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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賈如道沒有失魂落魄,仿佛失敗這種情緒根本就不存在一樣,旁邊的步離怎么譏諷,都像是無關的人說著無關的話似地。

  “百萬一品魂石,還真是實力雄厚啊。”賈如道微笑著說道,“老頭子說的沒錯,這個年輕人的確有點說法,倒是我大意了。”

  韓姓老者站在臺子上面,見華衣少女高舉著托盤,上面放著五張四海錢莊的銀票,上面寫的都是一般無二的十萬一品魂石的字樣,腦子一下子被一股血沖了上去,一陣眩暈,天旋地轉,數不清的星星在眼前飛舞,手勉強落在盤子上,還沒碰到票據,整個人就一下子載倒在地,暈死過去。

  一片混亂,一地雞毛。

  步離冷冷的坐在欄桿上,看著下面的鬧劇,云閣在步離身邊說道:“步離,這事兒的確有些孟浪了。”

  “怎么?”

  “都看明白了,剛才上官萬戶也到了賈如道的身邊,這些個人啊,明顯就是告訴步離你,讓你知難而退。沒想到碰到你這么個愣頭青,哈哈,我倒是挺愿意看見他們這么狼狽的。”云閣說著說著,樂不可支,仿佛忘記了里面還有自己二十萬一品魂石的魂石票子似地。

  步離笑了,目送著張熙桐轉身離去,從胡武的儲物袋里抽出兩張魂石票子,拍到云閣的手里,道:“一會別自己先走,跟我走。”

  “步離,你這就不對…”云閣沒說完,就被步離打斷。“不缺這東西,今天我知道吃虧了。這筆賬咱們今天晚上就開始算。我倒要看看,誰能讓我吃虧。”

  “嗯?”云閣奇道。想了無數的方法,沒有一種反擊可以做到步離所說的那一切。云閣心里面跟有一只小貓在拼命的撓一樣,癢得不行,問道:“步離,先說說。”

  “不說,去去去,一邊去。晚上跟著我去見上戶家的老祖母,然后跟我大干一票。對了,你升到八階之后還沒做紋刻呢把。”步離問道。

  “沒呢。這不是剛聯系到楊大師,家里準備的紋刻獸說話就能到。”云閣說道。

  “你運氣真好。上戶呢?”步離問道。

  “我這不是剛回來嘛,千頭萬緒的,來沒來得及。”上戶風老老實實的回答道。

  “你倆運氣真好。”步離說道,“楊大師是誰?”

  “五方城最有名的紋刻大師,紋刻獸的力量能幾乎完全保留。”云閣有些心疼的說道:“十萬一品魂石刻一只紋刻獸,就這還要等。要不是家父和楊大師有交情,哪有這么快就排的上。”

  “行啊,都跟我走吧。你們運氣真好。”步離小聲的叨咕道。

  大黑跟在步離身邊,說道:“步離,找個地兒,我要睡一會。”

  “行。到了上戶家。讓上戶給你安排。老祖母你不想見一見?萬一要是老祖母大發慈悲賞給你一頭母熊,你不是得開心的上了天?”步離笑呵呵的說道,哪里能看出來剛剛一擲千金。百萬一品魂石扔出去,扔的氣壯山河的架勢。

  “呃…那我跟著去看看她老人家吧。”大黑猶豫了一下。覺得還是跟著步離去看看,萬一有什么好處。自己也能拿到一些不是。

  占便宜的事情,大黑從來不肯錯過。雖然現在四條腿都在打顫,還是勉強跟著將就一下吧。

  說話中,房間門被直接推開,上官萬戶陰沉著臉走進來,手里捧著裝著“月上南樓,花影高墻”的龍紋沉香木的盒子。那張老臉簡直要滴下水來。

  步離依舊坐在欄桿上,一條腿蜷著踩著欄桿,懶洋洋的說道:“玲瑯賣所的速度真是慢啊,魂石收的那么快,東西到的這么慢,也不知道這么多年你們都是怎么熬過來的。”

  冷嘲熱諷這種事情步離最是擅長不過,要是此刻賈如道站在步離面前,還有無數更難聽的話噴出來。此刻,步離也沒什么心思,只是小做譏諷而已。

  上官萬戶陰沉著臉,話語僵硬無比,說道:“這就是‘月上南樓,花影高墻’,還請貴客驗收。”

  馬秀生上前一步,取過龍紋沉香木的盒子,打開看了看,回頭沖步離示意無誤。步離笑道,“趕緊去吧,我怕你看著我肝疼。”

  上官萬戶冷哼了一聲,轉身便走,臨走,冷言說道:“多謝步少百萬魂石。”

  “不謝。”步離依舊笑呵呵的說道,聽步離的口氣里,沒有絲毫生氣,就像是沒有聽到上官萬戶的挑釁一樣,和和氣氣的,人畜無害。

  曲終人散,步離一行人在閣樓上,自然是先行離去。上戶風來的時候和步離一同徒步而行,走的時候坐在云閣的車上,回頭看向玲瑯賣所,依舊有些感慨。

  這些個事兒啊,回想一下,就像是做夢一樣,明明發生在眼前,卻觸摸不到,回想起來,是那么的不真實。即便以云閣、上戶風、馬秀生這樣見慣了大風大浪的人來說,依舊那么的不真實。步離是勝了?的確,沒有讓賈如道當面用“月上南樓,花影高墻”為難到。可是要是說步離敗了?百萬一品魂石就這么扔了出去,這些個少主都沒有見過如此大的排場,至今想起來還心有余悸。

  雖然花錢的不是他們,依舊心有余悸。而從手里花出去百萬魂石的步離,像是個沒事兒的人一樣,從龍紋沉香木的盒子里取出“月上南樓,花影高墻”,給蔡小仙兒戴上。車輛走在五方城并不平坦的路上,顛簸的很。在顛簸之中,“月上南樓,花影高墻”在蔡小仙兒耳邊輕輕晃動,翠綠的玉石像是一面爬滿了青藤的墻壁,隨著晃動,隱約可以看見皎潔的月光如水。落在青色的墻壁上。

  月光透過墻壁,在蔡小仙兒的臉上晃動。皮膚吹彈可破,仿佛是一汪池水。月影蒙蒙,人影蒙蒙,就算是只有兩幅耳墜,光影在車輛里面并不如何真切,蔡小仙兒整個人卻依舊顯得那樣的不真切,如夢似幻。

  這一次步離輕輕攜著蔡小仙兒的手,沒有讓蔡小仙兒走神。真要是走神了,像是在一寸相思里面鬧出那么大的動靜出來,不怕別的。步離怕驚了云閣拉車的荒獸。原本麻煩已經夠多了,這要是再鬧出點什么幺蛾子出來,步離心想,小爺我就不用做什么了。

  即便如此,眾人皆被驚呆。馬秀生有前車之鑒,從步離打開龍紋沉香木的盒子的那一瞬間便收斂心神,不去看蔡小仙兒。而云閣、上戶風都想要看看這一對價值百萬一品魂石的“月上南樓,花影高墻”到底是什么寶貝,仔細的端詳著。月影朦朧。人影朦朧,蔡小仙兒如花似玉的臉龐被如水月光落下,閃動著一絲動心心扉的光芒。兩人都看的癡了…

  一直到步離把“月上南樓,花影高墻”從蔡小仙兒耳垂上摘下來。上戶風與云閣才恍然醒了過來。上戶風默不作聲,云閣喃喃的說道:“百萬魂石,當真不虧。”

  “那是。”步離聽見云閣失魂落魄的叨咕著。夸獎蔡小仙兒比夸獎步離自己還要讓步離高興。輕輕揉亂了蔡小仙兒的頭發,步離嘿嘿一笑。

  一路上。步離攜著蔡小仙兒的手有說有笑,上戶風居中聯系。祖荒神教的老祖母這么晚了還沒有休息,正在等候步離。這讓步離有點不安,原來胡武老大人早早就和上戶彩說了自己的事兒。

  一路走去,直奔祖荒神教內舍。走到一處,上戶風道:“里面不能再行車了,出來走幾步吧。”

  這應該是表示對祖荒神教的老祖母的尊重,眾人皆凜尊。就連大黑都老老實實的跟在步離身后,一句話都不說。

  越走越是幽靜,星月光芒落在寒冬的地面上,像是鋪上一層白霜,看上去分外的冷。

  踩在如霜的月光上,腳步聲聲,踩碎了小院里一片孤寒。一座小木屋出現在眾人眼前,亮著燭光,上戶風當先走去,輕輕叩響木門,輕聲說道:“祖母,老十八回來了。”

  “讓那小崽子帶著小仙兒進來我看看。”上戶彩在木屋里說道。

  步離牽著蔡小仙兒,用肩膀頂了一下上戶風。上戶風借勢躲到一邊,大黑在步離身后想要跟著進去,卻被上戶風攔住。老祖母的話,上戶風一絲不茍的執行著。

  “幫大黑找個地兒歇會吧。”步離見上戶風堅持,知道這里就是上戶風心中最神圣的地方,也不像是往日那樣非要帶著大黑,安撫了大黑一下,便敲響了木門。

  “步離求見。”步離輕聲說道。想起來木屋之中那位曾經和胡武老大人相愛,卻又分別天涯,思念至今的老太太,步離心里泛起一陣不一樣的感動。不知道為什么,上戶彩雖然只是遠遠的見過一面,步離卻像是和上戶彩熟悉之極一樣。

  “進來吧。”上戶彩說道。

  步離推開木門,走進小木屋。

  “你說你多淘氣,來到五方城,這么哪么大的功夫,惹了多少禍。”上戶彩斜靠在木床上,手指輕輕的撫摸著有些古舊的床沿,眼神有些昏黃。但當蔡小仙兒隨著步離進道木屋的一瞬間,上戶彩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這姑娘,我喜歡。”上戶彩說道,“你叫蔡小仙兒吧,來,到奶奶我這兒來坐。”

  這種熱情出乎步離的意料,有些愣神。上戶彩不滿意的說道:“你個小崽子,還怕我把你媳婦吃了不成。”

  “哪敢哪敢。”步離嘿嘿一笑,卻并不松手。步離心里多倔強,別說是上戶彩,就算是白色霧靄之中那強悍的存在想要蔡小仙兒過去陪著說兩句話,也得蔡小仙兒同意才行。

  聽兩人這么對話,蔡小仙兒笑道:“哥,我去陪奶奶坐一會。你把門關上,外面風大,奶奶身子有點弱,別吹病了。”

  步離聽蔡小仙兒這么一說,才松開手,回身關木屋的門。上戶彩看著步離的背影。嘴角浮現出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笑容透著一股子看穿人心的洞明之意。剛剛步離所作的一切。上戶彩看到心里,沒有生氣。而是在心里贊了一聲,這才叫爺們!

  “小仙兒啊,給奶奶說說,這混小子都給你買什么了?”上戶彩拉著蔡小仙兒的手坐在木床上,像是上歲數的老太太…其實也是上歲數的老太太,一樣,嘮叨著。

  步離看著蔡小仙兒坐在破舊的木床上和上戶彩聊著天,似乎比和自己在一起的時候說話還要多一些,心里有些感慨。人和人之間還真是緣分。蔡小仙兒開始害怕胡武老大人身上的氣息,但是當她熟悉了之后,也像是愿意和自己嘮叨一樣,和胡武老大人嘮叨。

  如今碰到了胡武老大人的老情人,怎么真的跟看見自己奶奶似的親呢?

  看這樣子,就算是上戶風都沒有蔡小仙兒和上戶彩親。步離甚至恍惚的想,要是蔡小仙兒開口,上戶彩會不會把祖荒神教直接傳給蔡小仙兒。

  “小步離,把鳳冠和耳墜拿出來。我看看。”上戶彩對步離絕對沒有對蔡小仙兒那么客氣。步離笑呵呵的做出一副乖巧的模樣,從儲物袋里取出鳳冠與那對叫做“月上南樓,花影高墻”的耳墜。

  “果然是他們。”上戶彩昏黃的眼睛變成了兩枚珍珠一樣閃亮。

  見上戶彩這樣子,似乎認識。步離心思一動,問道:“奶奶,這是什么寶貝?”

  這話說的。簡直要比上戶風還要孫子。裝孫子裝成步離這樣,倒也算是做到了極致。

  “鳳冠是仿制的。當年破碎了,只留下圖紙。應該叫做‘云淡天長,淺畫眉妝’。這一對耳墜應該叫做‘月上南樓,花影高墻’。”上戶彩擺弄著鳳冠和耳墜,像是想起來什么往事。

  都是好古怪的名字,步離想到。聽著倒是有些耳熟,文藝的很,卻又想不起來在哪聽過。

  “我這里,還有一串項鏈,原本叫‘寤寐思之費思量’,一套四件,還有一件不知道流落在何處。來來來,都戴上給奶奶我看看。”上戶彩一時來了興致,手指的指甲很長,落在半空中,當著步離的面,直接撕開面前的空間,從中取出一個小木盒子。和裝“月上南樓,花影高墻”的龍紋沉香木并不一樣,步離也看不出來是什么材質。

  原來祖荒神教的老祖母居然這么強大,已經可以破開空間,不知道能不能撕破時間?步離想著,有點走神。

  “小步離,過來幫忙。”上戶彩說道。

  “嗯。”步離順從的應道,就算是對白色霧靄之中那強悍的存在,步離也不會如此順從,卻不知道為什么,當著上戶彩的面,步離心里一片和煦安寧,不管上戶彩說什么,步離都乖巧的應著。

  接過上戶彩手中的鳳冠與項鏈,上戶彩的手干枯的像是一塊老樹皮,微微顫抖,“月上南樓,花影高墻”在上戶彩的手里抖動出一串流光溢彩,整個屋子都像是被光影籠罩,渾然不似在人間。

  蔡小仙兒安靜的坐著,大眼睛忽閃忽閃的看著對面的上戶彩,眼神溫柔親切,好像是看見了自己許久未見的親人一樣。

  “月上南樓,花影高墻”都掛在蔡小仙兒的耳垂上,輕輕抖動,漾起一層層碧波光影,花影朦朧,光是一對耳墜,步離就已經醉了。

  上戶彩從步離手里拿起項鏈,輕輕解開,蔡小仙兒向前坐了坐,把修長的脖頸湊到上戶彩面前。“寤寐思之費思量”掛在蔡小仙兒的脖子上,上戶彩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把“寤寐思之費思量”系上。

  光影更多,卻飄忽的像是思念,步離好像完全沉醉在這一片光影之中。在和蔡小仙兒分別的日日夜夜里面,步離就是這么思念著那個一直在自己心底埋藏著的女孩兒,為了她,步離寧愿冒著無數風險,寧愿忍受無比的痛苦,也要活著回去,找到蔡小仙兒。

  寤寐思之費思量,果然便是如此。情之一物,到了深處,便是寤寐思之費思量。

  上戶彩的臉上泛起一層層柔和的光芒,好像年輕了無數年,重新回到和胡武老大人相愛、相戀的時候,重新回到了那個陽光燦爛的日子里面。

  “真是好看啊。”上戶彩失神,喃喃的說道,“當年我們費盡了心機,才收集到‘寤寐思之費思量’,‘云淡天長,淺畫眉妝’在爭奪中被胡武那老東西失碎,那之后沒少被我嘮叨。”上戶彩回憶著當年的一切,一個個記憶在上戶彩腦海中流淌而過,美妙而清晰,仿佛這么多年時間的流逝根本沒有把那些年的記憶抹去色彩,反而歷久彌新,更加清晰閃亮。

  “云淡天長,淺畫眉妝”被上戶彩拿在手里,上戶彩看著鳳冠的眼神有些哀傷,想著當年和胡武在一起,少年裘馬的日子,那些個讓自己一輩子都無法忘記的歲月,都凝聚在“云淡天長,淺畫眉妝”上面,在那鳳凰雙翅輕輕的顫抖閃爍出來的光影里面蕩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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