說道:“如此也可行…只要這湖泊存在,就可以幫助黃河分流蓄水,那水患就更加減少了…”
如果換一個時代,劉勝之說出這般驚世駭俗的話,恐怕早就被手下臣子們當成失心瘋了!
要知道,劉勝之一刀劃去的是什么地方?
這是東郡之地,國之膏腴之地,戶口繁多,人杰地靈…
不開玩笑的說,在南宋之前,這地方絕對是中土最為精華的地方。
而劉勝之居然想要在這里開辟一個大湖,卻要淹沒掉多少農田村莊?要有多少百姓背井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