翱翔在五六百米的天空中,雅科夫中尉座機上的照相機真實地記錄下戰場的實況。
蘇軍的坦克集群狼群般沖向德軍陣地,撞到E40型坦克和四號坦克殲擊車聯手組成的鐵甲盾牌后,瞬間變成狗群被打的落荒而逃。
廣袤的戰場上,KV1和T34尸橫遍野,黑色的煙柱自熊熊燃燒的的坦克殘骸上騰空而起。
殘骸與殘骸中間,橫七豎八、死相各異的尸體點綴其中。
停尸場北側,數十輛BT5憑借高達63公里的越野速度,喪家之犬般落荒而逃。
缺少無線電的溝通,沒有軍官們的約束,BT5的駕駛員們慌不擇路,只顧向沒有敵人坦克的方向逃走。
坦克部隊的戰敗引發步兵們的崩潰,BT5憑借速度可以輕松擺脫德軍坦克的追擊,跟在后面的步兵只憑兩條腿無論如何跑不過坦克的履帶。
站位比較靠后的步兵很幸運,他們趕在德軍坦克到達前逃回背后的步兵陣地。
站位靠前的步兵成片成片被背后追來的子彈打倒在地,哀嚎著化為尸體倒地不起。
僥幸躲過子彈追逐的蘇軍步兵見勢不妙,只能匍匐在草叢和灌木中,或是瑟縮在地勢低洼處躲避德軍的火網。
501重裝甲營和201裝甲團會合后重整隊形,E40型坦克們憑借堅實的裝甲擔任開路先鋒,引導著兩個營四號G型坦克向蘇軍陣發動進攻,他們的背后,兩個營的步兵乘坐著SD.KFZ251型裝甲車緊緊跟隨,步兵們的頭頂,四架FI282型直升機懸在空中,充當炮兵團的眼睛。
雅科夫中尉和伊里奇游蕩在戰場上空,盡情地拍下戰場的實況。
他們最先注意到的是那款高大威猛、線條充滿力量美感的坦克,雖然不知道它的名字,但是沒有關系,先拍下來再說。
還有那種長著一個大肚子、細尾巴,頭上頂著機翼的飛行器,不知道名字沒有關系,不知道功能也沒有關系,先拍下來再說。
自己的YAK4偵察機的頭頂沖下來一架不懷好意的戰斗機,不認識它的型號,只知道他的機身上刷著黑色的鐵十字,機頭的20毫米機炮和機翼上的兩挺機槍正在向自己開火。
不知道它的型號沒關系,不知道駕駛員的名字也沒有關系,先······先保命再說。
“阿廖沙,那個惡棍追上來了,快干掉他。”雅科夫中尉邊喊邊駕駛飛機左搖右晃,拼命躲避背后射來的槍炮彈。
伊里奇看到一排排曳光彈拖著明亮的尾跡,嗖嗖地在自己座艙左右飛過,顧不得欣賞美景,他麻利地掀開艙蓋,再將前部艙蓋半開。
作為領航員,伊里奇不是想要做什么英勇行為,只是單純的因為它的座艙被設置在機身中部,而且出于減阻的考慮,他的座位設置的相當低。
這使得他操縱的防御機槍只有在拋棄掉后部艙蓋,并將前部艙蓋半開的情況下才能開始射擊。
操起那挺7.62毫米ShKAS機槍,伊里奇將背后那架敵機套進瞄準環的中間,緊扣扳機,砰砰砰砰地射出子彈。
伊里奇瞄的很準,卻因為雅科夫中尉酒后駕機帶來的搖晃,所有的子彈全部落空,不知道飛到哪里去,只能胡亂掃射一氣。
背后那架德軍戰斗機一擊不中,迅速拉升高度,然后再次俯沖射擊,采取的依舊是對付低空敵機的正弦波式戰術。
幾分鐘后,雅科夫和伊里奇聽到飛機左翼傳來一陣咚咚咚咚地悶響,像是一只拳頭在用力地砸門。
扭頭看去,伊里奇看到飛機左翼多出一排彈孔。
還好是機槍子彈,不是機炮炮彈,否則這支機翼肯定會被打斷,自己也會被甩出機艙,做一回空中飛人,連跳傘的機會都沒有。
雅科夫也看到飛機左翼的傷痕。
幸好沒有被打中左翼的發動機,不然只靠右翼的發動機躲避敵機的追殺,連百分之一的生還希望都沒有。
不能再這樣被動下去,必須掌握主動。
右手握著操縱桿,左手拿起銀酒壺,雅科夫用牙齒拔下酒壺的塞子,咕咚咕咚將剩下的半壺伏特加灌進嘴里,享受著伏特加滑過食道,燒灼胃部的快感。
今天很可能是自己最后一次享受美味的伏特加,絕對不能浪費來之不易的伏特加,這是連上帝都不能寬恕的罪過。
扔下酒壺,雅科夫駕機拉升高度,向空戰最激烈的空域飛去。
雖然那里有很多德國和羅馬尼亞飛機,但是也有很多友軍的戰斗機,只要有一架戰斗機察覺到自己的險境,主動攔截背后那架德軍戰機,自己就可以帶著伊里奇逃脫。
引著背后的那架戰斗機,雅科夫中尉的YAK4一頭扎進戰場。
進入戰場沒多久,雅科夫就聽伊里奇喊道:“那個家伙掉頭了,他去追別人了。”
我真是太睿智了,這個招數果然管用,雅科夫見自己的判斷生效,不禁有些沾沾自喜。
雅科夫嘴角的笑容還沒消失,眼角的余光就看到右側機艙外有一排東西閃閃發亮。
扭頭看去,一排拖著明亮尾跡的子彈,不,那堪比自己大拇指粗的直徑,應該是20毫米左右的炮彈。
一排炮彈正和自己的飛機“比翼齊飛”,這說明什么,這說明自己又被那些可惡的敵人給盯上了。
“阿廖沙,阿廖沙······”雅科夫喊道。
沒有回音,雅科夫回頭看去,就見他的好戰友,阿廖沙·伊里奇腦袋向右斜靠在機艙里,他的左半邊腦袋被打個稀爛,血液和腦漿順著脖子流淌,染得軍裝紅白一片。
雅科夫僵硬地轉過腦袋,盯著眼前機艙的儀表盤。
睡在自己上鋪的好兄弟,和自己可以共用一個酒壺的好酒友阿廖沙·伊里奇竟然就這么無聲無息的死了,連招呼都不和自己打一聲。
血絲瞬間漲滿雅科夫的雙眼。
狗娘養的德國佬,你們必須血債血償。
雅科夫瞪著眼睛掃視四周,很快發現兩架戰斗機飛過自己的左前方。
逃命的是蘇聯戰斗機,背后追逐的是德國戰斗機。
不顧背后追逐自己的德國戰機,雅科夫默默觀察那兩架戰斗機飛行的軌跡,不停調整自己飛機的航向。
機會來了,被追逐的蘇軍戰機自右后方向左前方飛過自己眼前,德軍戰斗機在后面緊追不舍。
鎖定那架德軍戰斗機,雅科夫猛地將飛機速度提升到最大,隨后扣動扳機,用機頭僅有的一挺7.62毫米機槍向德軍戰斗機發泄他心頭的怒火。
雨點般的子彈后面,雅科夫和他的重達五噸的YAK4融為一體,化身成為一枚奇大無比的炮彈,以五百三十多公里每小時的速度,帶著一股狂風射向敵機。
撞死他,為阿廖沙報仇!
雅科夫盯著前方的敵機,咬牙切齒地想到。
八百米,五百米,一百米······YAK4直挺挺地向對面的ME109左翼撞去,眼看一場空中撞機事故就要發生,雅科夫忽然看到對面的ME109戰斗機機身輕巧地做出一個一百八十度倒翻動作,機腹向上,機艙頂蓋向下,兩架飛機幾乎是頭皮擦著頭皮擦身而過。
錯身的一瞬間,雅科夫看到對面機艙內坐著的是一個滿臉稚氣,長著一副娃娃臉的駕駛員。他的年齡看起來似乎還不到二十歲,比自己還要年輕。
沒有撞到對方,雅科夫心中的怒火瞬間膨脹一倍,眼睛一掃戰場,瞬間又逮到一架德軍戰斗機。
YAK4再次化為復仇的炮彈,向敵機撞去。
無奈雙引擎的YAK4是作為偵查轟炸型多功能飛機設計,無論是速度還是靈活性都無法與戰斗機相比,再次被德軍的戰斗機躲開。
十幾分鐘后,就見布澤烏市上空,一架YAK4偵查機橫沖直撞,所過之處,德軍戰斗機猶如遇到瘟疫一般盡皆退讓,不敢與他交戰。
見到自己的戰友如此神勇,周圍的蘇軍戰斗機飛行員士氣大振,身體的疲勞與精神的疲憊一掃而光,精神抖擻地重新加入戰團,大有將德軍戰機一網打盡的架勢。
雅科夫的撞擊戰術引起德軍飛行員的高度關注,很快,兩架戰斗機組成一個雙機編隊跟在他的后面。
“埃里希,不能讓那個家伙再到處咬人,我掩護你,你去干掉他。”
德國空軍中尉勒弗曼對自己的僚機駕駛員,初次參加實戰的菜鳥飛行員埃里希·哈特曼少尉說道。
埃里希·哈特曼就是第一個被雅科夫盯上的德軍飛行員。
剛才要不是自己反應快,現在已經和這個家伙同歸于盡了。
自己一九四零年加入德國空軍,到現在整整兩年,終于經受種種考驗,被上級批準可以參加實戰。
沒想到自己的第一次實戰竟然會遇到這種喪心病狂的家伙,真是運氣不好。
想到剛才與死神擦肩而過的場景,哈特曼到現在還心有余悸。
“那個家伙不是被嚇瘋了就是酒后駕機,看他的手法,肯定也是新手,這個機會讓給你,快去干掉它。”勒弗曼中尉說道。
“交給我吧,他跑不掉的。”哈特曼說道。
雅科夫駕駛飛機在戰場上橫掃千軍、所向披靡,盡情地“肆虐”戰場時,哈特曼架駛飛機悄悄地拉低高度,自雅科夫后下方迅速逼近對手。
哈特曼稚嫩的臉龐上滑下一滴滴汗珠,這次接近廢了他好大力氣,對面那個家伙的飛行路線毫無軌跡可循,就像一個醉漢般在戰場上東游西逛,專找德軍戰斗機的麻煩。
逼近到幾乎只有八十米的距離,哈特曼才扣動扳機開火。
只一次齊射,對面的蘇機機身就冒出濃煙,拖著長長的火焰開始下降,接著,它的機尾發生了冒出幾縷細長的黑煙。
拖著黑煙,那個醉漢向北方搖搖晃晃地飛離戰場。
哈特曼沒有追擊,對面飛機脫落的碎片擊中了他的的飛機,黑煙從發動機艙下冒出來。
“埃里希,你受傷了,不要再追他,那個家伙死定了,你立刻脫離戰場,我掩護你。”勒弗曼說道。
沒有親眼看到那架蘇軍飛機墜落,哈特曼心里很不情愿,礙于座機的傷勢,只能悻悻地跟著勒弗曼返航。
哈特曼不知道的是,今天無論對他來說,還是對世界空戰史來說都是一個意義非凡的日子。
作為數十年后被無數軍迷交口稱贊、擊落敵機352架的世界頭號戰斗機王牌,他拿到軍旅生涯中的第一個戰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