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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5 秋水長天

  步離心里暗想,暗影門不管在哪,都安排的滴水不漏,胡武老大人是不是有被迫害妄想?弄的自己的老窩比皇宮的戒備還要森嚴許多,不過想到那幫影都是接殺人買命的活,要不這樣的話,仇家早都把暗影門拆了吧。

  魂瀾大陸隱晦的第大勢力,在“三戰”的時候初露崢嶸,直到那時候,所有的人,包括五大宗門才知道暗影門的勢力已經能和其他及大宗們比肩。能把實力隱藏到如此程度,的確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入眼是一座小小的院,就像堡壘一樣,壁壘森嚴無比。出了院,周圍建筑都是石頭堆砌而成,巨大的石塊看上去讓步離感覺自己像是行走在很遙遠的過去,上古蠻荒時代。

  步離問道:“這里是哪?”

  “這里是祖荒神教所屬的范圍。”影恭恭敬敬說道:“再遠,屬下就不送了,職責所限,還望步少見諒。前面有人接步少,介紹五方城。”

  步離笑道:“已經多有麻煩,請回吧。”

  祖荒神教,還真是和暗影門穿一條褲啊。步離心里一樂,齷齪的心思泛濫起來,心想,以胡武老大人和祖荒神教的老祖母之間的關系和感情來說,自己的這個念頭倒也不能說是錯不是。

  時間大約是下午,日頭已經偏西,冬日暖陽要落下,五方城的市面上說不上冷清,卻沒了往日的熙熙攘攘的熱鬧勁兒。步離就是個鄉下孩,就是這種繁華。也讓步離覺得五方城的確不愧是魂瀾大陸最大的城市。

  剛走出偏僻的小巷,步離就看見一個年男。身上穿的衣服并不粗糙,卻也沒有綾羅綢緞。一張臉看過就能忘記,仿佛是大街小巷里面最長見的那種人。身上的氣質也是一樣,普通到了不能再普通的程度。

  看見步離、蔡小仙兒、大黑走過來,那個年男不動聲色的走過來,也沒有特意壓低了聲音,就像兩個熟人在街上遇到一樣,打著招呼,“步少安好。”

  “你是?”步離問道。

  “鬼影大人讓我帶著步少在五方城轉轉,買點東西。我從小就在五方城里長大。各處都熟絡的很。”那人恭恭敬敬的說道。

  “那就有勞了。還沒請教?”步離說的倒也客氣。步離就是這樣,順毛驢,客客氣氣的怎么都好,嗆著步離說話,步離就變的又臭又硬。

  “我叫馬秀生,要是步少不在意的話,叫我一聲老馬就好。咱在五方城里,不張揚,叫聲老馬。雖然有些不妥,步少且將就一下吧。”馬秀生憨厚的笑道。

  “行啊。”步離倒是無可無不可,說道:“老馬,先逛一逛吧。不怕你笑話。我沒到過城市,稍微大一點的地兒都沒去過,沒想到第一次來就到了五方城。要不是老馬你在,我都找不到北在哪。”

  馬秀生有些詫異。接到這次的命令,馬秀生原本有些犯愁。不知道鬼影大人這次安排自己陪同的人到底是哪家的二世祖。好古怪的命令,什么都不用做,就是“逛街”,買東西。馬秀生知道,越是看上去簡單的事兒,或許做起來越是難。原本已經做好了來人驕橫,難伺候的準備,卻沒想到步離和藹到了馬上就能和自己稱兄道弟的程度,這種事情倒是大大出乎了馬秀生的意料。

  “五方城好玩的地兒也不少,步少對什么比較喜歡一些?”馬秀生問道。

  “我也不清楚…”步離沉吟了一下,實在是想不出來去哪玩。猛然間,步離有些汗顏。連怎么玩都不知道,這不是一個傻的節奏嗎?想了又想,步離才說道,“我想要給我未婚妻買點首飾,到底哪里合適,你拿主意,咱們去看看。”

  “女孩的首飾,以‘一寸相思’的首飾最好。雖然不是最有名氣的首飾店,卻是最有品味的,要不去看看?”馬秀生早已經看了一眼蔡小仙兒,對那女孩兒的氣質有理會。

  馬秀生當日在“三戰”的時候,化身影,潛伏在祖荒神教旁,等待鬼影大人的號令。原本以為是死一生的差事,閑來無事,東看西看,早就注意到了那時候很少露面的鬼影大人身邊的步離,和步離身邊的蔡小仙兒。剛剛看見果然是步離、蔡小仙兒、大黑兩人一熊出來,心里早就盤算了無數多的事情。聽步離這么一說,想也不想,隨口就應對道。

  “‘一寸相思’?”步離沉吟道,“果然是好名字,想來能起出這么風雅的名字的老板,品味定然不會很差。”

  “店鋪鐫刻著很早之前,一位大家的筆墨。上面寫著一寸相思,化作十萬秋水長。所以這個店又叫秋水長天。”馬秀生顯然對五方城極為熟悉,陳年典故隨口而出,給步離講解著。這些老段,就算是五方城里的行商或是年輕人都未必知道的這么詳細。

  “一寸相思,化作十萬秋水長。果然是好名字,好詩,好詞,好境。”步離稱贊道。這句話,好像在白色霧靄之那強悍的存在于極北苦寒之地高聲放歌的時候聽過,或許其有什么典故吧。步離也沒多想,對于這種藝范的東西,步離一向不是很感興趣。

  大黑跟在步離身后,撇嘴想到,你個狗日的懂什么好詩好詞的,渾身沒有一根雅骨,在這里裝化人。

  蔡小仙兒跟在步離身后,東看西看,有些好奇,卻只是跟在步離身后,寸步不離。

  馬秀生在前面帶著路,路上的行人并不多,各色服飾都有,看見步離和蔡小仙兒全都是一身黑衣黑氅,身后還跟著一頭熊,這樣的人在五方城里并不多見,卻也不少。并沒有引起什么喧嘩圍觀。

  要是步離還穿著在西山里蔡小仙兒給縫制的一身獸皮的話,怕是早就有人過來問東問西了。

  轉過幾個路口。馬秀生不斷的給步離和蔡小仙兒講解著遇到的各色店鋪,來歷如何。擅長什么,老板為人怎樣,特色又是什么。不顯得有多熱情,卻又并不冷淡,讓人有一種春風拂面的感覺。

  步離哼哼哈哈的應著,這些個典故,左耳朵進去,右耳朵就出去,步離的心事哪里會放在這里面。有時候步離都覺得自己和蔡小仙兒在一起久了。一腦都是豆腐腦,晃一晃都會碎,變成豆漿。發呆,就是最好的過日的方式,當然,要有小仙兒在身邊發呆才是最好的方式。

  馬秀生給步離和蔡小仙兒介紹著,偶爾順勢瞥見步離和蔡小仙兒的表情,心里面甚是奇怪。馬秀生知道這兩個年輕人簡單的事情,都是來自西山遺族。西山遺族有什么好物件?

  一見面。步離沒有自卑的用魂石砸人,或是用鬼影大人的身份壓自己,已經讓馬秀生高看了步離一眼。而如今,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看見人世間最繁華的景致。卻沉默、冷靜到了極點,仿佛這一切都不過是曾經看到過無數次的景色而已,完全沒有什么好稀奇的。

  在他們的眼睛里。好像除了彼此之外,別無他物。

  這樣的年輕人。果然是西山遺族?

  從腦海里又調出了總壇發來的情報與自己私下搜集的情報相互對照,嘴上卻完全沒有耽擱什么。過了幾息之后,馬秀生才再次確認,眼前的這一男一女,的確就是西山遺族,是那個偏僻到鳥不拉屎的地界出來的人。而且出來之后,這個叫做步離的年輕人直接去了滄瀾學院。這個叫蔡小仙兒的女孩被鬼影大人帶到了總壇。

  按說兩個沒見過世面的年輕人見到五方城這樣的繁華世界,再怎么鎮定,都會流露出一絲新鮮好奇的顏色出來,可是馬秀生無論是從步離的臉上還是在蔡小仙兒的臉上,都看不到一點這樣的表情。

  奇怪的很…馬秀生心里面反復的掂量著這兩位到底喜歡什么,好投其所好。在暗影門里面,步離已經被偷偷叫做小祖宗。當時恨山刺殺的事情發生后,十年沒有回家的鬼影大人帶著一身殺氣歸來,血洗了一處,整頓暗影門。為的是什么?還不是這個看上去和善無比的年輕人?

  可是馬秀生知道,步離只是看上去和善而已。“三戰”的時候,血邪宗三公被這個“和善”的年輕人掄著他身后的那頭黑熊,直接砸成了肉餡。簡直就是令人發指,而且鬼影大人竟然縱容著步離,在血邪宗三公還沒死的時候,血邪老祖都放出了軟話,鬼影大人依舊堅持著站在血邪老祖對面,任由步離把血邪宗三公砸成了肉餡。

  事后,不管是誰,不管從什么角度來看,當時放血邪宗三公一馬,總是好處多過壞處。但事情就這么自然而然的發生了,一老一小像是從來沒有考慮過利害得失一樣,就這么把事情做了。

  要是說別人,馬秀生認為那人犯了傻,也就解釋了。可是鬼影大人,那可不是一般的人物。要不然,憑什么幾十年的功夫就在魂瀾大陸建立起來如此龐大的門派,成為地下王者?

  鬼影大人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這個“道理”馬秀生想了許久,一直到此刻,才若有所悟。

  馬秀生一邊雜七雜八的估量著步離和蔡小仙兒這兩個似乎并不生活在人間煙火的年輕人,一邊滔滔不絕的講著各色店鋪,各種野聞軼事。步離有時候懷疑,這個馬秀生到底是暗影門最牛逼的影刺客,還是自己來的年代里面的傳銷大鱷或是導游?

  沒走多久,幾人走到一家古色古香的店面前,一副嶄新的牌匾,上面寫著一行大字——一寸相思。下面,則是一行繡花小楷,一寸相思,化作十萬秋水長。大字是大篆寫的,歲月滄桑,歷練無情。小字是繡花小楷,讓整個牌匾多了幾分娟秀的氣質,看上去倒像是在歲月折磨下一個女的相思與多情,飽受了風語折磨之后卻并不褪色,愈發顯得彌足可珍。

  光是一道牌匾。就讓人心生無限思量,雅俗共賞。當真是天下第一等風流之作。這等底蘊,在步離看來。似乎只有白色霧靄之那強悍的存在才能寫得出來。

  步離看著牌匾,有些奇怪的問道:“老馬,這個牌匾怎么會這么新呢?”

  “步少有所不知,老匾哪里能經受這些年的風吹雨打,早就被掌柜的受到了書房。這幅牌匾是找五方城的大家仿制的,不管是尺寸還是字里行間的意境,都有了分相似之處。”馬秀生回答道,心里驚奇。一般人,尤其是熱戀之的年輕人看見這幅牌匾。很多都會見一寸相思,化作十萬秋水長之蘊含的凄涼溫婉有所感,而步少明顯和蔡小仙兒正在熱戀之,但注意到的卻是牌匾的新舊這些個細節,好奇怪的年輕人。

  馬秀生有所不知的是,步離的心境,最是厭惡結局悲催的苦戀。雖然悲劇可以傳世,但步離想要的,不是傳世。而是今生和蔡小仙兒相依相偎。

  “步少請。”馬秀生微微躬身,抬手讓著步離。

  “還是老馬先進吧,一路講一講有什么好東西。”步離笑呵呵的說著,卻并不把馬秀生當成隨身的雜役。溫和并沒有那種在骨里的傲慢。

  馬秀生想了想,也沒和步離再客氣什么,對著步離笑了下。便走了進去。既然步少不愿意張揚,那必定會有他的道理。自己也不張揚好了。

  “秋水長天里,第一層都是些個俗人用的器皿、首飾。簡單看一看也就是了。第二層是各宗門弟經常去的地方,首飾精美了些,仔細找一找,或許也有能合得上蔡姑娘氣質的首飾。要是找好的,咱得上三層。”馬秀生一邊走進去,一邊說道。

  “一共幾層?”步離問道。蔡小仙兒和大黑跟著步離走了進去,蔡小仙兒緊跟在步離身后,東看西看,也沒見哪一樣讓蔡小仙兒感興趣。大黑綠油油的小眼睛咔吧咔吧的,不知道心里面在想著什么。

  “五層,再往上就是秋水長天的私家收藏了,并不開放,也不出售,只是秋水長天的私藏。”馬秀生道。

  “哦,那就直接去第三層吧。”步離也不愿多事兒,人家的私家收藏好是好一些,但總是犯不上太過于張揚。白色霧靄之那強悍的存在在步離臨走的時候說的那些個話,讓步離始終有一種揮之不去的陰影,總是覺得會有些什么不好的事情發生似的。

  馬秀生見步離知事,心里大喜。要是這暗影門的小祖宗非要上五層,倒也未嘗不可。但是強買強賣這種事情真要是做了,雖然暗影門不怕,卻肯定要鬧出點什么事兒來。事情鬧大了,還怕鬼影大人不喜。步離這么說,大佳。

  在一層直接穿過,剛走了幾步,馬秀生指著一個頭飾說了半截話,一名身穿著皂青色長衫的小廝便堆著滿臉的笑容走了過來,溫順的說道:“幾位客官,咱這是首飾店,不是武器店,獵寵可是不能帶進去。里面都是大姑娘、小媳婦,真要是嚇壞了哪個,我們小店可擔待不起。要是有得罪之處,還請原諒則個。”

  大黑聽不讓自己進去,對著小廝一呲牙。雖然沒有吼叫出來,但大黑久歷生死,光是一呲牙的動作里面就帶著一股血腥兇悍的勁兒,讓人不寒而栗。

  可是秋水長天里的小廝卻像是沒有發覺一樣,依舊滿臉堆笑,看著馬秀生。

  步離心想,這家店可真牛啊,連個小廝都這么強,有點個山崩于眼前而不變色的氣質,厲害厲害。

  馬秀生剛要說些什么,步離道:“如此,那就不便打擾了。老馬,咱們走吧,還有沒有合適的地界?能帶著獵寵進去的?”

  “呃…”馬秀生坐了蠟,這步少和自己說話和顏悅色,那小廝一說不讓獵寵進去,步少脾氣里面的倔強就發作出來。馬秀生估計這也就是個小廝,說話還客氣。要是有點火藥味道,步少能直接當街殺人。對這點,馬秀生沒有絲毫懷疑。

  馬秀生從來沒把步離的和藹當成是真的。笑話,“三戰”的時候,步離掄著身邊的黑熊,是掄著…當著血邪老祖的面把血邪宗三公硬生生砸成了肉餡,這種血腥殘暴的脾氣,要是怕殺人見血,那才叫奇怪。

  其實秋水長天倒也沒有那么森嚴的規矩,普通人當人是不行,但各宗門總是有些紋獵的,帶著獵寵上二層、三層,也不是沒發生過這樣的事情。步離和馬秀生都很低調,在小廝看來,只是普通的五方城的人,就沒有必要耽擱了秋水長天的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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