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戶彩輕輕的撫摸著蔡小仙兒的頭發,眼神里充滿了慈愛。很難想象上戶彩和蔡小仙兒是剛剛認識的,但這份慈愛從心里流淌而出,絕非作偽。
蔡小仙兒沉沉睡去,上戶彩看著蔡小仙兒的側臉,輕聲說道:“孩子,他做完這一切,所有都是你的了。”
說完,上戶彩臉上閃出一絲譏誚古怪的神情,側頭看著窗欞,仿佛透過窗欞看見了石屋里步離和張熙桐,看見了那一刻兩人的與忘情。
“命啊,這都是命。”窗外寒風嗚咽,吹動著淡薄的窗欞,呼啦啦的作響。
一身夾雜著張熙桐體液的汗水在身上滑膩膩的,沒有不舒服,反而讓步離有一種新奇的體驗。懷中美人如玉,手指輕輕的撫摸著身前的紋刻,有些微癢。
“謝謝你。”張熙桐臉上紅暈還沒有退去,說完這句話,神色之間已然變得冷漠,忽然張開櫻唇,落在步離胸前,死命的咬了下去。
鮮血涌出,染紅了張熙桐雪白的牙齒,染紅了步離的胸,染紅了這一夜的回憶,染紅了日后的思念。
步離沒有說話,沒有痛呼,只是輕輕撫摸著張熙桐的黑發,仿佛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張熙桐從步離懷里離開,身子在離開的一瞬間開始變冷,仿佛沉入五方城的寒冬,把整個心都藏了起來,不再展示給任何人看。嬌嫩白皙的嘴角紅暈褪下,步離的鮮血掛在嘴角上,顯目無比。不顯猙獰,卻更是顯得嬌羞冷艷。一朵含苞待放的鮮花綻放。從嬌嫩欲滴變到冷艷高貴,只是在一夜之間。
一夜長大。張熙桐不再是從前的那個張熙桐,可是心中的那份思念是不是也一樣產生了變化?還是被張熙桐深深埋藏在心底某處,直到無人的時候,才會偷偷拿出來看一看。
一襲黑衣,是步離的衣服,張熙桐像是拿錯了,但卻自然無比,穿在身上。籠上黑色罩帽,看也不看步離一眼。轉身推開屋門,走出石屋。
寒風吹過,吹在步離身上,步離激靈了一下,抬手一道“斷金碎玉罡”暗金色光芒出現,封住了屋門。之前步離一直都處于一種恍惚的狀態之中,看著張熙桐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甚至那種冷漠的清高富貴之氣。都讓步離怦然心動。被寒風吹醒,步離才發現自己赤身,這要是被上戶風和云閣看見,兩個狗日的不知道心里會怎么想。
速度極快。關上屋門,步離從地上拾起自己曾經在滄瀾學院里面穿的那身黑衣,套在身上。腹部的裂口還在。只是衣服上多了一些張熙桐的味道,仿佛剛剛的旖旎之情還在步離身邊、心頭盤旋回繞。彌散在步離心中。
披上黑氅,罩上黑色罩帽。步離這才覺得自己安穩了一些。回想起剛剛發生的那一切,步離有些茫然失措,這是自己做的事情?之后張熙桐如此決絕的就走了,難道她只是想一夜溫存,隨后就忘記前世今生的種種?
“步離?”過了片刻,屋外上戶風的聲音響起。
“進來吧。”步離隨口說道,但馬上意識到錯了。石屋之中全都是剛剛自己和張熙桐親熱之后的靡靡的味道,或是步離做賊心虛吧,總是覺得不妥,馬上說道:“等我!”
隨后步離直接推門出去,回手一道魂陣落在石屋之中,馬上引爆。
魂力波動的恰到好處,即便步離只在石屋咫尺之間,卻根本沒有受到一絲爆炸的波動。這一手還是在匆忙之間用出來,上戶風和云閣在心里面笑話步離的時候卻又感慨,這才幾天沒見,怎么步離施展魂陣的手段竟然有了如此大的提升?!
“都弄好了?”步離緊了緊身上的黑色大氅,想要遮擋住衣服的破口。欲蓋彌彰,步離下意識的動作讓上戶風和云閣眼神閃爍,原本見張熙桐走出來,高冷的模樣,連個招呼都沒打直接便走了,兩人還有些猜測。但是看見了步離這樣子,心中隱約的猜測落到了實處。
張熙桐的到來,讓上戶風和云閣都覺得有些尷尬,但看張熙桐那副決絕的樣子,兩人卻又不好說什么。畢竟在滄瀾學院,幾個人一步步的走過來,血與火歷練出來的情誼非同尋常。這一代的幾位大宗門的少主之間的關系要和從前完全不同,別說是這么點事兒,就算是更大的事情說出來,上戶風和云閣估計也得咬著牙認了。
至于為難,那是步離的事情,跟兩人沒有什么關系。
張熙桐進去了許久,足有三個時辰。這么長的時間…這事情絕對不能外泄!這一點不管是上戶風還是云閣都暗自下定了決心。真要是張熙桐惱羞成怒,好事兒辦成了壞事兒,那就糟了。羞怒的女人到底能做什么,可想而知。
“都弄好了。”上戶風還是像是石頭一樣,硬邦邦的說道:“十一個人,一共是四百六十萬一品魂石。”
“呃…”這個巨大的數字,連步離都沒有…。雖然之前有點想法,但當這個數字報出來的一瞬間,步離有些失神。別說是步離,就算是上戶風和云閣這樣的大宗門的少主,加之原來就知道四百六十萬這個數字,當上戶風報出來的時候,又被這個數字震撼了一次。
“嘿!”步離冷笑了一聲,問道:“通知馬秀生了嗎?”
“都弄好了,現在暗影門、祖荒神教、云海殿、天道宗都在四海錢莊。已經兌換了幾近千萬的一品魂石…”這個數字好陌生,似乎從來就沒在魂瀾大陸出現過,上戶風說道幾近千萬的時候,感覺像是在說著別人的故事,而不是發生在眼前的事情一樣。
原本天道宗還有些猶豫。包括云海殿都有些遲疑。但得知道暗影門和祖荒神教的堅決之后,自然不甘人后。這種事情要做就要趁早。要是晚下手一步,損失的魂石可就不在少數。殺再多的人。就算是把四海錢莊都少成廢墟,也只能泄憤,損失卻是一定的了。
一家下手,或許算不了什么。兩家下手,或許也動搖不了四海錢莊的根基。三家…四家…加上步離今晚鬧出這么大的動靜,所有的宗門都已經被驚動了,憑空出來步離這么一個人,手里拿著幾乎能抵得上一家宗門多年積蓄的魂石,所有宗門都毫不猶豫的在四海錢莊中兌換著魂石。
“十八爺。四海錢莊三掌柜的求見。”一名祖荒神教的門徒在這時候走到上戶風面前,拜伏在地,說道。
“三掌柜的?嘿!”步離又是一聲冷笑。上戶風知道步離的意思,這時候四海錢莊的大掌柜的估計正在應付著諸多的兌換魂石的人,難以脫身,無數的麻煩事兒驟然發難,即便是富甲天下,擁有著超出常人想象的魂石的四海錢莊都無法積蓄應對下去。
“讓他滾蛋。”步離替上戶風說道。那名祖荒神教的門徒抬頭看了看上戶風,上戶風道:“就按照步少的話去做。”
到了這時候。身份幾乎都已經亮明,所有人都在有意無意之中選擇了陣營,步離再也沒有必要隱姓埋名,偷偷摸摸的做什么了。
原本就是來五方城給蔡小仙兒買點首飾。準備回細柳營結婚,卻沒想到折騰出這么多幺蛾子出來。步離看見那名祖荒神教的門徒領命而去,想象著焦頭爛額的四海錢莊。說道:“逼得再緊一點,怕是那面已經有了反應。別讓他們把四海錢莊先掏空了。”
上戶風卻是知道。即便是四海錢莊先掏空了,最后拼出去這塊老字號的招牌不要的話。損失之大,在魂瀾大陸上沒有任何一家能承受的了。
光是四海錢莊這四個字的價值,就超出了魂石的范疇。至于具體值多少錢,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估算。
“要是那樣的話,還不如我們直接上門去討債!”云閣直接說道。
現在堆在四海錢莊里面的,應該都是類似于天道宗于澤那樣的人,擺出去,跺跺腳,五方城都跟著顫悠。可是在這種時候,卻顯得身份、地位不夠了。怎么也得上戶風這樣的少主出面,才能把事情鬧得更大。
步離想了想,的確就是這么個道理,既然自己已經無法隱藏自己的身份,那就全都揭開了鬧吧。想要把滄瀾學院的產業完全連根拔起,讓滄瀾學院受到重創,這些事兒也是必然要做的。
“讓馬秀生帶幾名影子過來,把大黑叫起來。你們倆招呼點人手…算了,你們的人穿的衣服不如暗影門有氣勢,還是讓馬秀生多帶點人來,咱直接去四海錢莊。”步離想了想,一點點的說道:“另外,通知你們下屬的宗門,各地都去擠兌四海錢莊,別等到明個一早,其他人知道消息了,咱損失也就大了。”
說著,步離這才發現天邊已經泛起了魚肚白。自己和張熙桐在石屋里面折騰了多久?步離想到這一點,一愣,隨后赧然一笑,心里有些疼。
“先去吧,通知馬秀生,暗影門的速度很快,步離你放心吧。”上戶風說道。
一句話,說的有點斷斷續續,要不是步離和云閣,估計換個人都很難聽懂上戶風在說什么。步離點了點頭,隨著上戶風向外走去。半路上,大黑跑過來,睡眼朦朧,渾身的肥肉都隨著奔跑亂顫。兩只綠油油的小眼睛卻像是兩盞綠色的焰火一樣閃亮。步離一看就知道,這一晚上,上戶風把大黑招待的不錯。
“步離,去哪?”大黑湊到步離身邊,問道。
“打架,搶錢。”步離回答的很簡單,卻帶著一股子戾氣。少年心性,初夜女友直接轉身就走,即便是步離,也是一肚子的怨氣。這股子怨氣到底從何而來,步離自己都不清楚。按說張熙桐不死纏爛打,不一哭二鬧三上吊,就那么默不作聲的走了。步離應該高興才是。可是當大黑問步離的時候,步離卻感覺到一股子火起升到頭頂。
這并不是單純因為在滄瀾學院里受到的委屈。或是因為玲瑯賣所里面明賺實虧的窩囊,而是一種其他的情緒。直接被步離不講道理的加到了這件事情里面。大黑聽出了步離話語之中的怨念和戾氣,嘿嘿一笑,道:“老子我卻沒你這么大火起,一肚子的斜火都散了。要不你先去和蔡小仙兒結婚,拜拜火吧。”
大黑不著四六的取笑著步離,忽然身子一頓,沒等步離反唇相譏,沉聲說道:“不對,步離。你個狗日的背著我做什么了?”
“嗯?”步離回頭斜睨大黑,眼睛已經不由自主的瞇了起來,沒有寒光,血灌瞳仁,一道血腥殺氣直射向大黑。
大黑從小和步離長大,對步離了解到了骨子里面。馬上住嘴,道:“走走走,打架去!”
步離沉默,上戶風和云閣也都知道這時候千萬別撩撥步離的情緒。像是發情的荒獸一樣。這時候步離能做出什么來,誰都說不好。
這一晚上的事兒做的的確有點糙,不管是讓上戶風還是云閣,或者是兩家的類似于于澤那樣的大管家去處理這件事情。都會做的更圓潤一些。但那是在有時間的情況下,而不是一晚上就要把屹立在魂瀾大陸幾千年的老店徹底連根拔起。這么短的時間,借力打力。讓幾大宗門都不由自主的幫著自己一同擠兌四海錢莊,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情。也就步離能做出來,而且現在看來。無比接近成功。
沉默,一路無話。將將走到四海錢莊,馬秀生便趕了過來。身后跟著整整齊齊的二十三名身穿黑衣黑氅的暗影門的影子。
“老馬,你來了。”步離冷漠的打了一聲招呼。馬秀生換了一身黑衣黑氅,點了點頭,跟在步離身后。這次得到上戶風招呼的時候,馬秀生就得知了步離想要做什么。既然是去砸場子,自然要把氣勢做足。這種事情雖然讓祖荒神教的肌子們來做似乎更威武一點,但換成暗影門,馬秀生卻并不認為自己會做的更差。
四海錢莊,招牌式一大塊實木雕刻的魂石模樣。遠遠看去,就像是一塊真正的魂石似地,那么逼真。
“這玩意做的這么像,就不怕被人偷了?”步離笑道。這一路走來,步離已經恢復了心情。心中的忐忑與憤怒、不安等等負面情緒都被步離收藏了起來,有關于張熙桐的一切,都讓步離隱藏在內心的最深處,不準備告訴任何人。
“從前誰敢偷四海錢莊的東西,那才是真的不要命了。”云閣笑道。從前沒有人敢惦記,并不代表此后沒有人惦記。被步離盯上了,就像是被一匹來自西山的荒獸盯上了一樣,四海錢莊被撕扯掉一塊一塊的肉,被分尸,然后吞的連骨頭渣子都不剩什么。至于那之后魂瀾大陸的動蕩,關步離什么事兒?!
“好霸道的地兒。”步離聽云閣這么說,笑道:“我看看去,看看有誰敢欠我的錢。”
一副富貴逼人的氣派,一路走去,連地上的青石都厚重了許多。旁人感覺不到,卻瞞不過步離這樣的紋刻強者。木門,大燈籠,古舊的牌匾,上面四海錢莊幾個字寫的和青石一樣厚重。
“把門踹開。”距離四海錢莊還有幾十丈,步離便冷冷的說道。今天晚上,就連步離都感覺到自己的語氣似乎變得冰冷無比,難不成是因為自己剛去過極北苦寒之地的原因?這一點,步離也不肯定,或者并不愿意往那處去想。
馬秀生應了一聲,剛想要叫人,上戶風笑道:“這種事情,暗影門做起來不方便,還是我來吧。”
說完,吹了一聲口哨。
“你們祖荒神教好像是專門做這個似地,你說,背著我做了多少打家劫舍的事情了?”步離打趣說道。還沒等上戶風回話,寬敞的長街忽然像是變身成一頭兇悍的荒獸,開始抖動起來。
“嗯?!”步離心里一動,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對面,一道幾近兩丈高的影子出現在已經泛白的天色之中。巨大的身影,整個人壯實無比,仿佛要把寬敞的街道完全堵住了似地。
“擦!真是專業啊。”步離看著那壯漢每走出一步,兩邊的街道邊的鋪子都跟著亂顫,由衷的感慨。
這壯漢并不如何強大,要是真的打起來,估計還不是大黑的對手。但做這種打家劫舍,登門討債的事情,卻顯得氣勢十足,彰顯出一股子霸氣。
上戶風含笑不語,這樣的人,祖荒神教里多得是。知道今天步離要把事情鬧大,既然之前的事兒老祖母都沒說什么,反而隱約在幫著步離,那就把事情徹底鬧大。一不做,二不休。既然做了,就做到極致好了。
壯漢身高腿長,幾步就來到四海錢莊的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