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眼寒風的身影在灰蒙蒙的冰霧中扭曲了一下,極為輕微,可是在能一幀一幀看清楚場面的強者眼中,卻變成了一種無法理解的事情。
分明已經占盡先機,連聶鑫磊的“斷金碎玉罡”的暗金色光芒都已經吞噬,難道步離還有什么手段去讓獨眼寒風受到重創嗎?那種扭動,絕對是一種不正常的事情,難不成步離居然自爆紋刻了?!
杜天賜淡淡的看著步離手持一把和冰霧顏色相仿的尖刀直刺向獨眼寒風,當尖刀進入到獨眼寒風身體里的時候,獨眼寒風微微顫抖,好像極其痛苦。可是無論怎么掙扎,都無濟于事。獨眼寒風里蘊含的力量像是被另外一種強大的力量束縛住,不管怎么努力都無法掙脫。
步離右手上布滿了寒霜,好像是穿了一件寒霜制作的鎧甲,握在尖刀刀把上的手指關節變得慘白。但卻極為堅定,仿佛有必勝的信心似的,這一刀下去,不是人鬼殊途,而是斬開迷霧,看見勝利的曙光。
吳宗非咬破舌尖,又是一口精血要噴出去。雖然說接二連三的噴出精血對身體損傷太大,要是一個不慎,甚至會影響以后的修行。
但,這是血戰。不勝,就死。人都死了,哪有什么以后。形勢所迫,吳宗非也迫不得已。
獨眼寒風身上傳來的氣息讓吳宗非心驚不已,步離手里的那把毫不起眼的尖刀居然讓獨眼寒風毫無抵抗,這一點出乎了吳宗非的意料。只是事已至此,不管是步離還是吳宗非都沒有一點退路可言,狹路相逢勇者勝!即便是一場慘勝,也要強過死在演舞臺上。
獨眼寒風愈發虛弱,一身魂力仿佛憑空消失似的,在獨眼寒風身體里面似乎有一道龐大的漩渦,吸盡了獨眼寒風所有的力量。能感受到獨眼寒風的虛弱和無助,三階荒獸居然在恐懼,在害怕,想要逃走。難道是因為那把尖刀?吳宗非沒有時間去想太多的事情,橫下心,咬破舌尖,口齒之間血腥味道彌散著,一口精血就要噴出去。
這一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而就在這個時候,吳宗非忽然感覺似乎有一股巨大的力量撞擊在自己的身上,剛剛還想著奮力反擊,最后把全身的魂力都隨著那口精血噴到獨眼寒風的身上,卻被直接撞開。
身子飛騰在半空中,像是騰云駕霧一樣,恍惚之中吳宗非看見一道黑色的影子,壯碩無比,猥瑣無比,不知道什么時候沖到自己的身邊,把自己直接撞開。那口血落在灰蒙蒙的冰霧之中,每一滴鮮血都是那么璀璨,美麗。
可是吳宗非并沒有看的多仔細,那道黑色的影子眨眼就像是一座小山似的又壓在自己的身上,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再次沖向自己。四周的冰霧被黑影帶起來,變成一股旋風,仿佛比獨眼寒風的風力更加猛烈似的。
那只獵寵?不是已經被凍結在冰面上了嗎?距離自己至少有五丈遠,怎么在這么一眨眼的功夫就沖了上來?
吳宗非恍惚的看著大黑猙獰的面目越來越近,兩只綠油油的小眼睛里似乎帶著訕笑。
大黑出現的剛剛好,吳宗非還有最后的手段,自爆紋刻獸,與步離拼得兩敗俱傷。
獨眼寒風雖然已經受到重創,但畢竟是一只三階的紋刻獸,力量沒那么容易消散,步離距離獨眼寒風又很近,自爆的話對步離會造成很沉重的打擊。更何況吳宗非還有兩只紋刻獸,要是舍命一搏,勝負在誰手里,還不得而知。
可是就在這么一個時候,大黑出現了。原本被凍結在冰面上很無力,很無助的那只黑熊不知道什么時候沖了過來,借著周圍冰霧的掩護,猥瑣的不留痕跡的沖了上來,打斷吳宗非拼命的想法,把吳宗非直接撞飛。
不給吳宗非最后拼死一搏的機會,斷去吳宗非最后的一條生機。
它…它是怎么沖過去的?不管是姚遠還是羅清泉直到這時候才發現自己根本沒有注意到那只獵寵在這彈指之間到底做了什么。就算是杜天賜,也有些茫然,才發現自己疏漏了那只看上去被凍結在冰面上,有些可憐無助的獵寵。
真他娘的猥瑣!這是一只獵寵?是一只蠢笨的黑熊?
吳宗非的身子飛舞在半空中,身子周圍魂力不斷涌現,一面面冰盾出現,隨即被大黑拍碎。厚實的熊掌拍打在冰盾上,震得吳宗非沒有時間,沒有能力去觀察周圍的情況。而那只猥瑣的黑熊總是出現在自己最難受的地方,只能被動的用冰盾來拖延,根本無力做出反抗,甚至連自爆紋刻都做不到。
吳宗非絕望了,極度的絕望。
一股不甘心的憤懣在心底升起,原本自己沒有小看這頭黑熊,知道它的猥瑣,投入了足夠的注意力,怎么還不夠嗎?在吳宗非心里,步離的那只黑熊獵寵被凍結在冰面上,徒勞無功的掙扎著,自己只要不去接近它附近的范圍,就沒有事兒。
然后在這時候,在最為要緊的關頭,那只黑熊獵寵卻出現在最應該出現的地方,帶給自己巨大的打擊。甚至這種打擊配合著步離的攻擊,變成了一種致命的殺戮。
反噬的魂力在吳宗非身體里回蕩,渾身經脈寸寸欲斷。偷眼看步離,手中尖刀已經把獨眼寒風肢解,強悍的三階荒獸被步離直接殺死,沒有留下一點懸念。步離專心致志的對付著獨眼寒風,好想知道吳宗非這時候一定沒有時間來騷擾自己似的。
步離是那么的專心,甚至都沒有看吳宗非一眼。
他們的配合居然這么默契?吳宗非心里想著,旋即身體又被步離的那頭黑熊獵寵一巴掌拍落,摔得七葷八素。一連串的攻擊,讓大黑也極為難受,身上全是灰白色的冰霜,行動也越來越慢。最后熊爪在半空中帶出一連串的血影,吳宗非身上幾道深可見骨的抓傷觸目驚心。在吳宗非反擊的那一瞬間,大黑悄然而逝,早已經躲到了步離的身后。
逃命的時候,就算是大黑一身寒冰,也似乎比進攻的時候要快上許多。
“喝!”步離一聲大吼,背后牛角長弓抄在手里,六枚鐵木長箭像是扇面一樣落在鐵木長弓上。
這是…羅清泉看著步離的舉動,不明就里。看上去花哨無比的架勢,真實的攻擊力卻極為有限。步離這小子怎么在這樣關鍵的時候玩這種花活呢?難道不擔心吳宗非反咬一口?就算是身受重創,吳宗非還有最后兩敗俱傷的手段。剛剛被步離的那頭黑熊獵寵襲擾,沒有施展出來。可是現在,卻又足夠的時間去做。
吳宗非絕望的看著步離,臉上忽然露出獰笑,厲聲道:“那就一起去死吧!”
話音未落,步離的六枚鐵木長箭梅花間竹一般落在吳宗非身邊。鐵木長箭上帶的魂力并不如何濃郁,但位置卻妙到毫巔,魂力在六根鐵木長箭之間回蕩,被一種奇妙的規則改變,一道黝黑的光芒籠罩住六根鐵木長箭圈禁的范圍之內。
布置魂陣,不是什么少見的手段。恨山宗即便壞死九品小宗,也有自己的護山魂陣。但是魂陣不都需要長時間的布置,需要大量的魂石,需要…步離有什么?六根鐵木長箭?看到這一幕,演武場邊所有的人皆啞然無語,不知道步離那六根鐵木長箭之中到底帶著什么樣的手段,居然憑空靠著微弱的魂力就布置出了一道魂陣。
況且紋獵以距離著稱,這么短的距離,紋獵居然能射出箭去?!沒有人見過這樣的打法,就算是縱橫魂瀾大陸多年,經歷過無數次強者之間對決的杜天賜都沒見過。
魂陣之中,吳宗非像是忽然被戳瞎了雙眼,驟然遇到這種情況,原本已經失去理智的吳宗非驚慌失措,甚至忘記了自己要做什么。瘋了一樣的在六枚長箭覆蓋的咫尺范圍之內掙扎著,眼中恐懼無比。
步離拉動手中長弓,并沒有再施展自己最強的那一箭。那一箭步離也只能用出來一次,現在只是近似于普通攻擊的長箭從牛角長弓中飛出,射向吳宗非。
“斷金碎玉罡”的光芒并不像是剛才那般濃郁,想來步離的魂力也無法支撐這種消耗。可是,在吳宗非這樣的情況下,這種程度的攻擊足夠了。無法用冰盾擋住步離的長箭,無法躲避,只能任憑鐵木長箭一箭一箭射穿身體,酒盅大的貫穿傷一道接著一道,鮮血像是噴泉一樣噴灑著,帶走了吳宗非的生機,帶走了吳宗非的希望。
就算是想要兩敗俱傷,也沒有這個可能了。
六枚鐵木長箭布置的魂陣數息之后就已經消散,而在魂陣消散的時候,吳宗非已經倒在血泊之中,嘴角咕嘟咕嘟冒著血沫子,努力的呼吸著空氣,卻根本吸不進去。鮮血已經灌滿了呼吸道和肺臟,兩根鐵木長箭貫穿左右胸腔,把吳宗非釘在地上。
步離大步邁向吳宗非,牛角長弓背在身后,尖刀藏在綁腿之間。每邁出一步,身上還沒有落下的冰屑四散,秫秫的落在步離身邊。好像是從冰雪之中走出來的神邸一般,不可戰勝,無法戰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