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愛讀書”
上戶風的身子比十多年前更結實了許多,舉手抬足之間,雖然沒有施展魂術和體術,但周圍的空間隱隱扭曲。這個祖荒神教的漢子的身體已經強大到了一種夸張的程度。
見張熙桐毫不猶豫的走過去,見大黑閉上眼睛趴在步離身邊,上戶風沒有說話,而是側頭看云閣。
“上戶兄要走?”云閣不置可否,而是問上戶風道。
“我當然不走,奶奶說讓我跟著他,那我要是自己出去,他死了,我會被奶奶活活打死。”上戶風精悍無比,可這一句話卻偏偏像是一個小孩子似的。由此可見祖荒神教老祖母威嚴之一斑。
“我也不走。”云閣原本還有猶豫,但是聽到上戶風這么說,馬上從心中逼走了不舍,逼走了對未知的恐懼,道:“像是過了好多年了吧,當年上戶兄和我說的話,已然在我耳邊回蕩,我記得。既然我們一同進來,有什么危險,自然是一同承擔。雖然我不認為步少這么做是對的,但既然步少定下來了,我也不反對。”
說完,云閣做了一個請的姿勢,示意上戶風先行。姿勢完美而優雅,看不出一絲恐懼。
上戶風轉身走到步離面前,朗聲道:“步少,這就開始吧,沒必要等一個時辰。”
“哦?你們都不走,我很奇怪啊。”步離閉著眼睛,盤膝坐在地上,沒有像是修煉的時候那樣五心朝天,只是以一種最安逸的姿勢坐著。一縷黑發散落在面前,遮擋住步離的臉。神情安逸,若隱若現。
云閣站在上戶風身后。說道:“前兩關,步少都是一夫當關。不管有什么風險都全部獨自承擔,要是這么走了,太過不仗義了。步少請施法,能破去,自然好。破不去,就算是死在這里,也無所謂了。”
“也好。”步離嘴角勾勒出一絲好看的弧線,在黑發后隱約出現,雖然斷斷續續并不連貫。卻攝人心魄。
“你們都定下來,這樣很好。云大哥,你說你并不認為我這么做是對的,有什么話但說無妨,既然你們要隨著我出生入死,我總是要把心里的話說清楚。”
云閣心念閃動,看不懂步離的心意,不過見步離沒其他的意思,略一猶豫。便道:“這個幻境,是一個天大的好處。”
略一頓,云閣心里面一動,藏藏掖掖。根本就沒什么意義,還不如直接說明白,說清楚。步離這人性子直爽。真要是直說,就算有什么不對的地兒。他也不會在意。和步離相處,絕對不能用魂瀾大陸大人物之間的那種含糊的辦法。
簡單、直接、明了。或許就是最好的辦法。
想明白中間的曲折,云閣道:“步少來自西山遺族,據說剛剛進入修行界不到一年,能到此種境界,可以說是天賦異稟。我們三個都是三大宗門最被看好的年輕人,張熙桐和我就不說了,都被稱作少主了。上戶兄在祖荒神教里是老十八,上面十七個兄弟姐妹,偏偏他硬是得到祖荒神教老祖母的寵愛,憑的就是修煉上的天賦。
我們和你不同,大宗門里面丹藥、法陣、魂術應有盡有。類似于這種時間魂陣的洞天,雖然珍貴無比,卻也都進入過。”
說著,云閣看了看上戶風和張熙桐。
張熙桐沒有說話,還是低著頭看著步離的背影。上戶風點了點頭,示意云閣說的不錯。
“在這個位面里,一進來我們三個就發現了不對的地方。那就是沒有饑餓,不知疲倦。”云閣繼續說道,和盤托出,沒有一點隱瞞,“后來我知道這必定是一個龐大到我無法想象的時間魂陣,在這里面,時間流逝和外面有極大的不同。而且滄瀾學院中魂力充沛,正是夢寐以求的最好的修煉的地界。”
“這里,與其說是困住我們,還不如說是要給我們個天大的好處。位面之中十幾年的時間,我們三個都穩固了境界,并且都到了七階巔峰。我看步少也到了六階巔峰,雖然還沒有相應的紋刻獸,但‘斷金碎玉罡’也不比天道宗聶長老差多少。這就是我們得到的好處,想來應該是學院中哪位大能給我們的。這種天大的人情,要是不珍惜,可就太過于可惜了。”
“憑空的好處,還能繼續得到,就這么扔了,或是被我炸了,你怎會心甘情愿?”步離言語平淡,嘴角微笑依舊。
“我哪里有那么想,到現在我還在心疼呢。”云閣笑道:“不過在書苑后院里面,做錯過一次,我也和步少說了,以后必然馬首是瞻。做人嘛,總不能朝三暮四,既然說出口的話,那就必然要這么做。步少定下來了主意,我云某跟著也就是了。雖然還是免不了對步少有所腹誹…哈哈哈。”
云閣說到最后,哈哈大笑,像是看見了什么笑話似的,又像是說服了自己,暢快淋漓。
“是啊,這里是一個好大的好處。”步離的手指在地面上劃動,不是勾勒魂陣,而像是一種無意義的舉動,“福兮禍之所依,禍兮福之所伏。我不喜歡滄瀾學院的人,我不相信他們會給我們這么大的一個好處。或許你們這些少主可以,但我步離,他們絕對不會對我有什么好感的。”
“步少過謙了。”
“入門小測,你們經歷的和我經歷的完全不同。”步離淡然說道,沒有解釋中間有什么不同,只是平淡的述說了一個事實而已。像是在和云閣解釋,更像是在自言自語,自明心志。
云閣忽然回想起來當日自己一馬當先進入滄瀾學院,而最后進來的步離卻引起很大的動靜,聲勢磅礴,仿佛兩側高山都為之崩潰。如今步離說起來,想來當日步離必然經歷了大風險。
要是尋常的四階紋獵,云閣哪里會放在眼中。可是步離絕對不能用四階紋獵的水準來衡量。書苑后院一連串的對戰,不管是老槐樹還是紅衣女子,云閣捫心自問,要是自己和步離異地相處,怕是早已經死的不能再死了。
可是步離就這么帶著身后一行人沖了過來,像是一頭瘋狂的野牛一樣,撞開所有的障礙,沖了過來。
要是說步離是紋戰,還好說一些。讓一名以攻擊距離和隱匿身形著稱的紋獵擋在眾人面前,說出去,幾個少主的臉都丟盡了。可是不這樣,那又能如何?就算是氣吞萬里如虎的上戶風敢說自己站在前面,就能扛得住?怕是也不能吧。
“有些事情,我經歷的事情,沒有和你們說,你們不知道,也不奇怪。”步離沒有看云閣,不知道云閣心里想著什么,只是一字一句的繼續說道:“‘白亮’,也就是血邪宗派進來的弟子,曾經是我白靈族的子弟。”
呃…白靈族?云閣被步離一句話說糊涂了,那個血邪宗派進來的人邪氣的很,怎么會是西山遺族,還是步離的同族?小小的白靈族到底有什么奇異的地方,居然接連出了步離和白亮兩個攪動魂瀾大陸局面的人。
“‘白亮’不會有那么強大,我心知肚明。那時候我還沒有進入修行,血脈沒有開啟。‘白亮’要搶走小仙兒,把我打得重傷瀕死。”說起那些個前塵往事,步離話語悠悠,明明只是幾個月前的事情,但好像是過了無數年了似的,已經落滿了塵埃。
“隨后,我強行開啟了血脈天賦,就是自愈能力,活了下來。有了第一只紋刻獸之后,以我的性情,自然要回手報復回來。”步離笑道:“你們也知道,我這人簡單、直接,說的不好聽,就是睚眥必報。后來我殺光了‘白亮’一家的成年男子,可是‘白亮’卻不知所蹤。”
“這一次在滄瀾學院見到‘白亮’后,我發現他并不認得我了,或許是不認得,或許是知道,卻對滅族之恨不掛在心上。加上‘白亮’修為大漲,雖然被我射傷,隱遁書苑,但我一直注意,不管是后院我們經歷的哪一個位面殘片,都沒有‘白亮’的蹤跡。這個人不死,我心里不安。”
“書苑中那老先生說,最近是最好的機會。這句話可以有無數的解讀方式,我相信這句話。最好的機會,可以說滄瀾學院中的這些個殘破的位面力量最虛弱,但我到寧愿相信,我們要是抓緊時間一步步走下去,是‘白亮’破繭而出的最關鍵的時機。”
“我承認,我心里擔心里外時間不一致,我怕等我出去,外面已經物是人非。我不想我喜歡的那丫頭苦苦等我一輩子,最后等到兩鬢斑白,望眼欲穿,苦悶而終。”
步離的話音淡然,盡述心事,既然云閣說的直接,自己也不想再有什么保留。即便張熙桐站在自己身后,步離也不愿意在此刻隱瞞心事。與其日后更多麻煩,還不如今天一并說的清清楚楚。
“像你們說的,外面并沒有過多少時間,如果是那樣的話,我們在這里修煉,‘白亮’也會變得更強。在書苑里的交戰,陰差陽錯之中,‘白亮’反而助我一臂之力,想來心中不甘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