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沒有想到,吳宗非的魂力居然雄厚到了這般地步,冰面一直維持著,沒有一刻消散。而且覆蓋的面積逐步增大,眼看再有半柱香的時間就要籠罩整個演武場幾十丈的范圍。要知道這一切都是在吳宗非抵御著步離攻擊的時候分心二用的情況下做出來的,所以更加讓人欽佩不已。
這個年輕人要是能熬過血戰,怕是前途不可限量。
步離的處境愈發危險,羅清泉有些開始不自在了。吳宗非是強是弱和他羅清泉沒有一點關系,就算是恨山宗地處偏僻的極西之地,也不至于沒有天才弟子的出現。
吳宗非在宗門的評定中只能說是還不錯,卻沒有落入羅清泉的法眼之中。羅清泉注意的是步離要有個三長兩短,自己該怎么跟杜天賜杜老先生交代。難不成今天這事兒要大條?
寒冰就像是在羅清泉心里出現一樣,眼神愈發寒冷,看著步離躲避的范圍越來越小,羅清泉身上魂力開始微微波動。就算是出手干預,最后頂多去安撫一些吳家,一個小家族,還能掀的起什么風浪來。就算是不好看,也總要勝過步離被吳宗非打死。
就在這時候,一個聲音在羅清泉耳邊響起,“稍安勿躁。”
羅清泉大驚,轉身看去,杜天賜不知道什么時候來到自己身后。羅清泉連忙站起身,小聲道:“杜老先生請坐,我看步離應該支撐不下去了,正在犯愁。要不然您老看,我出手中斷了這場血戰吧。”
“你這是自作主張,莫要生事。”杜天賜也不坐下,看著演武臺上步離的身影,緩緩說道:“說你聰明,你倒還有點小聰明,能看的清楚局面。說你愚蠢,你卻真是蠢不可及。是不是離開宗門時間長了,連斷金碎玉罡是誰的本事都不知道了?連聶鑫磊都眼巴巴的看著,你這小家伙還想從中分一杯羹,我看你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寫。”
杜天賜說的聲音很小,然而每一個字都像是一道道炸雷般在羅清泉耳邊炸響,震得羅清泉雙眼發花,不知所措。杜天賜說得簡單,卻把羅清泉的心思說的一清二楚。死字是怎么寫的…忽然汗如雨下,羅清泉雙膝一軟就要跪下。
杜天賜道:“大庭廣眾,莫要聲張。”
見羅清泉渾身戰栗,杜天賜道:“宗門的話說,讓你繼續看著,光是看看也就好了,步離出身在恨山宗,還怕沒了你的好處?再說,在這種大時代里,能沒有犯錯就已經是上上大吉了,居然還要想那么多好處,嘿!從今以后,莫要聲張,光是看著就好了。”
羅清泉感覺自己渾身都布滿了寒冰,被凍死了一樣。點了點頭,頸椎骨節嘎巴嘎巴作響,生硬無比。杜天賜每一句話都并不以天道宗老供奉的身份硬壓下來,仔細想想,每一句話都有自己的道理,是以理服人。羅清泉越想越是佩服。
“所謂關心則亂,步離還沒有用出自己真正的實力,有什么好慌張的。”杜天賜最后說道,眼睛看著演武場,眼神里看不出心緒。
步離估計著冰面蔓延的速度,身子漸漸慢了下來。只是躲避著吳宗非的冰彈,并沒有再像之前那樣花哨的縱躍。鐵木長箭帶著的力量一箭比一箭強,吳宗非心中凜然,知道步離準備施展最強大的手段了,心里謹慎無比。估算著步離拉動那柄看著就眼暈的牛角長弓上百次,也被步離的膂力所震撼。
那種長弓,看弓身就知道弓力強悍無比,能滿弓三次,已經算得上是獵人中的強者了。但步離已經挽弓百余次,的確是魂瀾大陸獵手中的佼佼者。
冰面忽然顫動,顫抖的位置就在吳宗非身后。突然巨變,吳宗非非但沒有大驚失色,反而露出一股猙獰的神色。步離要動用蔓藤紋刻!
西山遺族根本沒有見過破紋刻獸魂力的武器,吳宗非家族因為這次血戰,特意托人在五方城購買了一件破紋刻獸魂力的近戰武器,吳宗非一直不疾不徐的在和步離耗著,為的就是要先破去步離的紋刻。血債,必然要血來償還!
右手一道寒光乍放,手腕上鋼質的手鐲猛然變化,一圈鋸齒出現在吳宗非手腕上,十多道尖銳的鋸齒好像是荒獸的獠牙一般,放著猙獰的光芒。
感覺到身后的勁風,吳宗非冷笑,一面等待已久的冰盾小心的護住背心處,右手向后揮斬下去。手腕上的獠牙之間勁風相互激蕩,“嗡嗡”的呼嘯聲響起,帶著一股子奪人心魄的勢頭。
破魂器?!演武臺下不斷的驚呼聲響起。破魂器,吳宗非居然有這樣的武器!步離還處于用紋刻獸一同參與攻擊的程度,在“遺族大試”中,所有人都知道。這回步離終于有麻煩了!
羅清泉面白如紙,這段日子,羅清泉感覺自己這輩子的擔驚受怕都經歷了一個遍。以往幾十年的害怕、恐懼合起來都沒這幾個月多。步離能抗得過破魂器?怕是不能吧,真要是步離受到重創,宗內會不會遷怒于自己?
偷眼看杜天賜杜老爺子,羅清泉更是絕望。一直云淡風輕看著演武場上龍爭虎斗的杜天賜面色嚴肅,仿佛也和羅清泉一般的想法,步離完了!只是杜天賜還是沒有動,臉色陰寒無比的看著演武場,看著吳宗非和吳宗非右腕上的破魂器,完全沒有出手的意思。
這只是瞬間的變化,羅清泉卻覺得跟過了無數年一樣。到底是出手還是不出手,全憑杜老爺子的意思。可是這個步離…唉,羅清泉心中茫然。
寒光在冰面上閃過,冷厲無比。尖利的呼嘯聲與吳宗非身后寒冰破碎的聲音混雜在一起,似乎變成了一曲催魂的歌,為步離送葬。
步離兀自不覺,站在原地,手中牛角長弓拉成滿月,弓弦發出的聲音似乎在一片喧囂之中格外不自量力。
吳宗非獰笑著,看著面前的步離,要親眼看著步離魂力被破,親手把那把手弩塞進步離的嘴里,親自射殺步離,非要如此,不能解心頭大恨。
手臂揮舞,破魂器帶著的尖銳的勁風落在吳宗非的胳膊上,吳宗非感覺分外舒暢,快意恩仇,大丈夫平生快事莫過于此。
猙獰的笑容在吳宗非臉上像是一朵花似的盛開,然而…身后一空,吳宗非手中破魂器并沒有像是預想中那樣擊中步離的紋刻獸,笑容凝固,旋即破碎。
怎么會是這樣?吳宗非看著對面步離引弓搭箭,心中驟然一緊,難道…一個古怪的念頭出現在吳宗非的腦海之中。天賜臺上,步離破去楊燦燦的紋刻山林獵豹,難道用的也是破魂器?難道說這個只能穿著獸皮的西山遺族居然有破魂器?!
要是吳宗非知道步離出手就是一張十萬一品魂石的魂石票據的事情,怕是就不會認為步離根本不知道破魂器的事情了。然而身前破綻大露,鐵木長箭帶著暗金色的光芒直射向自己。這一擊,步離假作獵物,將計就計,最后引開吳宗非的注意,覓得一絲破綻。
果然夠耐心,杜天賜心中寬慰,看著步離將魂力注入到左手食指的扳指里,鐵木長箭帶著“斷金碎玉罡”暗金色的光芒直射向吳宗非。就算是在這么狹小的范圍里,步離也體現出一名天生紋獵的耐心,和吳宗非周旋,最后引誘出一絲破綻。
場面變化極快,站在演武臺旁,眾人看見冰面先是破碎,一株老蔓藤招搖著身子竄了出來。蔓藤像是東海章魚的觸手一樣,卷住一枚碎石,砸向吳宗非。與此同時,蔓藤又縮了回去。而吳宗非右手上破魂器此刻已經出現,回手斬向那塊碎石。
要不是腦子快的,這時候還想不清楚中間的門道,只看見步離身上魂力頓起,背后隱約出現了一只古怪的大蟲子的模樣。
步離變成二階紋獵了?!什么時候變的?步離背后的幻影帶給步離更加鋒利的金屬的力量,讓鐵木長箭愈發犀利,愈發無堅不摧。而就是那道幻影,絕對不是蔓藤的幻影表明了步離的等級已經達到了二階!
杜天賜眼中迸發出一絲欣喜,隨后黯淡,繼續平淡的看著演武場上的對戰。羅清泉還在迷茫著,步離怎么這么快就變成二階的紋獵了?他的第二只紋刻獸到底是什么,從前根本沒有聽說過。
步離抓住對手瞬間的失誤,全力以赴,打開勝利之門。牛角長弓拉成滿月,魂力注入到手指扳指中,那縷魂魄開始進入鐵木長箭中。而嗜金獸的力量也一并施加在鐵木長箭上,木質的長箭變成了金屬的一般。
嗜金獸的力量明顯和“斷金碎玉罡”的力量契合度非常高,那層暗金色的光芒變的愈發犀利,長箭離開牛角長弓,咆哮著,怒吼著,所及之處冰面紛紛碎裂。仿佛一條巨龍在冰海之中破冰而出,劃出一道白浪,沖天而去。
鐵木長箭射出,步離隨手把牛角長弓背在身后,緊隨著鐵木長箭的去勢前行,看那意思竟然是想和吳宗非貼身肉搏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