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澤在做什么?”一個瘦小的漢子問道。身穿一身皂色長衫,雖然矮小,卻自然有一種威嚴。第一峰峰主單宏斌,看著蜃影,問到。中年文士知道單宏斌和于澤不和,張熙桐深陷不知名的險境,于澤難逃其咎。可是單宏斌這么赤裸裸的問出來,卻顯得極為小家子氣。
“熙桐要自己去看看的,那個叫步離的小子的確有些問題。”雖然暴怒,老爺子還是輕描淡寫的把于澤摘出去,沒有遷怒于澤。張熙桐什么脾氣,老爺子心知肚明,況且之前于澤通過蜃影都向自己稟報過。屬下之間有矛盾,只要在自己能控制的范圍里,老爺子從來不去管。
“步離…步離…”云玉海沉吟道,“可是這白色霧氣不是兩年前老爺子您親自出手給少主擒獲的上古妖狐的紋刻獸的氣息嗎?怎么會…”剛說到這里,云玉海忽然意識到自己一直覺得不對勁兒的地方在哪。氣息差不多,可是著團白色的霧靄要更濃重深厚,完全不是一只五階的紋刻獸的力量,就算是五階頂級,也不可能達到這樣的程度。
難道在神遺山脈里隱藏著一只頂階的荒獸?!
“要是熙桐有不測,你們帶人去直接滅了西山遺族。”老爺子看著濃厚的霧靄,沒有解釋什么,像是隨口做了一個安排。但在場的所有人,都是魂瀾大陸頂尖的強者,誰有不知道老爺子這句話里到底帶著多少殺機。
西山遺族百萬人,并不足為懼。可是上一次人魔大戰的血誓還在,真要是滅了西山遺族,難道不怕血誓的反噬?
眾人都“嗯”了一聲,隨后便沉默無語,死死的看著蜃影里翻滾的白色霧靄,卻無法看穿。霧靄中的張熙桐的生死,或許會使魂瀾大陸出現一次翻天覆地的變化。
恨山宗內殿里,于澤一直在看著“遺族大試”。就算是知道少主天賦異稟,年紀輕輕已經是五階修士,別說在這西山荒蕪之地,就算是再五方城里,只要那幾個強者不出手,張熙桐都橫著走。但于澤一直目不轉睛的看著蜃影,默默的守護著。
找不到步離的行蹤,于澤只是有一點點驚訝。驚訝于那個叫做步離的年輕人強悍的隱藏行蹤的能力,簡直不像是一個獵手而是一名殺手。
早晚會發現的,每天傍晚籠罩神遺山脈的法陣都會顯示出所有遺族的位置,讓戰斗變得更加激烈,也讓那些心存僥幸的人沒有藏身之地。到時候少主自然會發現,這一點于澤沒有絲毫懷疑,消耗的只是時間而已。
羅清泉弓著腰守候在一邊,長時間的彎腰,就像是一座大山壓在后背上,身子生銹了似的,微微一動就咯吱咯吱的響。但羅清泉不敢站直身子,一直保持著這種卑微的姿勢。
蜃影中的影像一閃,再閃,張熙桐身影迅捷無比,接近步離,開始對話。
“不管少主說什么,你要是想活命,以后就忘記吧。除了給山門做的蜃影之外,這一段都要抹去。”于澤道。
羅清泉大喜過望,自己一直保持著卑微的姿勢,要的就是這一句指點。少主親自出手,自然無數禁忌,自己稍有不注意的地方,就會死無葬身之地。能有于澤的這一句話,就算是遭再大的罪,也是值得的。
笑容浮現在羅清泉的臉上,剛剛出現,還沒等說一句討好的話,身前的于澤猛地站起身。一直云淡風輕似乎什么都不在意的于澤近于失態的舉動,讓羅清泉的心像是被捏碎了一般,臉一下子變的慘白。難道發生什么變故了?!
于澤緊盯著蜃影,只一息后,便確定了自己的判斷。背后一只兇隼的幻影出現,一雙翅膀在于澤腋下“刷”的伸出,也不多說什么,徑直破空而出,直奔神遺山脈飛去。恨山宗后殿的房頂被直接撞碎,無數殘磚碎瓦像是下雨一樣落下,砸在羅清泉身上。
羅清泉終于癱軟在斷壁殘垣中,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眼睛直勾勾的看著蜃影,白色霧靄在少主周圍升起,可背后的那只高階紋刻獸的幻影卻顯得那樣的古怪,似乎在膜拜著什么。
霧靄升起的很突然,步離感覺到張熙桐背后的那只巨大的荒獸眼睛看向自己,整個人都像是四分五裂一般,仿佛墜入了時間的長河,看見了無數個自己。滾滾長江東逝水,步離順流而下,自己根本無從掙扎,仿佛四肢都已經不是自己的了,想要動一動手指都變成了奢望。
剛剛墜入的時候,心志堅硬無比的步離也有些慌張。可是隨著一幅幅畫卷在步離眼前出現,步離安靜下來。放棄了根本沒有一點作用的掙扎,仔細看著眼前閃過的場景,如此貪婪,心里有小小的期待,期待著時間的長河能把自己帶到被無名的力量抹去的地方,讓自己看一看失去的記憶里到底有著怎樣的世界。
一幅幅或是溫馨,或是凄苦的畫面在步離面前流逝,黑熊、蔡小仙、胡武,一張張熟悉的臉孔出現,消失。步離隨著長河在自己的記憶里飄蕩著,恍惚想起了許多自己都已經忘記了的記憶。原來已經來了十年了,夢里不知身是客,只是一個過客,但留下了如此多的回憶,還能算是過客嗎?
畫面越是變幻,畫面中的步離、蔡小仙越小。蔡小仙也消失了,只剩下步離一個人出現。這時候步離的心里極為緊張,馬上就要看見失去的那段空白記憶了!
“沒出息的家伙!”那個滿嘴粗話,卻讓人感覺到一股子奇怪的風流韻味的聲音忽然出現,出現在步離仿佛已經看見了一絲空白記憶的當口。
整個空間都隨著那聲音的出現而凝固,一股純白色宛如實質一般的霧靄出現,把之前的霧氣籠罩。步離甚至有種奇怪的感覺,原來的霧氣被吞噬掉,涓滴不剩。強大的威壓讓時光停滯,就在記憶的長河里面一切都變成靜止的畫面,而所有的畫面又隱藏在白色的霧靄之中,什么都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