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冰?或許這是紋刻獸賦予楚中澤的特殊能力吧。步離猜測著,估量著。
一對年輕男女兩只腳被寒冰削斷,冰刀隨著噴涌的鮮血逆流而上,轉瞬之間,兩條腿就像是落在寒冰里一樣,掛滿了白霜。
楚中澤沒有說太多,只是用自己的行動表明自己在此時此刻絕對的實力,就意味著規則。
剎那的劇痛反而讓這一對根本無力掙脫命運結局的男女清醒過來,在楚中澤的注視下,簡單的止血,用獸皮勒緊斷肢,以免過早的死去。這一切在楚中澤看來,在魂瀾大陸的人看來,是那樣的可笑。但是步離卻愈發憤懣,要不是強大的自制力壓抑著心緒,早已經試著要狙殺楚中澤了。
鮮血噴涌,五方城校場的龐大蜃影外一陣陣的歡呼聲雷動,仿佛被血腥味道刺激的癲瘋了一般,仿佛所有在場的人都能聞到血腥殺戮的氣味似的。
“殺了他!”無數的人在毫無意義的大吼著,就算是知道蜃影里那個看上去強一些的卑劣的遺族聽不到自己的話,也在大吼。不是為了讓他聽到,只為了抒發出自己的情緒。
年輕男子輕輕拂動少女臉頰旁的黑發,少女手指輕輕拂過他的臉龐。依依不舍,卻又不得不舍。
“想明白了?那就開始吧。”楚中澤冷淡的說道,對鮮血、生死無動于衷。
這人比傳說中還要可怕,不是說魂術厲害,而是這股子冷漠的心性。步離在樹葉間細微的呼吸著,不敢稍稍走神,被楚中澤發現自己的行跡。雖然自己感覺有一戰之力,卻敗多勝少。作為一個出色的獵手,步離有的是耐心去等待一個真正屬于自己的機會。
短暫的眼神之間的惜別后,楚中澤有些不耐煩,身上氣息乍起,隱隱威脅。
步離的目光也在楚中澤身上移開了瞬間,那一對年輕男女對生命的留戀,對愛情的不舍,都在瞬間流淌而出,合著神遺山脈的夕陽,步離覺得有些刺眼。這一對年輕男女在生命的最后,依舊沒有一個人放棄,都在爭取一個讓對方活下去的可能。就算是這個可能再低,也在盡力的爭取。
步離沒有覺得他們可憐,反而有些許敬重,求仁得仁,僅此而已。
最后一次抉擇,步離和楚中澤的目光同時匯聚在兩只手上。
一個五指張開,一個五指合攏成拳。一瞬間,生死已定。
在青年男子驚駭的目光中,眼前剛剛還在最后在自己臉頰上留下溫存的少女的頭顱飛起,被冰凍。寒冰中,依稀可見臉頰上流露出來的笑容與滿意的神色。
“行了,你可以自廢魂力,然后離開神遺山脈。”楚中澤沒有準備爽約、食言自肥,半抬頭看著半空,仿佛在感慨著什么。
年輕男子臉上木訥,仿佛不敢、不愿、不甘相信眼前發生的都是真的。看著在半空中飛舞的冰晶里的笑容已經被凝固,最后那一瞬間如釋重負的笑是如此真切,如此清晰。
“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年輕男子嘴里喃喃說著,雙目失神,行尸走肉一般。斷了一只腳,受了楚中澤致命一擊,年輕男子已經無法站起來,只能拼命的向著冰封的頭顱那邊爬去。手指如此用力,狠狠的摳到地面下,粗糙的山石劃破肌膚,在地面上留下一道清晰可見的血痕。雜草之中,如此清晰刺眼。
五方城里,嘲笑的聲音四起,都在嘲弄著這一對年輕男女。分明想獨自偷生,卻假裝出一副舍不得的樣子。這足以證明人們心中早已成形的定論,遺族就是卑劣的種族,不管是哪一個族群,不管供奉的是什么圖騰,都是一樣。
贏得賭注的人哈哈大笑,輸了賭注的人破口大罵,混亂的聲音交織在一起,如同鼎沸。
正在拼命向著冰封的愛人爬去的年輕人被無視,這一場賭注已經結束,生死之間卑劣的人性已經被彰顯無遺。一切都結束了,都結束了。
楚中澤臉上露出一絲殘酷的笑意,一柄無形的寒氣直接把冰封的頭顱擊碎,只剩下一只帶著冰碴的左耳落在地上。走上前,有意無意之間腳踩在那個年輕男子手上,掌骨碎裂的聲音就算是步離都能聽見。
“你已經做了選擇,趕緊走吧。”楚中澤像是在勸說,只是聽在步離的耳中,卻像是在嘲諷。
言語如刀,但在年輕遺族的耳中卻像是根本沒有聽見一樣。眼睜睜的看著最后凝固的熟悉的臉龐煙消云散,就這樣消失在人世間。整個世界已經變成灰白色,像是一大片帶著塵土味道的冰凌,陳腐的讓人討厭,沒有一點生機。
年輕人似乎驟然變老,原本有些猙獰的一張臉變得平靜如水,看著楚中澤,目光呆滯。
楚中澤接住半空落下的一只掛滿冰霜的左耳,看也不看那人一眼,徑直向著斷龍臺的方向走去。
看著楚中澤的背影漸漸遠去,遺族男子完好的左手握著一柄單刀,刀光一閃,一腔子熱血噴出。
變化出人意料,沒有人料想到遺族男子居然會這樣做。
看著兩股鮮血噴出,步離有些恍惚了。剛剛許多細微的表情和動作在眼前閃動,一直到這一刻,步離才明白這一對青年男女之間的交流。不是他貪生怕死,而是他在想那少女會把生存的機會留給他,于是多走了一步,想要故意輸給那女孩。女孩對他更了解,在生死瞬間把握住年輕男子心緒的每一分變化,于是最終根本沒有改變什么,依舊是最開始的拳頭,便輸給了他,把生存的希望留給了自己最愛的人。
這才有年輕男子的錯愕,這才有最后莫名的悲憤,這才有最后橫刀自刎。
步離心底像是燃燒起一團炙熱的火焰,熊熊燃燒,出離憤怒,無法自已。難道西山神遺百族就天生低人一等?!難道…
剛想到這里,步離忽然感覺到神遺山脈的氣息一陣波動,異變突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