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夜里,契爾年科上尉是被人從睡夢中推醒的。
連洗臉的時間都沒有,契爾年科上尉便領受了上級連夜交代的新任務。
要塞正北方毗鄰東西走向的謝維爾納婭峽灣,峽灣北部的守軍已經被德軍一路驅趕,現在正在背靠這個峽灣做最后的抵抗。
彼得羅夫少將決定從要塞內派遣預備隊渡過峽灣,去加強守軍的防御。
契爾年科上尉的任務是帶領一個排的內務人民委員會士兵隨同援軍一同出發,加強守軍的戰斗意志。
契爾年科上尉二話不說,立刻挑選了一個排的部下加入到援軍,一個由上岸的水兵編組成的獨立海軍陸戰營。
在他看來,這種任務雖然危險,但是卻比那些無聊的接收俘虜的任務有意義的多。
帶著為了偉大的蘇維埃祖國而戰,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的強大信念,契爾年科上尉踏上了征程。
身穿黑色軍服的水兵,和身穿藍色上衣,以契爾年科上尉為首的NKVD戰士們,利用夜色的掩護,乘坐橡皮艇悄悄渡過謝維爾納婭灣,進入守軍第二騎兵師的陣地。
第二騎兵師的陣地上找不到馬匹,有的只是背靠峽灣,做最后抵抗的“徒步騎兵”。
連夜趕來的援軍并沒有受到騎兵師師長的接見,直接被派遣到陣地的東面,塞進一大片破損的民宅中。
契爾年科上尉下屬部隊的三個班分派給海軍陸戰營的三個連,自己則帶著排部和海軍陸戰營的營部共同進駐了一棟三層高的辦公樓的地下室。
從這棟三層高的辦公樓后窗戶,可以清楚地看到星光下謝維爾納婭灣里粼粼的水光。
這里就是最后的防線,和敵人最后的戰斗將在這里進行。
契爾年科上尉和海軍陸戰營的營長波波夫海軍上尉并沒有過多的交流。
確定自己的戰斗崗位后,上尉就著水壺里的伏特加吃了半塊壓縮餅干,隨后裹著毯子背靠墻壁進入夢鄉。
昏昏沉沉中,不知道過了多久,契爾年科上尉猛地打了個哆嗦,一挺身坐直身體,用迷蒙的目光打量房間。
地下室的墻壁和屋頂在抖動,細細的灰塵嗖嗖地掉落飄蕩在空中,沉悶的爆炸聲一波波傳進上尉的耳朵。
拎著波波沙41型沖鋒槍,契爾年科上尉找到滿臉大胡子的波波夫上尉。
“德國人的進攻開始了,很榮幸能夠在這次戰斗中認識你,所以,我覺得有必要把我保存的最后一點伏特加和你分享。”
契爾年科上尉說著拿出水壺遞給波波夫上尉,波波夫上尉沒有客氣,接過水壺灌了兩口伏特加。
“嘶······”長長地噓了一口氣,波波夫上尉將酒壺還給契爾年科上尉,上尉仰頭將酒壺里剩下的伏特加一飲而盡,隨后將水壺扔到地上。
“炮擊結束后我和我的人去一樓,二樓和三樓歸你們。”波波夫上尉說道。
“好的。”契爾年科上尉輕輕點頭,地下室隨后陷入壓抑的靜寂,所有人都在靜靜聆聽爆炸的聲音。
爆炸聲從連綿不絕變成了間歇性出現,槍聲變得綿密,如同爆豆般傳進地下室。
“德國人的步兵上來了,我們走。”波波夫上尉著率先走出地下室。
皮靴踩在水泥地面的聲音發出嗵嗵的響聲,契爾年科上尉帶著兩名傳令兵和一名醫務兵從樓梯直沖上二樓。
樓房在之前的炮擊中遭到嚴重損壞,屋頂連同三樓以及通往三樓的樓梯坍塌,上尉和三名部下只能進入二樓。
三樓和二樓面向北方一面的墻壁也不翼而飛,契爾年科上尉將手下分為兩組,兩名傳令兵為一組。
自己和醫務兵為一組,占據了一個墻壁破損的房間。
上尉和醫務兵配合,兩人合力將一個約兩米高的衣柜推倒在地上當掩體,自己則躲在衣柜后面,緊緊地盯著北方。
透過窗戶,契爾年科上尉可以清楚地看到,遠處的住宅區中,不時騰起一股股濃重的黑煙。
或是凌厲,或是沉悶的爆炸聲接連不斷地傳來,隨著爆炸聲,大大小小的碎石飛上天空。
很快,爆炸的落點已經清晰可見,灌木叢和民宅間,不時閃過身穿黑色軍裝的水兵,身穿藍色軍裝的NDVD戰士的身影也跟著出現。
墻壁的拐角,濃密的灌木叢后面,所有可以利用當做掩體的地帶,都被士兵們利用起來抗擊敵人。
終于,兩個身穿黑色軍裝的士兵一路疾奔,沖向契爾年科上尉所在的三層樓,一閃身,從一樓的窗戶鉆進樓房,重新加入到戰斗的行列。
看到這一幕,契爾年科上尉知道,敵人已經近在咫尺。
很快,一聲悶雷般的巨響從北面傳來,右前方一棟破損的二層樓頃刻間被灰塵和硝煙籠罩,隱約間可以看到,整座樓如同餅干般被無形的力量捏個粉碎。
越來越多的殘兵出現在契爾年科上尉眼中,上尉的眼神越來越銳利,這種景象說明,敵人距離自己越來越近,戰斗一觸即發。
在上尉的期待中,他終于看到了第一個敵人。
在十一點鐘方向,不足一百米遠的一棟平房的窗戶里伸出一個帶著鋼盔的腦袋,隨著腦袋一同出現的是一個細長的槍管。
條件反射般,契爾年科上尉手中的波波沙41型沖鋒槍迅速指向那個窗口。
“噠噠噠·····”密集的子彈飛向窗口,打的窗口右側和下方的墻壁煙塵飛起,瞬間多出十幾個斑駁的彈孔。
德軍占據的房屋,和周圍的灌木叢中,出現更多的身影。
機槍、半自動步槍和突擊步槍等武器,將密集的子彈接連射向契爾年科上尉所在的樓房。
契爾年科上尉用手中的波波沙41沖鋒搶瘋狂地向遠處還擊,激戰中,上尉眼角忽然看到右前方的一棵一人環抱的柳樹樹干后面閃過一個身影,那個身影肩膀上扛著一個鋼管型的武器正在向自己所在的方向瞄準。
上尉眼疾手快,抬手將槍口指向敵人。
一串子彈飛過去,那個敵人一頭栽倒在樹干旁,然而最后一刻還是射出了一枚火箭彈。
失去準頭的火箭彈斜著飛向契爾年科上尉的頭頂,撞到三樓的墻壁轟然爆炸,掀起一大股煙塵。
彈鼓里最后幾發子彈射出,干掉一個很有威脅性的敵人,上尉聽到撞針撞空的聲音。
將腦袋縮回到衣柜后面,上尉熟練地卸下彈鼓扔到地上,給手里的波波沙41型沖鋒槍換上新的彈鼓。
背后的墻壁忽然傳來一陣奇怪的撞擊聲,上尉回頭看去,墻壁上多出一排大大小小的彈痕。
身前的衣柜也發出咚咚的撞擊聲,一個身體一頭歪倒在上尉身上。
是醫務兵。
此時的醫務兵,左眼多出一個黑洞,紅白相間的液體自黑洞里流出,滴落在上尉的藍色軍裝上。
尸體的下巴嘴巴,以及脖子都被子彈擊中,留下血肉模糊的傷口。
鮮血迅速染紅了大片的地面和軍裝,契爾年科上尉摘下頭上的鋼盔扣到尸體頭上,遮住尸體面目全非的面龐,雙手將沖鋒槍高舉到衣柜上方對著外面亂射一氣,隨后匍匐前進,退到房間的房門后面,站起身繼續向外射擊。
機槍子彈不停射來,有兩次射到上尉所在的房門,上尉機智地轉移到隔壁的房間繼續戰斗。
然而,一個龐然大物的到來,終止了上尉所有的行動。
看到那個有著龐大的固定式炮塔,炮塔正前方裝著一門又短又粗的巨炮的奇怪坦克,契爾年科上尉不由自主地停下手里的動作。
看到那個大家伙轉動車身,將炮口指向自己所在的樓房,上尉忍不住瞳孔收縮,高聲尖叫道:“撤退,撤退······”
高聲喊叫著,上尉掉頭鉆進背后面向峽灣的房間,看到空蕩蕩的窗戶,一咬牙,縱身從窗戶跳了出去。
雙腳剛剛離開窗戶,上尉就聽到背后傳來一聲巨響,一股狂風夾雜著無數碎石塊噴射而出,擊打到上尉的后背。
人在空中的上尉就感到自己似乎被一個快拳手接連在背后打了無數拳,身體不由自主地失去平衡,摔落到地面。
劇痛從左腿和膝蓋一直延伸到腰部,上尉噗地吐出一口鮮血,手里的沖鋒槍不知道甩飛到哪里去了。
眼前一黑,年輕的上尉昏死過去。
大約十分鐘后,一輛灰熊突擊炮從化為瓦礫的三層樓邊開過,旁邊跟隨著一群身穿迷彩服的士兵。
一個中尉走到昏死的契爾年科上尉身邊,右手食指放到上尉的鼻子旁試探了一下。
“這個家伙是個軍官,他還活著,叫醫務兵來。”
離開昏死的契爾年科上尉,那個中尉起身看了眼眼前的謝維爾納婭灣,隨后轉身走到灰熊突擊炮邊,揮舞拳頭砸了幾下車身鋼板。
咚咚咚地一陣悶響后,炮塔上的指揮塔上鉆出個人。
中尉仰起頭對炮塔上的人說道:“車長先生,給營部發報,我們已經成功抵達峽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