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下去吧,刺下去,我們一家三口就團聚了。fXW你說了那么多甜言蜜語,這一次你不能騙我。”“張熙桐”聲音愈發輕柔,飄蕩在雪地上空,仿佛無所不在,化作一只無形的手,輕輕捏住步離的心,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不經意之中讓步離的心臟跟著一同跳動。
開始是應和,說到了最后,步離的心跳開始隨著“張熙桐”說的每一個字跳動。越跳越快,“張熙桐”輕柔的話語落在步離的心口,卻變成了另外一種攝魂奪魄的感覺。
步離手中尖刀輕輕壓在心口的皮膚上,刀尖刺破皮膚,一滴鮮血流出,落在尖刀上。
“這就對了,一輩子你有這么一次不騙我,我也很知足了。我知道你不會真心對我,但能有這么一次,什么都夠了。”“張熙桐”眼神柔媚如絲,看著步離的動作,輕輕的說道。
“我從來都不騙人。”步離終于開口說話,聲音雖然低,卻帶著一股子不容置疑的堅決。
“張熙桐”猛然變得有些驚訝,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對面那年輕人明顯已經落在幻術之中,怎么會自己逃了出來?難道還是在最后一刻隨口亂說的一句話?
“我不騙人,但我也不會傻到讓人來騙我。”步離嘴角上揚,揚起一絲好看的笑。笑的酣暢,雖然收斂,這笑容卻仿佛不論如何,都帶著一股子張揚的味道,讓人看見了就覺得囂張跋扈,年少輕狂。
“讓我心疼,我很憤怒。”步離手中尖刀緩緩離開前胸,尖刀平握,刀背上一滴鮮血,已經滲到尖刀里面,整把尖刀變成步離鮮血的顏色,灰蒙蒙的尖刀變成血紅的顏色,鳳凰的圖案活靈活現,仿佛下一刻就要展翅高飛似的。
“不管你用的什么辦法讓我感覺到心疼,我都不會原諒你。當然,就是不心疼,我也要走過去,踏著你的尸體走過去。”步離一字一句的說道,堅定無比,“收了幻境吧,這種程度的幻術,對我來說,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你又在騙我。不想和我團聚,那我就自己走,你不用這樣。這一輩子,我沒有勉強過你什么,我最后要走了,你還這么說,難道你就不曾回頭想想你曾經和我說過的那些甜言蜜語嗎?”“張熙桐”不為步離的言語打動,聲音已經低弱到幾乎無法聽清楚。Qxs
“呵呵。”步離笑了。
呵呵了個呵呵的,這種敷衍的笑在此刻出現,步離的心已經重新歸為平靜,歸為平常。
“你笑什么?”“張熙桐”問道,“是不是笑我很傻?為了你,放棄榮華富貴,甘愿和你一起住在這山野之中。可我不知道你最想的事情是借著我家的地位和財富往上爬,我就是你利用的工具。可是你的這個工具想的卻是和你長相廝守,不愿你離開。這是我唯一的一次不聽話,讓你失望了,對不起。”
“不是。”步離笑道:“我告訴你,不管你是誰,我都要明明白白的告訴你,這一世,我想要長相廝守的只有蔡小仙兒一人,我心意已決,自然不會去做對不起她的事情。當然,逢場作戲,喝喝花酒什么的,總是難免要做的。但像是你這種情況,根本不會發生。你做的再多,在我看來,也都是假的。你知道我心底怕什么,卻不知道我的心意有多堅決。”
“堅決?”“張熙桐”似乎有些迷茫,恍惚的問道。
“明悟自心嘛,你連這個都不懂?”步離道:“其實在看見你之前,我也有不懂的地方。不管是你,還是楊燦燦,還是韓玉蘭、谷慧子,都曾經讓我想過點什么。尤其是你,這就是你變成這幅樣子的原因吧。可惜啊,你只是在找我的弱點,心里最脆弱的那一點。你可曾知道,有的人就是一塊石頭,任你妙手天成,也無法在石頭上刻出一朵花來。”
“你要走就走,何必把這些事兒說的理直氣壯?”“張熙桐”慘然說道。
“都告訴你沒用了,你知道你錯在哪里了嗎?”步離不為所動,雙腳與肩同寬,腳趾用力的扣著地面,隨時準備暴起一擊。
“嗯?”“張熙桐”不置可否,只是嗯了一聲。
“其實,你做的很好了,我已經陷入了幻術中。甚至有一刻,我都想和你一起去死。”步離笑呵呵的說道,左手撕開天機府馬曉送給自己的衣服,露出里面的獸皮,步離道:“當尖刀落在獸皮上,我忽然想到另外一個人,她比你重要多了。是非因果,如果說真的有的話,也不是我的因果,這一世,我的因果,都落在她的身上,與你無關!”
“張熙桐”看著步離華麗的外衣下面貼身穿的獸皮,茫然的說道:“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你!”步離大喝一聲,阻止了“張熙桐”繼續說下去。
“錯!”聲音如雷,震碎了無數如席大雪。
“了!”一字一頓,每一個字都像是在大雪之中打了一道炸雷似的。
“衣不如新,那是你們這幫子人。在我看來,衣服還是舊的好穿,我這人懶,不愿意了解太多的人,只要了解她一個,也就夠了。不離不棄,這輩子我能做到,也就很好了,再多的事情,我不愿意去做。”步離聲聲朗儷,句句鏗鏘。
“張熙桐”委頓的靠在木門上像是睡去,又像是死去。
就在這時候,“張熙桐”懷里抱著的那團血肉模糊的肉團在“張熙桐”懷里開始蠕動。
“這就對了,幻術對我沒有任何作用。”步離笑道,從雪地上一腳勾起牛角長弓,尖刀倒持在手心里,“斷金碎玉罡”暗金色光芒綻放,幻化成長箭,扣在弓弦上。在詭異的幻境中,步離沒有一絲的恐懼與遲疑,長弓拉開,小指粗細的暗金色長箭已經引弓待發。
不再說什么,戰斗的時候,步離從來就沒有說垃圾話的習慣。剛剛說了很多了,步離一個字都不想再和“張熙桐”說。
右手手指松開,“斷金碎玉罡”暗金色光芒幻化的長箭離弦而出,直奔“張熙桐”而去。長箭劃過左手食指的扳指,一串串暗金色的光點出現,沒有掉落,而是融在長箭之中。黑色的魂魄咆哮怒吼著把暗金色的光芒化作一條狂龍,直奔著對面“張熙桐”撲去。
血嬰獠牙從嘴角呲出,剛一張嘴,聲音還沒有發出來,便被步離射出的“斷金碎玉罡”暗金色光芒幻化的長箭貫穿,從前到后,連帶著“張熙桐”的身子一同貫穿。
“你好狠。”“張熙桐”眼神迷茫,看著步離,說出最后一句話。
“當然,男人,總是要對自己狠一點。”步離道:“撤了幻陣,我們好好打一架吧,這些東西對我沒有任何作用。”
“張熙桐”和懷里的血嬰一陣扭曲,小小木屋消失不見,步離身邊的大雪卻沒有絲毫改變,還在秫秫的下著。而對面一身紅衣的女子還在抱著什么跪在雪地中哭泣著,什么都沒有變。
幻境…真他娘的!
步離罵了一句,剛剛看上去簡單輕松的破去幻境,可是中間兇險,只有步離自己知道。就算是有蜃影蛩龍的力量的加持,步離也隨即被蠱惑。在“張熙桐”話語中慚愧無比,真就想用自己一條命去陪她走。
尖刀落在胸口,直到刺穿貼身獸皮的時候,天機府外衣和貼身獸皮兩種截然不同的刺空感,在旁人看來沒什么分別。但是對于一名外科醫生,或是曾經的外科醫生而言,這種感覺卻被放大到了極點。
獸皮,蔡小仙兒親手縫制的獸皮,一針一線都是那丫頭的心血所凝聚。那一瞬間,對蔡小仙兒的思念充斥滿步離的心間,這才破去幻境,讓步離明悟自心,更加堅定。
管你娘的是誰!一而再,再而三的蠱惑小爺我。
步離心中大恨,卻把這種恨意隱藏在內心最深處。笑的堅定而燦爛,毫不猶豫的用“斷金碎玉罡”暗金色光芒幻化的長箭貫穿“張熙桐”和那血嬰,毫無壓力。
步離咬著自己的嘴唇,唇間已經和“張熙桐”一樣,流出鮮血。雖然走出幻境,可是心中那一抹疼痛卻總是難以揮去。
這就是宿命?小爺我的命,可以天定,但總要有什么是我自己能選擇的,要不然這一輩子豈不是太過無趣了?步離咬著嘴唇,用尖銳的疼痛提醒自己,告訴自己,總要有什么是自己能決定要,要不然,還不如直接死了干凈。
這就是自己的心意吧,謹守自心,這樣很好。步離深深吸了一口氣,凜冽的寒氣灌到步離肺子里,像是辛辣的煙草的滋味一樣,把胸腹之間那股陳郁的郁結一掃而空。前面就算是刀山火海,小爺我一樣要去闖,殺他個干干凈凈!管你有什么!
回頭看去,步離驚駭的發現不管是大黑,還是張熙桐、上戶風、云閣都似乎還在幻境之中,無法掙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