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中澤身后的光芒變幻,冰蟬的光影重新出現。一路飛奔,直奔剛剛長箭射來的方向。
反復算計,小心布局,最后終于引得那人出手。楚中澤心里發狠,這一次肯定不會讓他逃走。在楚中澤的一生里,就沒吃過那么大的虧,驕傲如楚中澤,怎么甘心咽下這口氣。
但是,楚中澤知道步離是紋獵,在山林里,步離有著天然的優勢。
知道步離在山林里自己很難尋找到他的蹤跡,楚中澤在找到高啟的尸體之后就設計了這么一個局。戰熊萬立群和紋刺于望兩人一路平安,都是楚中澤暗中安排的。畢竟和步離有過交集,如果說這時候的神遺山脈里有誘餌的話,這兩個人再合適不過了。
一切都像是想象中那么完美,剛剛那一箭顯然步離已經用盡全力,比之前射向自己的長箭還要犀利許多。楚中澤飛奔向步離的藏身之地,速度極快,冰蟬的寒氣落在地面上還沒有凝結成霜,楚中澤已經帶著十余道殘影走完一半的距離。
步離沒有移動,而是豁然在樹上跳了下來。雙腳腳踏實地,使得這一箭全身的力量都能用上。剛剛的幻影破碎,步離就知道自己中了楚中澤的圈套,來龍去脈步離來不及詳細琢磨,但是,既然是楚中澤精心設計的圈套,自己轉身逃走,必定會落入楚中澤的后手里。有時候,直面困難,直面生死,會比逃避更好一些。
你想戰,我又何嘗不想!既然如此,那就戰吧!
腳踏實地,力由地起。虎背熊腰充滿了野性的動感,牛角長弓被步離直接拉滿,甚至比滿弓還要滿一些。鐵木長箭搭在扳指上,隨著步離手指一松,長箭飛射而出,在扳指上留下一溜火花。
破空聲更是尖銳,只是…這種破空聲仿佛落在鐵木長箭之后,沒有長箭的速度快。空氣隱約蕩漾,就仿佛步離這一箭是在水池里射出的一般,周圍蕩漾起一層層的波瀾。
“破!”步離一聲叱咤,胸中一口濁氣吐出,手臂一陣酸麻。這一箭,步離用盡全身力氣。目光所及,長箭似乎已經要將將射到楚中澤。
深深吸了一口氣,步離沒有認為這一箭會直接將楚中澤擊斃,回了一口氣,第三支箭又搭在牛角長弓上。
長箭咆哮著,仿佛是一道流星一般射向楚中澤。正在全力接近步離的楚中澤沒有絲毫放松警惕,全神貫注的防備著步離的這一箭。
可是,這一箭快的出乎楚中澤的意料,快的已經超出思考的速度一般。來不及細想,楚中澤雙手前伸,一只冰蟬的幻象隱約出現在楚中澤雙手之間。一地的冰霜蔓延,秫秫作響。在這一刻,楚中澤感覺到死亡的威脅,不敢稍有耽擱。
這是楚中澤自從進入到神遺山脈之后,第一次全力出手。原本楚中澤以為,自己根本沒有機會用出全力。
楚中澤身前的草地、山坡就像是瞬間進入到了冬季一樣,無數寒霜蔓延。楚中澤所經之地樹枝上掛滿了冰溜子,咔吧咔吧的聲音連成一片。楚中澤魂術里和魂術外成了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黃綠色和潔白的世界交織在一起,看上去如此的刺眼。
當鐵木長箭進入到楚中澤魂術的范圍之內,一道道寒霜開始密布在鐵木長箭上,一層層,飛快無比。長箭的速度很快的慢了下去,雖然近在咫尺,卻像是根本無法觸摸到楚中澤一般。
一瞬間,寒霜把長箭變成一個冰槍,卻依然奮力掙扎著,拖著厚重的寒霜冰溜飛向楚中澤。
這時候,楚中澤臉色終于大變。沒想到第一箭步離居然如此托大,沒有用盡全力。難道說他看穿了自己的布置?落入陷阱中的荒獸不是步離而是自己?!
冰槍近在咫尺,沒有時間去想這些事情,楚中澤面前多了一面冰盾。霜花一層層疊在冰盾上,要是仔細看的話,霜花的層次分明,厚厚疊疊,一層層竟似無窮無盡一般。
長箭覆蓋冰霜,在冰盾剛剛凝結成之后就一頭扎在冰盾上。冰霜相互變幻,鐵木長箭仿佛和冰盾連成一體似的。這一箭,步離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甚至不惜從山林中顯身,腳踏實地,用腰腹的力道,全力以赴。
恨山之巔,五方城中,天道宗后山,天下五大門派的靜室,每一處看“遺族大試”的地方,蜃影里全部都是步離和楚中澤的對決。冰霜蔓延,仿佛延伸到每一個人的心底,一片冰寒無比。
“這應該是百年里出現的最強的遺族年輕人了。”這樣的評價在無數地方出現,每一個說出這話的人,都有讓人相信這句話是真實無誤的身份、地位。的確,楚中澤是近百年來最強的西山遺族的年輕人。就算是在魂瀾大陸,也一定會有他的一席之地。
天賦極高,修行的又是正統的魂瀾大陸的紋刻術與魂術,自然和其他人有著天壤之別。
在強者眼里,看到的并不是楚中澤魂術有多強,那面冰盾有多堅固和對冰蟬的應用有多巧妙,一個二階的紋刻戰士,再怎么強,也就是那么回事。強者看到的是楚中澤的天賦與極快的反應速度,一個又一個出乎意料的情況發生,楚中澤依舊掌控著局面。
沒有被步離射出的鐵木長箭拖延住,盯著冰盾和鐵木長箭,楚中澤向前又邁出了一步。
兩股力量疊加在一起,鐵木長箭和冰盾同時發出一陣細碎的咯吱聲。楚中澤感覺到變化,身后冰蟬瞬間實質化,右拳擊出,連冰盾一起把鐵木長箭變成齏粉。
風吹過,細細的冰屑四處飛揚。仿佛是極北苦寒之地的暴風雪要平地而起的先奏,帶著無盡寒氣,冰屑飛出幾步,所有的冰屑被風卷起,似乎變成一條白色的冰龍,合著楚中澤右拳一擊之力,兇悍無比的撲向步離。
十二步,僅僅只有十二步!
對于紋戰來說,這個距離有些長,對于紋獵來說,這個距離太短了。短到在蜃影前觀看這一場大戰的人們都產生出這樣一個念頭,步離要輸了。
“于澤那老小子再不到,老爺子看好的這個小子就要死嘍。看對面那小子狠戾的架勢,怕是能帶回來一只耳朵都是上上大吉。”高作斌說道。魂瀾大陸最強大的紋刺之一,平時給人的印象是陰狠無比,每次說到高作斌的時候,幾乎所有人都會想到羅殺。不茍言笑,甚至連一句廢話都沒有。
可是當高作斌和他師姐站在一起,卻是另外一幅話癆的嘴臉。
孫桂香有些擔心的看著蜃影,沒有回答高作斌的話。今天高作斌的話有些多,而張老爺子的心情也有些不好。所有的事情看起來都這么詭異,或許…如果說這個叫做步離的年輕人要走過千難萬險的話,今天這一戰,就是他遇到的第一次生死之戰。
能勝嗎?
“別看了,沒有人插手的話,那個叫步離的小子死定了。”高作斌道:“蔓藤在這種嚴寒之中不會有什么作用,剛剛那一箭,步離也沒給自己留什么余地,甚至連逃走的可能都放棄了。這么孤注一擲,抱著必死的決心去殺人,我就說這小子應該歸到我門下。”
原來高作斌一直念念不忘的還是這事兒。
沒說幾句話,蜃影里楚中澤一拳之威剛剛席卷冰系,化作一條幾近丈許的冰龍咆哮著沖向步離,正是力量最強的瞬間。而步離根本沒有躲避,雙腳一前一后,就像是山間佇立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巨石一般立在那里,無論風吹雨打,都巋然不動。
腳趾死命的用力,小鹿皮靴子無聲而碎,步離的腳趾像是被刻進山石之中似的。力由地起,順著小腿、大腿的肌群向上傳導,每經過一處,便帶走一分力量。
細腰乍背,腰間的肌肉一收一放,眨眼之間就把那股強悍的力量傳送到步離的后背。
沒有聲音,無數碎石在地面上騰起,步離就站在碎石之中。強大的力量,讓步離腳下的山都難以承受似的。速度更是極快,聲音都無法超過。
站在一片剛剛飛舞起來的碎石中的步離長發本來簡單的束起,此刻無風而動,向后拉的筆直。俊朗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額角兩根血管驟起,好像是從地獄里走出來的長著兩根角的惡魔一般。細腰乍背,遠遠看去,帶著強勁的雄性氣味,陽剛無鑄。雙臂拉開手中牛角長弓,弓弦上泛起一層灰蒙蒙的光影,強弓轉瞬被拉到無法再拉滿的程度,比剛剛那一箭更甚!
魂力從步離身上泛起,注入到鐵木長箭中。
弓已滿,箭在弦,風蕭蕭。
楚中澤此刻距離步離只有九步之遙,拳風帶起的冰龍距離步離只有四步。猙獰著,像是要吞沒步離。
步離雙眼赤紅,全力的力量都已經用上,這一戰,不是他死,就是我活,沒有一點退路。步離也乜有給自己留一點退路,手指一松,鐵木長箭被弓弦帶著彈射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