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施瓦辛格上尉標注的三號住宅區中部,蘇聯濱海集團軍下屬的獨立第8海軍陸戰旅旅部設置在一棟不起眼的灰色農舍內。
農舍的地下室里,第8海軍陸戰旅旅長列夫琴科海軍上校抬起左手,拍打著不時從屋頂落下的灰塵,眼睛緊盯著鋪在桌面上的作戰地圖,焦急地思考接下來的作戰方案。
獨立第8海軍陸戰旅原本是作為預備隊使用,布置在從東部山區通往塞瓦斯托波爾要塞的公路南側,一旦東面的防線失守,隨時可以根據上級的命令馳援東部的外圍防線,或是接應從東面防線敗退下來的殘兵,在獨立第8海軍陸戰旅駐守的第二道防線內繼續阻擊軸心國軍隊的推進。
然而一道道來自要塞內濱海集團軍司令部的命令,讓列夫琴科上校幾乎驚爆了眼球。
第一道命令是,有小股敵人在要塞南面的克爾森角登陸,為了消滅這股敵人,集團軍司令部決定從第8海軍陸戰旅抽調一個營的兵力,協同其他部隊將登陸的敵人趕下海。
一夜之后,來自集團軍司令部的第二道命令幾乎讓列夫琴科上校破口大罵。
電報上的內容是,反擊失敗,獨立第8海軍陸戰旅立刻面向克爾森角方向構筑防御工事,小心來自背后的敵人。
想到無處不在的政工人員,列夫琴科上校將幾乎脫口而出的罵聲憋回肚子里,轉而帶著一肚子的怒氣值分派兵力,面向西面克爾森角的方向,以民用建筑為主,散兵坑為輔助開始構筑防線,并派出偵察部隊偵查敵人的動向。
原本派出去反攻克爾森角登陸場的部隊殘部撤回到防線內,帶來了最新的消息,登陸的是意大利人,而且這批意大利人很能打,個個都敢拼刺刀。
度過了一個難挨的夜晚,第二天天一亮,來自西方的槍炮聲便驚動了列夫琴科上校。
意大利人究竟有多少兵力,竟然這么快就發動進攻。
按照這個進度,估計意大利人今天就能與自己的部隊爆發戰斗。
意大利人發動進攻的當天中午,第三道來自集團軍司令部的命令被送到他的手上。
東面山區的德軍已經與來自西面的意大利人同步發動進攻,德軍的炮火很猛烈,外圍防線的友軍承受的壓力很大,如果防線失守,你部一定要小心來自背后的攻擊。
來自背后的攻擊?
好吧,應該是強大的壓力讓集團軍司令部的“老爺們”驚慌失措了,原本是主要防御方向的東面竟然變成了背后,列夫琴科上校肚子里怒火燒的更旺了。
當天傍晚,槍炮聲越來越近,穿著黑色海軍衫的獨立第8海軍陸戰旅的水兵們終于投入了戰斗。
戰斗規模不大,一個傍晚的短促戰斗,意大利人在住宅區的南部占領了幾棟破損的房屋,隨后夜幕降臨,雙方不約而同地停火過夜。
夜間,在列夫琴科的安排下,一個連的水兵發動夜襲,試圖奪取被意大利人占據的房屋,結果對方早有防備。
雙方的照明彈和槍炮開火時閃耀的火光撕裂了夜幕,經過一個多小時的激戰,夜襲失敗。
第二天,整整一個上午,意大利人并沒有什么進攻行動,然而一連兩個消息傳到列夫琴科上校的耳中,讓他知道了事情的嚴重性。
先是監視意大利人的部隊發來警告,住宅區外圍出現了新的敵人,是穿著很花哨的軍裝,戴著M35鋼盔的德國人。
很明顯,意大利人一個上午都沒有繼續發動進攻,是在等待援軍。
另一個消息是來自集團軍司令部:東面的防線被德國人突破,接應敗退的守軍,在第二道防線內繼續抵抗,不準后撤一步。
接到這道命令之前,已經有從東部前線陸續敗退回來的部隊被水兵們攔截,隨后被充實到獨立第8海軍陸戰旅的防線內。
得知這兩個消息后,列夫琴科上校知道了自己和部下此時的處境。
此時,已經沒有前線與背后的分別,對第8海軍陸戰旅來說,到處都是前線,到處都是背后。
時至中午,猛烈的炮擊降臨到第8海軍陸戰旅的防區,硝煙四起,煙塵彌漫,原本就已經殘破不堪的建筑群直接化為了瓦礫堆。
即使是藏在地下室里,列夫琴科上校也能從搖晃的屋頂,散落的灰塵,還有那猛烈的爆炸聲感受到炮擊的強度。
炮擊整整持續了約一個小時才結束,隨后是連綿的槍聲。
東西兩面的德軍和意大利人同時發動進攻,戰斗打響約十五分鐘后,列夫琴科接到了第一個請求援軍的報告。
之后不到二十分鐘的時間里,一連兩個請求援軍的報告被送到列夫琴科面前。
派出最后一支預備隊后,列夫琴科讓手下的參謀們焚燒文件,又讓副官拿出了旅部最后的兩瓶伏特加酒。
給每個旅部的成員各自倒了半杯伏特加后,列夫琴科上校搖晃著手里僅剩下五分之一的酒瓶,和部下們一一碰杯。
“上級給我們的命令是堅守陣地,不準后撤一步。身為軍人,我們必須執行命令。預備隊已經全部派出去了,我們將是最后的預備力量。為了偉大的蘇維埃,干杯。”
仰起頭,列夫琴科將酒瓶里的酒一飲而盡,隨后從副官手里接過鋼盔和一支波波沙41型沖鋒槍,帶頭走出地下室,直奔戰場東部。
穿行在槍林彈雨的瓦礫堆中,很快,列夫琴科就聽到喊聲。
“德國人的坦克上來了,快,瞄準它。”
循著聲音,列夫琴科繞過一到齊腰高的斷墻,找到一門正在戰斗的85毫米防空炮。
看向防空炮炮口的指向,列夫琴科瞬間瞪大了眼睛,二百多米外,一輛有著超大號楔形炮塔,看起來很殘暴很夢幻的坦克正在緩緩逼近,坦克的后面,戰場的殘垣斷壁間,不時閃過德國步兵敏捷的身影。
“轟·····”
85毫米防空炮的開火聲將列夫琴科上校從震撼中拉回現實,對面有著夢幻炮塔的坦克停了下來,卻沒有冒煙,更沒有坦克手逃竄,反而是夢幻型的坦克炮塔緩緩轉動,指向了85毫米防空炮所在的位置。
“快,他看到我們了,再來一發······再來一發······”一個炮手喊道。
然而比炮彈更快降臨的是機槍子彈,對面的坦克炮沒有開火,反而是機槍子彈率先反擊。
子彈撞擊在防空炮炮身上,帶出一溜火光,原本喊著“再來一發”的炮手一頭撲倒在地上,胸口上多出兩個染血的彈孔。
列夫琴科上校早一步撲倒在地,躲過了飛來的子彈。
“快,給炮彈上膛,再來一發。”列夫琴科上校趴在地上喊道。
“敵人的火力太兇猛了,我們沒法抬頭。”另一個趴在地上的躲避子彈的炮手喊道。
“告訴我,穿甲彈是哪個?”列夫琴科喊道。
“穿甲彈在那里······”
列夫琴科跑向彈藥箱,抱出一枚穿甲彈,對炮手們喊道:“我們必須攔住它,你們去操控火炮,我來上彈。”
受到列夫琴科意志的感染,幸存的炮手中有三人站起身重新操控火炮,列夫琴科跟著起身將炮彈塞進炮膛。
高射炮再次開火,卻無濟于事,換來的卻是一枚飛來的105毫米口徑高爆彈。
爆炸聲中,列夫琴科上校原本高大的身軀被彈片撕裂。
打不穿啊······
帶著最后的不甘,列夫琴科的意識陷入永恒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