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子寧微微一笑,走上前去,把他摁坐在椅子上,自顧自的在對面兒坐了,淡淡笑道:“齊大人,這是一萬兩千兩黃金!乃是東北產的沙金,所謂大浪淘沙,這沙金,乃是十足赤金!咱們大明朝正德五十一年的時候,一兩金子換十六兩銀子,這些,便是接近二十萬兩白銀!”
聽到這個數字,齊肇又是重重的咽了口唾沫,心臟劇烈的跳動起來。
二十萬兩,乃是一個極大的數字了,對于連子寧,也是武毅軍接近半個月的開支,而對于齊肇來說,更無疑是一筆驚天的巨款!京官兒有的清苦,有的肥的流油兒,但就算是肥的流油兒的那等,這輩子想要攢下幾十萬兩的身價,幾乎也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景泰帝時期為了讓大臣們支持自己廢除英宗的太子也就是日后的憲宗朱見深,竟然是偷偷的向大臣行賄,一個大臣也不過是送了百兩黃金而已。
哪怕是對于皇帝來說,這也不是個小數目了。
齊肇又不是圣人,見了這些黃金,如何能不動心?
連子寧一指那些黃金,輕聲道:“齊大人,這些錢,都是你的!”
聽了這句話,齊肇那幾乎已經被黃金給燒得發昏了的腦袋卻是陡然間清醒下來,他瞧著連子寧,道:“那伯爺,下官這錢想要拿得穩,需要做什么?”
“好!”連子寧一擊掌。哈哈笑道:“齊大人當真是個爽快人!”
齊肇哈了哈腰,恭聲道:“伯爺還請吩咐,只是,若是這事兒乃是齊肇做不到,這錢,齊肇卻也是絕不敢收。”
說這話的時候,連子寧分明看到他眼角極為肉疼的抽搐了一下。
連子寧見他神情。心里便是有了底兒,道:“齊大人,這你卻是無須擔心。本官要你做的事,定然是你能辦到的!”
齊肇趕緊豎起耳朵來認真聽。
“齊大人,我先問你。咱們大明朝,有多少萬賤民吶?”
連子寧忽然問道。
齊肇微微錯愕,但是他乃是戶部數得著的干吏,對于這些都是了然于心,略沉吟片刻便道:“差不多在六七百萬上下!”
他接著便是細細解釋道:“湖廣布政使司荊州府、岳州府、長沙府等地,有昔日陳友諒之部眾五十萬七千三十六戶,二百零九萬口;江西布政使司衡州府、臨江府、袁州府等地,有昔日方國珍等人之余部六十五萬三千一百三十三戶,二百六十余萬口;浙江布政使司湖州府,嚴州府。衢州府,處州府四府之地四十萬三百六十七戶,一百七十三萬口,這些,已然是要遷到東北之地的了。”
“這些賤民在誰的掌控之中?”連子寧又是問道。
“這個。自然是地方官府。”齊肇沉吟了一下,道:“不過這些賤民,不種地,不經商,要么是在鄉野之間打些魚,采摘些野果吃。勉強茍活,要么便是在城中做一些賤業,或為娼妓,或為乞丐,地方官府對他們的監管,也是很有限。”
連子寧似乎不著急切入正題,而是繼續好整以暇的問道:“那么,這些賤民的存在,對地方上可有什么影響?”
他不著急,齊肇也不敢岔開話,只是依著他的思路道:“賤民們不事生產,沒有穩定的收入來源,可說是吃了上頓沒下頓,日子過得極為的艱苦,加之歷史淵源,其中不少賤民都是對朝廷頗為的不滿,是以時常興起波瀾。國朝開國以來,逆賊叛亂累計已達百余起,這些逆賊們的來源,第540章浦試驗火器威力的一個試驗田而已,當時的自己,率領著區區兩千人,在那齊魯大地上征戰平亂,和白蓮教也曾是打過交道的啊!
時光荏苒,轉眼兩載歲月,現如今,自己手底下的指揮使就多達數十個,勢力膨脹之迅速,現在回想起來,也是覺得不可思議。
而那遁入白蓮之中的李鐵,還有戚繼光這等人杰,此刻卻是不知道如何了。
也也不過就是恍惚了那么一下而已,接著便是恢復過來,道:“又沒什么油水兒,只會惹是生非。這么說,地方上的官府,定然是把這些賤民們當成毒瘤兒一般,恨不得除之而后快了?”
齊肇點點頭:“可以這么說!”
“齊大人!”連子寧輕喚了一聲,身子往前探了探,齊肇也是趕緊湊了過去,便聽連子寧道:“你看我這東北之地,如何啊?”
齊肇道:“山川秀美,沃野千里,下官這一路走來,眼見得這東北之地,但凡是有人的地方,莊稼便是大大的豐收,然則這有人的地方,卻是少了些!下官也聽人說了,有人的地界兒,也就是松江兩岸而已,再往里面去,那大片大片的平原土地,卻是無人居住。這東北雖然稱為蠻荒,然則若是人多一些,以下官看,雖然是冷,卻是絕對不會遜色于湖廣之地和四川天府之國的。”
連子寧眼見齊肇逐漸被自己繞進來了,便笑瞇瞇道:“那齊大人,把這這些賤民要過來,分給他們土地、耕牛、農具,讓他們在此安居樂業。此舉如何啊?”
齊肇這會兒心里已經漸漸有點兒底兒了,便奉承道:“伯爺此舉,實乃是萬家生佛!”
“齊大人過譽了,過譽了。萬家生佛,我可不敢當啊!”連子寧擺擺手,笑道:“齊大人方才也說了,地方官府視賤民如仇寇,而我這兒呢?我這兒則是視賤民們如親友,最是需要他們不過,而且來了我這兒。他們日子也過得舒坦,這乃是一舉三得之美事啊!齊大人,你乃是戶部的干吏。朝廷上下皆知,你說,若是你回去之后向圣上陳說這我東北地廣人稀。苦于無民眾,請將關內賤民悉數遷至東北之奏章,圣上會不會準奏?”
連子寧終于是說出了自己的目的,齊肇不由得一愣。
他已然是猜到了一些,但是卻是不敢置信,畢竟連子寧干這些活,可不是多么討好的差事,完全看不出對他自己有什么好處。而且他還要自己掏錢來上下活動,辦成此事!對于這些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大明官僚來說,這完全是想不通的。
“這個?”齊肇沉吟片刻。卻是有些作難,自古以來遷移百姓從來就不是一件小事,動輒涉及十幾萬,幾十萬甚至是上百萬人,工程量極為之浩大。各種工作非常之繁瑣,一旦出了問題,那就是天大的罪過。所以基本上人口遷移都是皇帝主導的,很少有大臣提出來,蓋因自秦漢以后,官員都是流官。在一個地方待不長便是被調任了,而移民這件事兒乃是長時間才能出功效的差事,何必自己辛辛苦苦的做了,將將要做出政績來了卻是被調走了徒然為他人作嫁衣裳呢?
而且一旦遷移,賤民們所在地的官府工作量固然是不小,路過的那些地方的官府也是要有責任,有差事,所以可以說是走一路讓人在屁股后面罵一路。
這個差事,一是有風險,二則也是個出力不討好的差事。
是以當初連子寧費盡心力和戶部周旋溝通,又是請動了正德皇帝的旨意,這才是勉勉強強的遷了百來萬人出頭兒來。
戶部官員可是從來沒有主動干這等事兒的道理。
他笑道:“伯爺,您這兒不是已經有了張士誠余部一百七十多萬了么?”
“不夠啊!這點兒人可是不夠!你們看我這么大的地界兒?”連子寧知道齊肇心中的疑惑,其實這也是人之常情,自己這般做法,似乎也有點兒太大公無私,太為國為民了,這可不像是大明朝的官兒!
這也是他找上齊肇的原因,對于大明來說,幾百萬人口根本不算什么,大明朝人太多了!光是朝廷魚鱗黃冊上的人口就是九千八百多萬,而實際的人口,只怕更是超過了兩萬萬!但是對于連子寧,對于武毅軍,對于東北之地來說,人口就是一切!有了人,荒地可以開發,東北變得更加的富庶繁榮;有了人,糧食產量大量增加,稅收直線上升;有了人,便有了商業,有了征發徭役的受體,有了大量的兵源,有人為武毅軍打造兵甲,運輸糧草,修建城池!
這些賤民,朝廷食之無味棄之可惜,連子寧卻是志在必得。
所以他反而不能通過戴章浦以及一切跟他有密切關系的人來得到這一切,那樣的話,很容易就被朝廷猜到自己的用心,反而是會提前暴露自己的布置,而現在,還不是時候。
如此一來,第540章中到總辦衙門,按照您當初所說的那些,辦一個培訓班,教授他們為官治理之道,以為后備之力量。而之前委派到下面鍛煉去的那些年輕官員,到了過年的時候,也是都能回來了,到時候,咱們手上便至少有百余名能吏干吏,這些,都是可堪重任的。”
“唔!”連子寧點點頭:“這些事兒你比我想的細致,想的分明,你自己來辦就好了,怎么了,有事兒?”
洪朝刈喜上眉梢,笑道:“卻是有一樁大大的喜事來稟告伯爺!”
連子寧一挑眉毛,卻不著急問,道:“走,咱們進去說話。”
兩人進了將軍府,連子寧正走著,卻是看到前面一個身穿綠衣的身影正急匆匆的向著這邊跑過來,他定睛一瞧,卻正是江梨野奈。
野奈低著頭急匆匆的往前跑,也沒看見連子寧,直到看見前面出現了兩雙大腳這才是趕緊一個急剎車,也虧得她的身體柔韌性非常之好,這才是急急的止住了步子,整個人卻是往后一滯,成了一個弓形,這樣以來,那胸前的完美曲線便是凸顯了出來,連子寧這才發現。野奈跟著自己這幾年,身子卻是完全長開了,當初胸前只是可堪一握,而現在,卻已經甚是可觀了。
洪朝刈自然是已經是很自覺的把腦袋歪倒一邊去。
見野奈慌慌張張的,連子寧納罕問道:“野奈,你這是怎么了?急急忙忙的?”
野奈見了連子寧。頓時是大,自覺剛才那副不端莊的樣子落在連子寧眼中,著實是丟人無比。她趕緊腰板兒一挺。擺出一副正兒八經的樣子,卻是臉都紅了,結結巴巴道:“回大人的話。我去找白姐姐學射箭!”
“白姐姐?誰呀?”連子寧更是鬧不清楚了。
野奈趕緊解釋,連子寧這才是明了。
原來這白姐姐,便是白秋原,那個前不久剛剛來到鎮遠府的第540章秋糧玉米兩千八百八十萬石,收秋糧麥粟一千三百萬石!合計四千一百八十萬石!”
“總產一萬萬六千一百萬石啊!征糧四千一百八十萬石!”
聽到這個數字,連子寧先是一怔,然后整個人便是變得如一潭深水一般的沉寂下來。他整個人靠在椅子背兒上,仰臉望著天花板,眼神很是悠遠。
他的神情似乎都有些恍惚了。
這個數字,是不折不扣的神跡啊!
大明朝有多少耕地,這從來是一個謎,洪武十四年,《明實錄》記載“天下官民地數”約三百六十七萬頃;而洪武二十四年,實錄記載:為三百八十七萬余頃;洪武二十六年三月,《諸司職掌》記載,十二布政司并直隸府州縣田土總計八百四十九萬余頃。仁宣初年全國耕地數,根據戶部記載,大致在四百萬左右。
而正德年之前,除《明孝宗實錄》所記的弘治十七年間的天下田土數均在八百多萬余頃外,實錄所載的全國耕地數均為四、五百萬頃。
天才一住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