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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四 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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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么熱的天兒,連田鼠野兔都不愿意出來,連地上的野草都被曬得無精打采的彎著腰,偶爾有一陣風吹過,便是一陣滾滾的熱浪。

  如此天氣,就算是只穿著單衣,在外面站一會兒,也是滿頭大汗,搖搖欲暈。

  而今日,這片武毅軍大營,卻沒有了之前的寂靜。一陣陣喧囂的聲浪,怒罵聲,抱怨聲,斥責聲,在這片平原上空回響著。

  綿延二十多里的大平原上,不知道扎起來了多少個大大小小的棚子,這些棚子都是相當的簡陋,不過就是用樹枝搭起了支架,上面鋪上了野草而已。只能稍稍擋一下惡毒的陽光,至于遮風避雨,那是壓根兒就不用想的了。很多樹枝上還帶著嫩綠的葉子,顯然是就地取材,剛剛伐下來沒多久。

  這棚子很簡陋,但是數量可不少,打眼兒一瞧,怎么著也得有幾十個。

  棚子和棚子之間,隔得都有相當的距離,最近的也離著幾十丈,顯然是有些互相防備的意思在里邊兒。

  那些聲音,便是從這些棚子中傳出來的。

  每個棚子中大約都有二三十個人,大部分都是二十郎當歲的壯棒小伙子,歲數大的也不過是三十來歲而已。只是他們臉上卻沒有那種年輕人應有的朝氣蓬勃,甚至是冒冒失失,有的,只是憊懶、抱怨、還有一些說不出的渾渾噩噩。

  當然,此時又增加了一些激憤的意思。

  他們大部分都穿著破破爛爛的單衣,席地而坐,正大聲說著什么。腰刀鐵尺都隨手扔在一邊,雖然有了棚子,也不過是聊勝于無而已,還是熱得很,大滴大滴的汗水滴下來,把做的四周都打濕了。幾十個小伙子聚集在一起,又是出汗,又沒辦法洗澡,空氣中充斥著一股熱氣騰騰的餿味兒。

  “那狗日的連子寧,媽的,這么大熱的天兒讓咱們爺們兒上這兒來受活罪!”一個二十來歲的漢子打開腰間的水囊,喝了一口水,看到周圍那一道道餓狼也似的眼光,趕緊又把水囊收了起來,跟個寶貝似地護好。

  看著水囊離開自己的視線,一個漢子悻悻的咽了口唾沫,嘆了口氣:“入娘的,來到這荒郊野嶺的,連口水都沒得喝,連口飯都沒得吃!他姓連的難不成想把爺們兒們餓死在這兒?”

  “二侉子,你那水就拿出來吧!讓咱們都喝兩口,咱們的忘不了你!”一個三十來歲,看上去老成些的勸道。

  那小伙子卻是一昂腦袋,只是搖頭,說不成。

  啪!一個漢子一巴掌掄在自己臉上,挪開手,攤開手心兒一看,喝,一手的血,正中躺著一只花腳大蚊子。那漢子把手往旁邊兒的地上抹了抹,罵罵咧咧到:“這狗日的地界兒,別的都不趁,就是蚊子多!”

  正是炎炎夏日,蚊子出沒的光景,更別說周圍都是野樹野草,那蚊子就更是不知道有多少了。而且這種地方,蚊子也都是攻擊性極強的花腳蚊子,一口下去,鐵定就是一個大紅包,又疼又癢。他們匆匆而來,又沒帶什么避蚊蟲的藥香之類,就更是被折騰的苦不堪言。

  一句話可算是得到了大伙兒的共鳴,又是紛紛罵了起來。

  罵聲一片,臉上也是憤懣和怒火,但是隱藏在其中最深處的,卻是恐懼。

  是對于失去一個舊團體,來到一個新團體的恐懼,是對于未知的未來的恐懼,是對于那個素未謀面就以雷霆之勢下了命令,然后給他們一個惡狠狠的下馬威的連大人的恐懼!

  自己這些人,當如何自處?

  終于,最后所有的眼光都聚集在了棚子邊角兒一個漢子的身上,紛紛道:“大人,老爺,您可是給咱們拿個主意啊!”

  那漢子是唯一一個年齡更大一些的,大約有四十來歲了,人干瘦干瘦的,長的也矮,一襲單衣套在身上似乎風一吹就走,他抹了把頭上的油汗,一雙三角眼兒一翻:“出個屁的主意?有個狗屁的好主意!你們這些狗日的,都看清楚,現在咱們不是在原先的鎮子上了,這里是別人的地盤兒,那位連大人,是武毅軍總統,是咱們的上官!咱們現在已經不是駐守兵了,是新軍,是戰兵,到時候得罪了他,幾百軍棍打下來,打你個死去活來!”

  他這話一出,那些在鎮子上素來驕橫慣了的兵丁們卻沒有害怕,反而是大聲嚷嚷起來:“那咱們就這么讓人給弄了?”

  “總得泄瀉心里頭這口鳥兒氣!”

  “那狗日的不讓咱們活,爺們兒們還不伺候了,給他來個卷堂大散,看他上哪兒弄兵去?”

  “扯你媽的蛋!”三角眼兒揮胳膊便是給了那嚷嚷著要卷堂大散的后生一巴掌:“卷堂大散,你往哪兒散?你家在哪兒?逃回你那誰都不認識的河南老家?咱們是朝廷的兵,要是做了逃兵,逮回來就一個下場!殺頭!想死自己去別他娘的拉著別人!”

  他這么一說,那些士兵便有些泄氣,三角眼話鋒一轉,又道:“不過,這也不是沒得法子的。”

  “他連大人固然是總統,也不能把咱們都給餓死在這兒,我估摸著,這就是為了給咱們一個下馬威。真要是把咱們兩千來口子人都餓死在這兒,他怎么跟朝廷交代?”三角眼環視一圈兒,見大伙兒都聽的認真,心下得意,接著道:“也就是今兒晚上明兒個這段時間,這位連大人肯定是會來的。到時候啊,咱們弟兄們一腦門子怨氣,可就能撒出去了!”

  一個漢字腦袋一縮:“違抗軍令,那要是殺頭怎么辦?”

  “傻啊!”三角眼兒一巴掌扇在了他的后腦勺上,惡狠狠道:“咱們能明著跟他鬧么?那不是找死?就四個字兒,陽奉陰違,他說什么,咱哼哼哈哈的應著,但是就是不這么干!他讓咱往東,咱非得往西!”

  一個后生猶猶豫豫問道:“老爺,這么多,咱們有啥好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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