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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人在個人武力方面,可以說是站在了這個時代的巔峰,若是論冷兵器的單挑,可以說天下間也找不到幾個對手。
賈青既然是柳生宗嚴的徒弟,便難怪有這等本事了。
“你武技確實是不錯!”連子寧點點頭道:“既然如此,你的要求,本官便允了。不過我武毅軍向來講究軍功,你便是武功再高,也要從士卒一步步做起,明白么?”
“草民,不,標下明白!”
“不過,現下就有個絕好的機會擺在你面前。”
賈青大喜:“還請大人示下!”
“你那師傅柳生宗嚴,現在何地啊?”連子寧問道。
“師傅于去年年末離開此地,說是去往畿內了。”賈青答道。
連子寧道:“那柳生宗嚴多大歲數?可有弟子?”
賈青自豪道:“師傅乃是扶桑一等一出名的大劍客,今年三十有九,麾下弟子六十,都是一等一的劍術好手。”
“哦?”連子寧笑笑:“本官給你些銀子,讓你去找你師傅,勸他來本官帳下效力。你去告訴他,若是他來了,本官給他一個副千戶的銜兒,每年五百兩紋銀,冬夏兩季各有冰敬碳敬若干,上好的甲胄皮毛大氅盡有,官符印信一應俱全,在大明,本官還可以賜他一座大宅,奴婢若干。你問問他,愿不愿意來?愿意來的話,就帶著那些徒弟一起來,人人都有封賞!”
“什么?”賈青聲音都哆嗦起來,不敢置信的看著連子寧:“大人此話當真?”
連子寧頷首:“自然是真的。”
賈青大喜過望,當即便拍著胸脯大聲道:“大人您請放心,標下干打包票,師傅定然回來的。”
不要把這個年代的武林高手想得太高,這個時代,在扶桑還是領主貴族的統治,而在大明,則是大一統集權的天下。掌權者最是忌諱那些以武犯禁之人,因此歷朝歷代,對于練武者的打壓都是不遺余力的。
在大明朝,各大江湖派系的子弟,出路很有限,大致是四條——參軍、當土匪、給大戶人家當保鏢護院、或者就是開鏢局自己干。說白了,都是給人打工的活兒!而像是后世武俠小說中表現的那等江湖派系仇殺,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的瀟灑,根本就是扯淡——在大明朝你沒有路引都是寸步難行,真想過一過十步殺一人的癮頭,其后果就是招來大批的官兵然后被亂箭射成一個雞毛球。
除了極個別的練武之人允文允武,能走武舉的路線之外,其他的,一輩子都在社會底層打混。
而統治者瞧不上這等練武之人也是正常,強悍如柳生宗嚴,若是碰上連子寧,五十個五雷神機手一個齊射,也是立刻要給打成篩子。在乾坤大挪移沒有練到第九層,九陽神功沒有大成之前,九成九的武林中人對上官兵也是一個死字。
而被招攬的武林中人,得到的待遇也未必就有多好,就像是柳生宗嚴這等站在武者金字塔頂端的存在,后來做了德川家康的劍術教師之后,也只給了他五百石的封地——五百石的土地,撐死也就是三百畝!
在大烏龜德川家康的眼中,他也就值這點兒錢。
而現在連子寧給他開出的價碼,可以說是豐厚之極了,這就好比在后世,美利堅的一個將軍跟一個泰拳高手說,兄弟,來我手底下干,直接來了就給你一個上校的軍銜兒,全家老小還有徒弟發給綠卡享受美利堅的優越生活,一年給你五十萬,別看錢不多,咱待遇好,吃住都是最好的,還不花錢!給你在紐約麥迪遜廣場花園旁邊置辦一座三層別墅,帶花園兒的!白膚美女和長腿大奶黑妞兒各五個,隨便你干!上等西服來三套,都是純手工制作!
你說他心動不心動?
結果是不言而喻的,更別說,后世的泰拳高手也都是吃香的喝辣的,而這個年代的柳生宗嚴,只能吃糠咽菜,白米飯都不一定有的吃。
連子寧當下便是命人取來白銀百兩,又讓人把當日那些侍大將們使用的雙手重劍拿來一把,賞賜給賈青。
這雙手重劍足有一人多長,將近一尺寬,三四十斤重,看上去跟扇門板也似,這等勢大力沉的巨劍,卻是剛好符合賈青的劍法套路,武者得到一把神兵簡直就像是得到了第二條命一般。賈青滿臉喜色,當下便又是一番忙不迭的稱謝。
然后便是辭過了連子寧,轉身向北走去,準備去畿內也就是此時日本的京都尋找師尊。
此間事了,連子寧也打算離開。
剛轉身走了沒兩步,便聽到一個人喊道:“連相公,連相公!”
連子寧眉頭一挑,隨著地位日高,眾人對他的稱呼現在基本上也都固定為大人二字,還能稱其為連相公的,只有戴府中人而已,扶桑竟然還有人喊自己連相公?而且這聲音聽著還有些熟悉,他回頭一看,人群中正有一個人跳著腳向這邊招手,面貌卻是看不真切。連子寧指了指那個方向:“去把那人帶過來。”
兩個士兵應是,等那人被架過來,連子寧定睛一看,這人五六十歲,穿著青袍,身材清瘦,帶著一個四方一統巾,竟然是當初要買自己話本兒的那翡冷翠書社的于靜官于老板。
“咦?于老板?竟然是你?”他鄉遇故知,雖說和這個故知當初相處的也不怎么愉快,但是心情還是免不得好了一些,連子寧笑著問道。
“咳咳,咳!老朽雖然在京師,卻也能不斷聽到連相公的消息,聽說連相公現在當了大官,還真是可喜可賀!”于靜官在連子寧面前站定,正了正頭頂方巾,唱了個肥諾,頗有些唏噓道:“沒想到連大人竟然還記得老朽。”
連子寧哈哈一笑:“于老板怎的卻在此地?”
“唉,這說來就話長了!”于靜官嘆口氣,說來了其中原委。
原來那日他太過吝嗇,不肯出高價錢,便和連子寧談崩了,談崩之后,去也沒太在意。但是后來嬰寧一書大紅大火之后,這才是后悔不跌。后來于蘇蘇得了連子寧的各種話本兒,又得了他的資金支持,集雅軒的競爭能力大是增強,連著開了許多家分店,把翡冷翠書社擠得幾乎是沒有生意可做了。店面冷落,蕭條無比,也就只能維持個不賠不賺而已。
眼見傳承了幾十年的生意破敗如此,于靜官自然不甘心,又是聽了別人的慫恿,便拿出全部的積蓄,又是東借西湊了一點兒,一共是湊足了一萬兩白銀,買了很多貨物,跟著許多本錢小的商人一起湊了份子,登上了前往扶桑的大船。
這想法是好的,事實上,這個年代的扶桑,除了銀子不缺,什么都缺,只要是把大明朝的各種南地北地的稀罕物運到這兒來,就沒有不發財的道理。
但是也是于靜官時運不濟,在靠近扶桑海岸線,距離肥前港不過是百多里的時候,讓海盜給劫了!
那海盜是明國人,一看嘿,還是老鄉兒,于是也沒為難他們,搶光了東西,把船扔給他們,讓他們好歹是活著來到了肥前港。
但是對于一個商人來說,身無分文和死了也沒什么區別了,于靜官丟光了所有的本錢,尋思著回去也是要被逼債的給逼瘋,家里老婆孩子也要受到牽連,還不如先在這兒等一等,看看是不是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來了十多天之后,他發現扶桑的大名和貴族都是相當的癡迷中土文化,尤其是喜歡詩詞歌賦和話本兒一類的,當下便存了心思,重操舊業,在這里開了一家書店。還別說,生意倒是還紅火的很,不過想要賺夠那一萬兩銀子,就得等到猴年馬月了。
他便整天有事兒沒事兒的來碼頭上瞎轉悠,希望能碰上什么機會,這一碰,就碰到了連子寧。
他遠遠的看著這人像是連子寧,卻是不知道連子寧來了扶桑的消息,才旁觀觀察了好長時間,才是趕過來相認。
兩人身份地位已然是不同往日,他心里卻是戰戰兢兢,生怕連子寧記恨著當年之事,翻臉不認,那就慘了。
不過終究是咬咬牙,冒險過來一試。
連子寧瞇著眼睛看著他,心中忽然一動,問道:“你是什么時候過來扶桑的?”
于靜官道:“去年秋日九月便過來了。”
連子寧點點頭,接著問道:“在這兒這么些日子,你對這里的一切,定然都是很熟悉了?”
于靜官頷首道:“不敢欺瞞大人,老朽在這兒呆了這幾個月,因著要經商開店,尋找發財路子的原因,所以和這肥前港的大明商人、佛郎機商人、紅夷商人包括扶桑本地的商人都是頗有些交道。小人來到這里之后,見我大明商人散亂無章,常常受到扶桑本地人欺負,呵呵,老朽看不下去,便出面組了一個大明商會,現觍顏坐這會長一職。”
“哦?”連子寧挑了挑眉毛,沒想到這于靜官還真是能折騰的,來到扶桑才這些日子,就折騰出一個商會來。如此組織能力,倒是符合自己的要求。
連子寧招招手,讓于靜官湊過來,緩緩道:“那,眼前有一個更好的機會,讓你有權有勢的機會,你,想不想把握得住?”
于靜官渾身一顫,眼中閃過一道光芒,深深的低下頭:“還請大人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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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一個春日里并不怎么常見的壞天氣,風雨如晦,天地間一片白茫茫,灰暗暗的。
整個肥前港都籠罩在一片清濛的細雨之中,大海拍擊著海岸,激起一陣陣澎湃破碎的灰白色浪花。
肥前港碼頭上,海岸線旁邊,搭起了一個矮矮的臺子,上面一溜兒放開了許多楠木大棺,細細數來的話,正好是二十八座。
所有的棺材,都是頭部朝向西方,那是大明的方向。
十步之外,連子寧一身四品武官的大紅官袍,肅然站立著,在他的左臂上,綁著一條白綾,面色肅然冷厲。在他的身后,則是石大柱、王大春、熊廷弼、董策等將官以及幸存下來的龍槍騎兵們,他們很多人身上都是鼓囊囊的所在,顯然里面還是裹了紗布繃帶。再往后面,則是三千武毅軍,拄著手中兵器,毅然肅立,不動如山,雖是數千人的場面,但是卻是鴉雀無聲,氣氛沉重。
連子寧身后最靠前的位置,于靜官也赫然在列。
這說明,在短短的幾日之內,他就從一個一文不名的大明落魄商人變成了連子寧武毅軍集團數得著的人物。
今日是正德五十一年的四月初一,距離那場奪門大戰,已經過去了三日。
三日間,武毅軍肥前港管理公署也掛牌成立,這個新成立的機構,就是連子寧構想中替自己管理肥前港的工具。作為一支軍隊的領袖而非是文官,連子寧是不可能通過武毅軍對這里進行管理的,一個被軍管的區域,經濟不倒退都是奇跡,更別說是增長發展了。而且他終究是要回國的,武毅軍也不可能全部留在這里,那就必須要求出現一個新的管理機構。
肥前港管理公署就這樣順理成章的出現了。
連子寧賦予它的權力和后世的市政府市政廳一般無二,整頓建筑,公共管理,發展經濟,休整城市等等等等,當然,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征稅。事實上,除了沒有駐軍權和調動軍隊的權力之外,一切的政治權力,這個機構全都擁有。
管理公署的最高職務是書記官,其權力相當于后世的黨政一把手,對所有事情負責,現在管理公署的書記官是于靜官。而連子寧依照后世的經驗,還設置有諸如典獄、捕頭之類大明朝的官職,整個管理公署的構架和國內的一個府城類似,麻雀雖小,卻是五臟俱全,管理力度非常強,人員也是很完善。其中的官員,主要是由商人組成的,這些商人,大都是在肥前港有頭有臉,也頗有影響力的商人。
他們有錢,但是沒有政治權力,在過去的那些年,一直就是五島氏砧板上的肉,養肥了就殺的豬,連子寧把他們召集起來,賦予了他們管理新的肥前港的權力,讓他們驚詫之余感到萬分的榮耀和感激。
想想農奴翻身做主人,就可以理解這種心情了。
有幾個放得下身段的佛郎機人,甚至要跪下來舔連子寧的靴子。
這幾日間,連子寧率領武毅軍在這里駐扎下來,一個是作為長途航海之后的休整,一個則是徹底的接收五島氏的資源。幾天的時間,足以將五島氏的家底兒搜刮干凈。巨大的收獲讓連子寧深刻的認識到了扶桑貴族的富有,五島氏外加上的那些五島氏勢力下的貴族們的家產,光是現金現銀就抄出來折合白銀九十多萬兩,其它的財物無數,保守估計,總價值也在四百萬兩以上!不過這些都不是現錢,需要變賣的。
不但如此,肥前港周圍的山間小平原上的肥沃土地,都是這些貴族的領地,加起來林林總總也有十萬多畝,現在這些領地還有上面的一萬多扶桑農民,自然也都是姓了連。連子寧這時候總算是感覺到人才短缺的弊端,只覺得到處都是捉襟見肘,沒有可用的心腹之人。心里打定主意回到大明之后一定要招納一些管理、財會、審計、處理政務之類的老手。
還是從城瑜的那些管事里面找了一個有過管理田莊經驗的填了上去,讓他帶著一個總旗的兵丁和幾個扶桑本地人去整合那些土地,重新頒布規章,約束那些扶桑農民。
連子寧撈的盆滿缽滿,而立花家的信使也派來了三撥,說是自從五島白菊去了筑后的五島氏軍中,便是接管了指揮權,這幾日死命的攻打,立花家的軍隊已經很有些撐不住了。催促連子寧趕緊啟程,雙方夾擊,履行之前的諾言。
連子寧冷眼旁觀,他之所以不去立刻救援打的就是讓雙方消耗一番的主意,此時見也差不多了,便定在今日大軍啟程。
事實證明,連子寧的想法是正確的,肥前港的商人們,對于軍隊心里很有些抵觸的情緒,而對于同為商人構成的管理公署的管理,卻是樂于接受。這幾天,武毅軍已經把全部的管理權力移交給了管理公署,他們中很是不乏當初五島氏留下來的基層小吏,這些小人物沒有受到波及,對于尊敬的明國老爺能給他們一個重新效力的機會,都是求之不得,感恩戴德,做起事來,很是有幾分雷厲風行的味道,都想在新主子面前表現一番。
這三天的時間,管理公署的工作卓有成效,其最直接的體現便是在稅收上——三天時間,就收上來三千兩白銀的商稅。現在才開春,商船還不算最多,等到了夏秋,稅收更會翻倍,平均下來,一年就要接近五十萬兩的商稅凈入!連子寧這時候才知道,自己真是讓立花誾千代那小丫頭給算計了,作為扶桑本地人,她肯定知道這肥前港的油水兒有多大,當時聽到自己要獨霸石見銀山的時候還裝出一副委屈憤懣的樣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