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認自己要尋找的“某人”仍然停留在普斯托什卡城,并且叫囂也和自己的部隊血戰到底,西北方面軍司令庫茲涅佐夫上將再沒有任何猶豫,立刻下達了總攻命令,并且強勢命令參戰的二十二集團軍,二十一機械化軍和第十機械化軍,必須在總攻開始后的四十八小時內結束戰斗。
目前的戰局看似是對西北方面軍有利,德國的四十六裝甲軍被蘇軍優勢兵力包圍在普斯托什卡城,但是庫茲涅佐夫清楚地知道,自己的部隊只是表面上占據了上風。
道理很簡單,這道包圍圈的外圍,北方、南方和西方,到處都是德軍的強大力量,這些德軍絕不可能坐看四十六裝甲軍被殲滅,必然會前來解圍,更不要說包圍圈中還有大名鼎鼎的“小舅子閣下”這種特殊人物的存在。
迫于形勢,庫茲涅佐夫只得下達一個不近人情的進攻命令。
然而總攻發起后,庫茲涅佐夫才知道,他的命令已經超出不近人情的范疇,升級為冷酷無情的境地。
自四十六裝甲軍軍部所在的普斯托什卡城出發,到蘇軍二十一機械化軍軍部所在的伊德里察,只有兩條林間道路可以使用。
寬闊的那條公路,勉強可以讓一輛KV2重型坦克和一輛T60輕型坦克并排行駛,而另一條土路上,當一輛KV2重型坦克耀武揚威地奔馳在路面上時,最多只能允許一名步兵和他并駕齊驅,再也容不下體積更龐大的車輛。
糟糕的地形,注定了蘇軍坦克部隊的窘境,也注定了蘇軍步兵的悲劇。
每條公路上,第十裝甲師僅僅派出兩輛E40型坦克和兩輛四號坦克殲擊車,在少量步兵的配合下充當攔路虎,成功地打出“四車當關,萬車莫開”的戰績。
兩輛E40型坦克隱蔽在公路兩側的步兵陣地后方,以交叉火力封鎖公路。即使是以皮糙肉厚著稱的KV2重型坦克也慘遭屠戮,只能化為冒著黑煙的鋼鐵棺材,停留在公路上,為德軍充當起免費路障。
正如德軍預料的那樣。公路上遭遇攔路虎無法突破,列柳申科順理成章地將突破的重點放在公路兩邊的叢林上。
然而林地中陰暗的光線,狹隘的視野,讓蘇聯空軍和炮兵根本無法找到德軍陣地的準確位置,也無法及時確認雙方交戰的火線。更不要說提供必要的火力支援,無奈之下,蘇軍步兵只能憑借血肉之軀沖向德軍看似不存在,卻又似乎無處不在的防線。
很快,蘇聯二十一機械化軍與德國第十裝甲師的戰線上,到處都是戰爭留下的可怕場景。
扭曲變形的鋼盔、丟棄的防毒面具,浸透了鮮血的軍裝碎片隨處可見。
斑駁的彈坑,還有染滿血跡的樹干旁,蘇軍的尸體交錯躺在滿是殘枝敗葉的土地上,中間夾雜著寥寥的幾具德軍尸體。
作為取得戰斗勝利的一方。帶著M35鋼盔的德軍身影游走在戰場上,他們收斂陣亡戰友的尸體,搜繳地上扔的遍地都是的武器裝備。
傷員,無論是敵人還是友軍都被抬到后方,在那里他們將得到妥善的救治。
更多的步兵則抓緊利用寶貴的戰斗間隙,繼續加強陣地的防御。
自下午四點總攻發起后,二十一機械化軍連續發動三次進攻,除了扔下一堆坦克殘骸堵塞道路,留下一堆尸體給森林充當肥料外,幾乎毫無進展。
普斯托什卡城東方。第十機械化軍作戰的地形也是大同小異,不過比起難兄難弟二十一機械化軍,他們的處境更加落魄。
自大盧基通向普斯托什卡城的三條道路兩邊,矗立的不僅僅是茂盛的森林。還有對坦克部隊來說,完全可以稱之為災難的湖泊和沼澤。
第一次上戰場,原本就缺乏戰斗經驗,又遇到災難性的地形,氣勢洶洶而來的第十機械化軍遭到武裝黨衛軍帝國師的迎頭痛擊,瞬間從狼群被打成狗群。扔下遍地尸體和廢舊鋼鐵,退回到安全地帶“傷口”。
寶貴的時間分分秒秒飛速流逝,天空的光線愈加陰暗,夜幕即將降臨。
隆隆的發動機轟鳴聲自西向東,猶如一堵無形的墻壁壓向戰場。
整整一個飛行大隊四十架ME109戰斗機飛臨戰場上空,旋即分散成二十個雙機編隊,各自尋找目標加入戰斗。
它們的出現迅速打破空中戰場的平衡,天空中到處都是德軍戰斗機追殺蘇軍轟炸機的影像。
飛機凌空爆炸的紅色火光,中彈后尾部拖出的黑煙,飛行員跳傘時頭頂飄揚的白色傘花,鑲嵌在灰暗天空做成的背景墻上,讓地面上的陸軍兄弟大開眼界。
一邊倒的戰斗沒有持續很久,幸存的蘇軍戰機倉皇逃離戰場。
或許是因為地面上的蘇聯陸軍在重整隊形,暫時不會發動新的進攻,蘇聯空軍沒有再派出新的力量趕赴戰場,一時間竟消失在戰場上空。
得知前方的戰斗機群趕走了最大的威脅,后面跟進的運輸機群立刻加大馬力。
三十架JU52“容克大媽”運輸機緩慢而又笨拙地盤旋在普斯托什卡城上空,隨著它們的盤旋,潔白的降落傘傘花猶如蒲公英一般,一片片落在城市和郊區。
德軍士兵沖出隱蔽的建筑和陣地,飛奔向有白色傘花落地的地點,興高采烈地打開從天而降的補給箱,將里面的食品和香煙搜刮一空,隨后帶回給陣地中的戰友共同分享。
更加寶貴的藥品、燃料和彈藥則被集中起來交由軍部統一分配。
時間推進到十點多,夜幕終于徹底占領天空。
有了夜幕的掩護,德國空軍運輸機群的動作更加大膽,幾乎每一刻都有飛機發動機的轟鳴聲籠罩在普斯托什卡城上空。
德國空軍和陸軍緊密配合,連夜對四十六裝甲軍進行空中補給,地面上,蘇聯陸軍也沒有閑著。
普斯托什卡城南方,瓦斯基上尉端著沖鋒槍,小心翼翼地穿梭地林地中。
他的身旁,黑壓壓一片。數不清有多少士兵和他一樣。
他們端著五花八門的武器,從一棵大樹摸到另一棵大樹后面,從一叢灌木鉆到另一從灌木中,鬼鬼祟祟地摸向北面的德軍陣地。
天黑之前。對普斯托什卡城的總攻打響之后,瓦斯基上尉所在的五十一步兵軍也同步發動進攻,首要的進攻目標正是瓦斯基上尉曾經吃過苦頭的扎波羅特村。
例行的十五分鐘炮擊后,扎波羅特村的所有房屋無一幸免,盡數化為殘垣斷壁。
跟在軍部直屬坦克的后面。蘇聯步兵海嘯般沖向扎波羅特村,卻一頭撞到德軍設置的屠宰場中。
PAK40型75毫米反坦克炮和三號突擊炮清脆的炮擊聲中,沖在最前面的T60輕型坦克一輛接著一輛被打癱在地,兩輛僥幸沖上德軍步兵陣地的坦克也慘死在“鐵拳”熾熱的的金屬射流下。
大山貓輕型坦克小巧靈活的身影依舊是神出鬼沒,每一輛坦克都是一座移動碉堡。
二十毫米機關炮和車載機槍掃過的地方,留下蘇軍步兵遍地的尸骸。
裝甲車輛和德軍步兵陣地組成了一道防波堤,蘇軍步兵海浪般一波接著一波在上面撞得粉身碎骨,卻無法撼動防波堤一絲一毫。
直到天黑,蘇軍的人浪沖鋒也沒有打破德軍的防御。
迫于方面軍司令部四十八小時消滅德軍的強大壓力,五十一步兵軍軍部不得不將主意打到即將到來的夜晚上。
夜幕降臨后。成群結隊的蘇軍步兵消失在公路兩旁的叢林中,也包括休息了整個白天的瓦斯基連殘部。
端著沖鋒槍,瓦斯基上尉深一腳淺一腳,跌跌撞撞地走在幾乎是伸手不見五指的密林中。
又走了五六米遠,瓦斯基上尉眼前忽然一亮,身體敏捷地閃到一叢灌木后面。
仰頭看向林外,一棵照明彈冉冉升起,明亮的光線,穿過樹木枝葉的縫隙,投射到地面。
借著殘余的光亮。瓦斯基上尉左右看看,只能勉強認出身邊大約十米之內五六個部下,再遠的地方,只能看到一群人形物體在移動。
該死。這種視線條件下,自己怎么指揮全連戰斗?瓦斯基上尉心中咒罵道。
咒罵歸咒罵,進攻的腳步卻一步也不能停。
繞過那叢達斡爾刺柏,瓦斯基上尉再次踏上夜路。
摸黑又走出大約五十米遠,一排巨大的身影讓瓦斯基上尉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那排巨大的身影由一棵棵倒伏的松樹組成,從主干上延伸出的樹枝和針葉橫在蘇軍士兵眼前。宛若一堵墻壁。
很明顯,這些松樹是被人鋸斷橫在這里充當路障的。
有了路障,說明德國人的陣地就在附近,說不定他們的槍口已經對準自己。
瓦斯基上尉環顧四周,只看到黑黢黢的樹木和蘇軍士兵的人影。
強大的危機感的驅使下,瓦斯基上尉放慢了前進的腳步。
走在最前面的士兵陸陸續續撥開松樹刺人的枝葉,一個接著一個跨過橫在地上的樹干,繼續向森林深處前進。
瓦斯基上尉右手邊大約二十米遠的地方,一個士兵厭惡的忍受著松針帶來的刺痛,用衣袖裹著手掌分開礙事的樹枝,正要跨過樹干,卻沒有察覺捆綁在樹枝上的細鋼絲。
樹枝被分開時扯動繃緊的細鋼絲,并扯下連在另一端的導火索,松樹上響起輕微的“嗤嗤”聲,細密的白煙也縈繞在樹枝間。
五秒鐘后,M24長柄手榴彈的爆炸聲徹底打破森林的寂靜,一同響起的還有傷員瀕死時的哀嚎聲。
瓦斯基上尉就見右側忽然爆出一團刺眼的火光,一個人影倒飛出去。
突如其來的一幕幾乎讓他懸著的心臟跳出嗓子。
糟了,暴露了。
心中暗叫不好的同時,瓦斯基上尉一彎腰撲倒在地上。
幾乎在他臥倒的同時,密林中閃出無數道明亮的火焰。
曳光彈刺破了昏暗的夜幕,也刺穿了蘇軍士兵脆弱的身軀。
蘇軍士兵一個接著一個倒下,幾乎是一眨眼的時間,林地里再沒有一個站著的士兵。
一些人被突如其來的火力打死打傷,更多的蘇軍士兵是主動臥倒隱蔽。
很快,循著曳光彈和德軍士兵槍口的火焰,蘇軍士兵找到德軍士兵的位置,甚至能借助槍口火焰的照耀,隱約看到德軍士兵的輪廓。
還擊隨即開始,沙沖鋒槍和SVT40半自動步槍率先開火,捷格加廖夫輕機槍接著加入到對射的行列,然后是笨重的馬克沁重機槍。
很快,手榴彈和迫擊炮彈爆炸聲也加入進來,五花八門的槍炮聲共同演奏出一曲《森林狂想曲》。
“迂回,想辦法迂回過去,包抄那些德國人的側翼。”
營部傳令兵神通廣大,不知何時摸到瓦斯基上尉的身邊,帶來了營長的最高指示。
不得已,瓦斯基上尉只能硬著頭皮觀察戰場范圍,隨后決定向西部轉移,尋找可以迂回包抄德軍的路線。
“跟我走······”
因為光線不足,瓦斯基上尉只能沿途收攏看著像是自己連的士兵,跌跌撞撞地向西部摸黑前進。
瓦斯基上尉夾在隊伍中間,一邊趕路一邊觀察戰場動向,眼看著就要繞過戰場,忽然發現隊伍竟然停了下來。
“什么事?為什么停下?”瓦斯基上尉憤怒地低聲問道。
“連長同志,前面好像是出事了。”一個士兵指著隊伍前面,一個直挺挺地站在那里不動的身影說道。
“是誰站在那里?為什么不動。”瓦斯基喊道。
“我是萬尼亞······我踩到地雷了。”一個帶著哭腔的聲音傳來。
“你確定?”瓦斯基問道。
“我想······應該是地雷。”
“后撤,后撤。”瓦斯基上尉急忙對著身邊的士兵喊道,然而他的喊聲完全是多此一舉,聽到有人踩到地雷,其他士兵早已明智地遠離那個倒霉蛋。
“連長同志,記得給我······”
萬尼亞正想要給瓦斯基交代遺言,右側的叢林中忽然飛來一道“電光”。
一排曳光彈穿過萬尼亞的身軀,沒等他的尸體完全倒地,一團火光自他腳下爆出······
十幾秒鐘后,瓦斯基上尉對傳令兵喊道:“你回去告訴營長同志,要么讓我們撤退,要么給我們派工兵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