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的夜色中,伊德里察城南部的農田上,閃耀著一團耀眼的火紅色。
篝火熊熊的火光周圍閃出四五道人影。
幾秒種后,又有兩團篝火升起,三團篝火在遼闊的農田中組成一個巨大的等邊三角形,在漆黑夜幕的映襯下顯得格外耀眼。
伊德里察城南部,“陳道”帶著三名副官,站在一棟三層住宅樓的三樓,望著遠處明亮的三點火光,每個人的臉色都十分復雜。
巴赫少校沉聲說道:“今晚的任務完成之后,最晚明天一天,斯大林防線就會成為歷史,我們連通后方的道路會被打通。”
“陳道”問道:“你的意思是,我們很快就要回國了?”
洛倫茲少校說道:“他說的就是這個意思,我們總不能永遠地待在前線不回去。”
諾貝爾上尉接著說道:“我很羨慕我們的好伙伴尼采上尉,我多么希望代替他躺在醫院里遭受傷痛的折磨。”
巴赫少校毫不留情地拆穿諾貝爾上尉的假面具。
“你以為躺在醫院里就能躲過那位閣下的制裁?”
諾貝爾上尉艱難地咽了口唾沫,苦笑著說道:“我們不要這么悲觀吧,我們也算是為這次戰役立下大功勞,那位閣下應該不會懲罰我們這些功臣。”
洛倫茲少校說道:“以那位閣下的作風,該給我們的獎賞和勛章一分都不會少,但是獎賞之后,該送集中營的送集中營,該踢到前線的踢到前線,總之無論如何我們躲不過那位閣下的怒火。”
“陳道”面無人色地問道:“我們當中會有人被送到集中營?那位閣下不會這么殘忍吧?”
洛倫茲少校說道:“不會是我們全部,只有罪行最嚴重的會被送到集中營。”
罪行最嚴重的······“陳道”和諾貝爾上尉斜著眼睛。看向站在身邊的巴赫少校。
巴赫少校似乎沒有察覺兩人異樣的目光,淡淡說道:“飛機來了。”
洛倫茲少校三人停止交談,豎起耳朵聽窗外的動靜。
夜幕中傳來的嗡嗡聲越來越大。一分多鐘后,巴赫少校等人察覺到窗框都在隨之震動。
一支龐大的ju52運輸機編隊。在無線電的引導下飛抵伊德里察,很輕易地發現地面上的火光,迅速調轉機頭飛向火光所在的方向。
即將到達火光上空時,ju52運輸機的艙門大開,里面接連跳出一個個矯健的人影。
人影離開機群,降落到半空中,身后的夜幕中開出潔白的傘花。
一個營的傘兵漂浮在天空,一朵朵降落傘猶如蒲同英的種子漂浮在天空。
降落傘落地后。玉米地里,土豆田和小麥田中鉆出成群的傘兵,傘兵們飛奔向篝火的方向列隊,隨后在向導的帶領下開赴伊德里察城。
入城后,傘兵們爬上停在563號公路上的卡車,裝車完畢,卡車車隊開向西方斯大林防線。
一夜的時間,運輸機群出現在伊德里察城七次,將第七傘兵師剩余的兩個團和師部全部送抵前線,以補充第十裝甲師步兵數量的不足。
運輸機群和卡車車隊發動機的轟鳴聲響了一夜。直到黎明時才消失。
謝別日城西方,斯大林防線上,經過一夜修整。武裝黨衛軍警察師的軍官和士兵們紛紛爬出各自的隱蔽處。
經過浴血奮戰,他們此時早已肅清防線所有的筑壘工事,將這座以斯大林名字命名的防線踩在腳下。
他們曾經試圖一鼓作氣攻占防線后面的謝別日城,卻遭到城內蘇軍和援軍的拼死抵抗沒有得手。
當警察師師長和前線各部的軍官忙著組織對謝別日城發動最后一擊時,謝別日城東部的森林和公路上,第十裝甲師和第七傘兵師的傘兵們已經率先發動進攻,用凌厲的進攻告知謝別日城的守軍,他們的退路已經被切斷。
謝別日城城內的守軍一片慌亂中,城市西方的天空。再次傳來震耳欲聾的轟鳴聲。
加蘭德親自率領的戰斗機群的護航下,海軍航空兵第一航空師的轟炸機群再次光臨東線。參加為謝別日城守軍的“送溫暖”活動。
“我們上,不要讓他們跑了。”
加蘭德一聲興奮的喊叫。戰斗機群脫離大隊,沖向盤踞在戰場上空的蘇軍戰斗機。
四十架he111和ju88組成的轟炸機群飛到謝別日城上空,機腹的艙門大開,密密麻麻的航空炸彈瞬間出現城市上空。
幾乎是一眨眼的時間,謝別日城消失在地面。
自天空俯瞰大地,轟炸機飛行員們看到謝別日城上空的硝煙與塵土遮天蔽日,徹底淹沒了整座城市。
轟炸機群投彈的時候,加蘭德和僚機緊密配合,又有“兩顆人頭”入賬。
尋找下一個功勛點的時候,加蘭德親眼目睹地面上,謝別日城飽受航空炸彈蹂躪的壯觀景象。
加蘭德對著無線電喊道:“鞭子已經抽過,下面該送糖果了,希望陸軍的兄弟們不要怨恨我們來搶戰功。”
第一個轟炸機群剛剛在天空中完成掉頭動作,第二個轟炸機群便出現在警察師士兵們的視線中。
這是一個規模相對較小,大約只有三十架飛機組成的機群。
機群在警察師士兵的注視下,飛到謝別日城上空,在天空中灑下大片的雪花。
雪花紛紛揚揚落到地面,點綴在謝別日城的斷壁殘垣之間。
斷壁殘垣之間很快沖出蘇軍步兵,他們撿起地上的傳單,皺著眉頭閱讀上面的內容。
謝別日城西面,警察師的士兵們也在做相同的事情。
撿起部分飄到城外的傳單,警察師的士兵們也好奇地請戰友中懂得俄語的士兵翻譯其中的內容。
傳單層層上傳,很快便被送到警察師師長阿爾弗雷德·烏能伯格的手中 烏能伯格看完手中翻譯過的傳單,立刻抓住傳單內容中的兩處核心內容。
第一處核心內容是。傳單中表明,如果謝別日城的守軍不投降,德國海軍航空兵每個小時會對謝別日城進行一次空襲。直到謝別日城的守軍決定投降為止。
第二處核心內容是傳單的右下角落款處,署名人是德國海軍航空兵司令海因茨·馮·羅森。還有海軍航空兵第一航空師司令阿道夫·加蘭德。
原本以為扔傳單的是空軍,沒想到竟然是海軍航空兵,烏能伯格中將無法再淡定。
如果城內的蘇軍抵擋不住傳單上的威脅,舉起白旗投降,肯定是會向城市東面的友軍投降。
原因很簡單,波蘭總督羅森將軍和他的總督衛隊就在謝別日城東方的普斯托什卡城,很可能此時已經抵達謝別日城東部,正在等待城內蘇軍的投降。
在《鐵十字勛章》的刺激下。沒想到竟然連海軍也上岸來搶奪戰功。
烏能伯格本能地想要將自己的判斷上報給十六集團軍司令部,可是看到右下角兩個名字后,立刻改變了主意。
雖然和那位波蘭總督閣下交往不多,但是從同僚之間的交流中,烏能伯格得知,那位波蘭總督閣下是一位能(精)言(通)善(詭)辯(辯)的談判高手,不僅是自己,就算是自己的頂頭上司,十六集團軍司令出馬講道理,估計也會被搞個灰頭土臉。
眼看著全師上下。辛辛苦苦,打生打死,馬上就要到手的戰功被人從眼前奪走。烏能伯格覺得自己必須要做點什么。
思考與等待中,烏能伯格沒有等來蘇軍投降,而是等來了轟炸機群的第二輪轟炸。
望著遠處陷入火海的城市,烏能伯格異常興奮,謝別日城遭遇第二輪轟炸,說明城內的蘇軍還沒有決定投降,自己還有機會。
謝別日城上空的灰塵剛剛散去,一輛vw82型桶車便沖出斯大林防線,沿著公路駛向謝別日城。
看著車頭上迎風招展的白旗。烏能伯格暗暗祈禱,但愿自己的使者能夠成為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讓警察炮兵團準備炮擊。等我的命令。”烏能伯格說道。
烏能伯格的對策很簡單,很粗暴。
他的使者帶給謝別日城蘇軍指揮官的口信是。如果城內蘇軍不投降,警察師的炮兵將在每兩次空襲的間隙時間,對城內進行不間斷的炮擊,直到城內的蘇軍投降為止。
如果城內蘇軍拒不投降,警察師炮兵團的炮彈和從天而降的航空炸彈,會徹底將謝別日城從地圖上抹去。
漫長的等待中,烏能伯格中將沒有無所事事。
通向后方的公路上,卡車車隊不間斷地將一車車炮彈從后方運到警察師炮兵團的陣地上。
得到烏能伯格的報告后,十六集團軍司令部上下高度關注謝別日城的投降問題。
不能讓到手的功勛跑掉,這是集團軍司令部上下的共識。
為了配合烏能伯格的迫降行動,集團軍司令部從警察師附近的步兵師中調取炮彈,支援給警察師。
這樣做的目的只有一個,海軍航空兵想用航空炸彈搶走的功勛,陸軍可以用炮彈搶回來。
半個小時過去了,烏能伯格沒有等到城內蘇軍的回復,便按照約定,給炮兵團下達命令,對謝別日城進行一次三發急速射,給城內守軍施加心理壓力。
炮擊過后,又有十分鐘的時間過去,烏能伯格正在思考,是不是自己派出去的使者被殺了?
他的副官跑進師部,興奮地對他喊道:“使者回來了,跟他一起回來的還有俄國人。”
見到派出的使者后,烏能伯格得知,之所以拖了這么久才得到回復,是因為城內守軍的指揮官執意要在投降前給上級發一封訣別電報,因此耽誤了時間。
“馬上通知集團軍司令部,讓他們聯系海軍航空兵,讓轟炸機停止轟炸。”
烏能伯格說完,拽了拽軍裝的下擺,整理一番衣領,隨后對俄軍使者說道:“你帶路,我去見你的指揮官。”
斯大林防線上,通往謝別日城的公路旁,等待了不到十五分鐘,烏能伯格中將便等來兩輛嘎斯m1轎車。
為首的嘎斯的m1轎車上跳下一名帶著上校肩章的軍官,他是蘇軍軍官中軍銜最高的人。
互相敬禮寒暄后,烏能伯格中將得知,對方是蘇軍十一集團軍下屬十六軍107師師長,尤金上校。
“我真的沒有想到,負責防御謝別日城和這段斯大林防線的最高軍官,竟然只是一名上校。”烏能伯格中將說出自己的疑問。
“最高指揮官原來是我的上級,十六軍軍長洛帕京少將,可是他在率領軍部向后方撤退時遭到貴軍的伏擊,現在下落不明,我臨時替代他指揮部隊。”尤金上校說道。
烏能伯格上校挑起眼角,略一思考便想起“洛帕京少將”這個熟悉的名字。
“你的上級現在正在我的部下,第一警察團團長迪特里希上校的團部做客,你很快就能見到他。”
簡短的寒暄過后,投降儀式正式開始。
謝別日城城內的蘇軍成建制地離開城市,行軍到城市的西郊,在警察師士兵的監視下放下武器,隨后向戰線后方開拔,戰俘營將是他們最好的歸宿。
投降儀式一直持續到深夜,經過盤點,蘇聯十六步兵軍殘部、二十一機械化軍殘部和筑壘地域的守備部隊殘部,共計四萬兩千余名官兵和傷員被俘。
長長的軍官俘虜名單上,二十一機械化軍軍長列柳申科少將和十六步兵軍軍長洛帕京少將并列第一。
翌日黎明,連接謝別日城和伊德里察城的563號公路上,卡車、裝甲車,然后是一眼望不到頭的步兵隊列,浩浩蕩蕩地向東方開進。
伊德里察城內,站在563號公路旁,“陳道”帶著三名副官,和已經轉移到這里的謝爾上將握手告別。
跳上裝甲車,四個人坐在車廂里,身體隨著車體的顛簸晃來晃去,整整一個小時,誰都沒有說話。
最后還是巴赫少校率先開口。
“中午之前,我們到達一個野戰機場,然后坐飛機去但澤港,然后就是······總之,我們要做好心理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