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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9 規則之外

399規則之外  “魔鏡”早上剛剛醒的時候,侍衛打開門,向他匯報:“您醒了?陛下在外面已經等待多時了。。”

  “是嗎?”法師看了一眼陽光透過計時孔,在地面上留下的那個小圓斑,有些木然的沉默了一會,最后對著那位侍衛揮了揮手,“我知道了。”

  今天的皇帝是一位只有十四五歲的少年,在客廳見到他的時候,他正在客廳全神貫注的翻看著一本據說是從新的位面所繳獲的新,看到那的封皮,他知道那正是自己昨天晚上一直在看的那本,那本講的是萬物運動的規律,內容很精致,就像從那個世界繳獲的其他戰利品一樣。

  他在皇帝面前坐了下來,像往常一樣沒有說話,只是從一旁的堆里,徑自取出另外一本,認真的一頁頁翻看起來。

  房間里很安靜,中間只有因為皇帝口渴,仆人進來過一次,為皇帝倒了一杯水,其他大部分的時間,屋子里只能聽到嘩嘩的翻聲,這種情況一直持續了三個魔法時左右,皇帝放下手中的,對他說道:“你之前的眺望應驗了,但有些偏差,維倫所在的那個兆,只是損失中的一部分。”

  法師聽見了皇帝的話,眼光在本上留戀了幾秒之后,將它放了下來,回答道:“看到的和發生的,總是存在偏差,必然是不存在的。”

  “不過我很滿意,雖然他們這一次的反抗并沒有用到核彈,”皇帝站起身來,年輕的臉綻放出笑容,一手對著空氣揮舞,就像一個孩子描述他心愛的玩具,“不過這已經夠了,對于核彈的存在與否,我已經不抱懷疑,只要這場戰爭繼續,遲早都會看到的。”

  皇帝的這幾句話中并沒有疑問,所以法師沒有說話,他低下頭拿起,來自意識網中的聲音下意識將他看到的內容翻譯了過來:“…人人生而平等…”。

  一句瘋話。

  “我聽說你昨天又眺望到了一次威脅,而且比這次的更大,是這樣的嗎?”皇帝又問。

  “是的,威脅同樣來自這個位面。”法師回答。

  “有多大?”

  “很大,”法師說,然后又接著加了一句,“遍布我視野盡頭。”

  皇帝稍稍抿了抿嘴唇,法師看了一眼他的眼睛,和之前他所看到的一樣,看不到恐懼和不安,有的只有淡淡的笑意,以及躍躍欲試的沖動——前者是皇帝的自信,后者是他這具身體的本能。

  “又一次挑戰!”皇帝長長的一嘆,似乎在回味著什么,“但愿這一次會比較有趣。”

  皇帝的這種態度并不多見,在法師記憶中,更多的時候,他都會一個人在這個房間內來回踱步,就像一只被困住的野獸,一個被囚禁的犯人。

  “你說的有趣?是指什么?”法師問道。

  皇帝有些驚訝的轉過身,愣愣的盯著他看了半晌,隨后又反應過來,笑著說:“你能主動問我問題,也是有趣的事情之一…不過要是讓我詳細說明的話,應該是一些全新的東西,能讓這個枯燥的世界煥然一新,能讓人擺脫那種…那種…”

  皇帝一連重復了兩個那種,然而最終還是沒形容出來,他苦笑了一聲,對著“魔鏡”說道:“就像我無法用語言來表達此時的情緒,這是一種極度的苦悶,是規則對我們每一個人的桎梏。”

  “但我能理解你沒說出來的內容,”法師說,“魔法可以穿透這種桎梏。”

  “魔法?也許,”皇帝猶豫了一下,自言自語道,然后又說,“思維,空間,和時間,魔法都能穿透,但有一樣東西是它永遠擊穿不了的,那就是產生它的規則,這樣一想,其實我們所有人都是被規則造就的產物。”

  說到這里,皇帝的情緒又開始變得低落,就像他平時大多數時間,見到的那樣:“這一切就像你眺望到的事實,該發生的總是會發生,從無改變,無從改變。”

  法師這次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因為皇帝的野心和疑問已經遠遠超出了他的理解和能力。

  “這本上說,他們那個宇宙——他們用這個詞來表示位面,宇宙的出現起源于一次爆炸,”皇帝拿起剛放在一邊的說,“一次時間和空間上的爆炸,然后產生了這個世界的一切,最后整個世界可能都會陷入死一般的安靜,而到了那個時候,所有的物體都將失去運動的能力。”

  皇帝說到這里的時候,自嘲般的輕笑了一下:“雖然關于‘物理’,很多細節我并不了解,但這個位面關于世界的描述,卻是我贊同的,一直以來,我都相信這個世界就像平民的生命一樣,有生就有死,年輕的時候對什么都不了解,卻精力充沛,到了年老的時候,整個人自然而然的就開始被桎梏起來…這世界的規則就是這樣,它的力量是如此強大,牢牢束縛住由它產生的一切,任何逃離和超越的可能都不存在。”

  “說到這里,說實話,我對那個世界的平民是很佩服的,”皇帝一邊翻著手中的這本,一邊說,“他們把除了魔法之外的規則描述的如此詳盡,以至于我第一眼看到這些知識的時候,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恐懼——不是恐懼他們的知識,而是恐懼這世界的精密,就像一只無邊無際,設計精巧的籠子,將所有的一切都牢牢鎖在里面,仿佛是有人刻意打造的這一切。

  在許多位面,一些法師在他們生活的位面活上千年,都不知道他們那個世界是被其他法師改造過的,一直以來我都有這樣的感覺,如果沒有魔法,那些法師可能一輩子也不可能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樣子,但有了魔法之后,我們就真正自由了嗎…”

  皇帝搖了搖頭,說了最后一句:“我們連魔法是什么都搞不清楚,還拿什么奢談自由?也許,所謂魔法只不過是創世者朝我們炫耀的一把鑰匙而已,我們只不過是幸運的撿到了,在這一點上,沒有魔法的地球人反倒比我們幸運的多,他們現在的一切都是基于對規則的了解和運用上得來的,從他們身上,我可以看到平民智慧所能達到的極致,不過他們同樣又是可悲的,魔法是一種更高層次的力量,實在不是他們能夠抗衡的。”

  “我不是很明白,”法師又問,這已經是他今天問的,也許也是今年問的第二個問題了,“從你的話當中,你對這些地球人似乎沒什么反感,那為什么還要執意毀滅他們?”

  “不是毀滅,”皇帝說,“是統治。”

  “你的統治對他們這樣一個平民文明來說,就意味著毀滅。”

  “是的,我也很不愿意看到這一幕,不過,我相信這個選擇會是值得的。”

  “為什么?”這已經是第三個問題了。

  “為什么?我以為這個問題我不需要我解釋,因為魔法。”

  魔鏡搖了搖頭,他不明白。

  “難道你就從來沒有想過,為什么有些人天生就能掌握魔法?”皇帝詫異的問道,眼神比剛才聽到他問問題還驚訝,“就像你我,難道我們能夠具備魔法,是因為我們別其他人更聰明嗎?我自己的事情,我最清楚,我的資質并不算高,記得當初老師安排我和一群平民貴族一起學習數學的時候,我的進度是最差的。還是因為我們的品德特別高尚?這一點你應該有所耳聞,在一些位面,許多年輕的法師仗著擁有魔法,肆意妄為,被當地平民視作魔鬼…”

  “正如你所說的,法師的出現毫無規律可循,”魔鏡回答,“但這和你的統治,又有什么關系?”

  “是的,的確毫無規律,”皇帝點頭,“但有一點是確定的,到目前為止,所有法師的身份都是人類,是不是?雖然一些動物也能受到意識網的影響,但從來沒有出現過,某只動物會釋放魔法的情況,是嗎?”

  “是的,可是…”

  “剛才你說無規律可循,你看,這已經是一條規律了,而且是很重要的規律。”

  “這又能說明什么?”

  “站在我們的立場來看,的確什么都說明不了,只是一種神秘現象而已,”皇帝接著又說,“但你要換一種看待這世界的角度,不要把這世界看的那么鳥語花香,陽光明媚,你應該像晚上看星空一樣,盯著這個巨大空曠的世界,看看它的空曠和荒涼,想象它沿著無邊無際的時間,走向盡頭,你感覺它像什么?”

  “什么?”魔鏡覺得自己一向無欲無求,覺得自己就是一面鏡子,是一件物品,只是一位旁觀者,沒有參與的興趣,現在他知道自己錯了,他沒有參與世界的興趣,是因為整個世界就像皇帝之前形容的,簡單、陳舊、缺乏意義,但是在這一刻,他覺得這個世界隨著皇帝的幾句話,露出了一線朦朧的希望曙光。

  “一座監獄,”皇帝說,“一座設計完美的,精密的,龐大的,幾乎無懈可擊的監獄,里面所有人都是這座監獄的犯人,每一個位面,就是這座監獄里的一間牢房,如果沒有魔法出現,里面的所有犯人相互之間都是獨立的,永遠也不可能知道其他人的存在。

  然而有一天,就在我們所處的這件牢房里,突然有一個人,身上多出了一把鑰匙,誰也不知道這把鑰匙是從哪來的,就連他本人對此也感到迷惑,但他很快就發現自己身上出現的變化——他突然發現,這間牢房的門是可以被鑰匙打開的,只不過在我們這里,把這把鑰匙稱之為魔法。”

  皇帝站起身,開始在客廳里來回踱步,這個動作他以前在這客廳里重復了無數次,這一次看起來情緒是最好的,從他的眼神中就可以察覺他精神此刻有些稍稍的興奮,看的出來,這些話他以前應該很少對其他人講過:“接下來,沖出牢房的犯人們發現了更多的,和他們一模一樣的牢房,里面關著同樣的犯人,這些犯人當中,同樣有人掌握著鑰匙,而且他們很快就發現,鑰匙的能力是可以增長的,只要團結更多的人,他們就可以更快的打開牢門,然而過了這么長時間,從來都沒有人想過,鑰匙為什么會出現,它可能的意義是什么?僅僅是讓犯人的活動空間更大嗎?還是另有作用?甚至我們可以想的更極端一點,是不是在這牢房外,有人想要營救這批犯人,所以給了他們這種越獄的工具。

  當然,作為身在牢房中的人,我們一無所知,魔法對我們大多數人來說,就只是一種神秘現象,然而隨著它的普及,它的神秘成分也越來越少了,大家都開始司空見慣,對于隨意進出牢房房間的能力也不以為奇,仿佛這里就是他們理所當然的家。

  也有一些牢房從始至終都沒有出現具備鑰匙的人,比如地球這樣的文明,他們用智慧研究了很多關于牢房內的細節,比如墻壁到底有多厚,牢房的材質有多牢之類的——他們對牢房本身的了解,要比那些先出去的人多的多,因為那些人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神奇的鑰匙身上,他們覺得鑰匙才是解決一切問題的關鍵。

  隨著時間的推移,不斷有牢房內的人獲得了鑰匙,這種現象顯然是值得關注和重視的——這些現象說明,來自牢房外的影響從未斷絕過,如果是有人準備救他們,那意味著這些人一直在嘗試努力,努力提供讓牢房內的人自救的條件。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就是你所了解和熟悉的,牢房內出現了這樣一個人,就是我,為了讓鑰匙的能力變大,獲得那渺茫的一線機會,他需要不斷了解整間監獄結構的同時,團結起越來越多的人,這就是你現在看到的帝國,現在的問題是,許多人不同意他的這個想法,因為這個牢房造的實在是太舒服了,他們情愿在這里腐朽,老死,但我不想這樣,每次看到這個封閉的世界,我都覺得它過于神秘,神秘的讓我惡心,剛才我看到這本,這種惡心的感覺又來了,地球人對這座監獄的體系描述的越詳盡,我就覺得越反感——這世界不應該是現在這樣的,所有的規律都復雜而詭異,在這一點上,魔法和所有的其他規律都完全不相同,它是如此的簡潔而又直接,具備魔法天賦的人不需要經過任何學習,就能自然而然做到,就好像吃飯喝水,是我們的本能一般。

  還記得上一次,我遭到最嚴重的那次刺殺,那位決斗者嗎?最后找到他的是你,不過在你找到他之前,他已經找到我了,他花費了這么大的代價,就只是為了問我一個問題——為什么,憑什么來統治他們,我當時就是這么回答他的,他當時說我自私,我反問他,難道任由自己和其他人一樣,老老實實在這華麗舒適的監獄里呆著,就是無私了嗎?

  不,那是墮落!就算再給我一千次,一萬次機會,我也會毫不猶豫的選擇現在這條路!”

  從魔鏡認識皇帝這么久以來,還是第一次,聽他這么直白的對自己說這些,以前他一直認為自己已經足夠了解這位皇帝,在關系到帝國擴張的問題上,他從來沒有軟弱和妥協過,他一直覺得他是一位野心過大的統治者,但是從他現在這番話來看,他僅僅是和其他法師一樣,一心一意追逐屬于自己的目標,唯一的問題就在于,他的這個目標,是和大多數人的意愿都是違背的,這一點無可指責——他自己也是一位法師,知道許多法師在行事的時候,也不會多顧及平民的感受。

  所以他無話可說,他相信,即使是當年的那位決斗者,面對皇帝這樣的回答,同樣無可辯駁。

  “對了,剛才你說到威脅,”皇帝又回到了開始的話題,“有什么方式可以避免,或者減少損失嗎?”

  法師搖了搖頭:“我能看到它,但卻不了解它,地球人的武器原理千變萬化,我并不知道可行的方法,如果說減少損失的話,讓您的那只軍隊撤回來一些,應該會有些效果。”

  “是這樣嗎?”皇帝點點頭,沒有太過意外,也沒有明顯的失望,“不過撤軍是不可能的,那還是等等看,看看這規則內的力量,到底能有多強大,看看這已經習以為常的世界,還存在什么不尋常之處。”

  平常皇帝問完話之后,通常都會很快離開,不過這次沒有,他只是繼續坐了下來,拿起那堆中,另外的幾部,就像剛才看到的一樣,仔細閱讀,他的表情很認真,再加上他這具身體的年齡,讓魔鏡想到自己曾經教過的那幾個法師,學徒時期的摸樣。

  “起碼地球人還有一點是值得肯定的,”在翻過一頁的時候,皇帝又說,這話像是對魔鏡說的,又像是對他自己,“以前我只關心這個規則之外會有什么,關心這個世界真實的模樣,現在看來,對規則本身的研究同樣具備參考價值,等我們占領地球之后,我會考慮成立一個類似鐵鏟的專門機構,你覺得怎么樣?”

  “這是你的帝國,”魔鏡沒有直接回答,“你的意識通行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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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熊貓文學    法師伊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