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理完拍賣行的首尾,劉大先生才帶著沈旭之走出去。馬車上靜悄悄,劉大先生擺弄著幾頁紙仔細的看著,沈旭之則在識海里和昊叔聊到火熱。
“這個鼎鼎研究明白了沒?”
“怎么可能這么快就研究明白。有些事兒你不懂,跟你說也是浪費口水。”昊叔從納戒里取出了鼎鼎,不知什么秘法把鼎鼎變成手爐大小,拿在手里反復品玩。
“這東西到底是什么?你知道我花了什么代價拿到手的嗎?”沈旭之見昊叔拿到了鼎鼎便對自己不理不睬,有些不甘心,沖著昊叔大聲說道。
“借了二百萬晶石,二百萬!”生怕昊叔聽不明白似的大聲喊了起來,“還這些錢我要用一輩子,一輩子都還不完,一輩子!一輩子!!”沈旭之最后湊到昊叔耳邊喊著。
“少見多怪。”昊叔翻起白眼仁無視著少年郎的舉動,繼續研究著鼎鼎。
“咳咳,咱們商量下怎么還錢的事情吧。”沈旭之見昊叔無動于衷,決定開門見山,直接說清楚。
“還個屁錢!”昊叔對沈旭之的糾纏很不耐煩,罵道:“這鼎鼎就是我給老狐貍拔除火毒的辛苦費了,你讓那小子管老狐貍要錢去。芝麻大點事兒,耽誤我研究鼎鼎。”
“滾蛋滾蛋,錢是我借的,哪有讓別人還的道理。你非要這只鼎鼎到底有什么用?這家伙就是蠢笨了一些而已。”
“我看你才蠢笨了一些。”昊叔把鼎鼎托在手里,好為人師的脾氣又上來了,給沈旭之講解道:“鼎鼎,是我曾經見過的最好的鼎,它的材料和軒轅鼎一樣。”
“…”每次這只老妖怪說起歷史來的時候,沈旭之都會感覺到很無語。怎么扯到軒轅鼎上去了?
“那是我見過最美妙的事物。”昊叔似乎沉溺在回憶中,回憶著這些年他見過的最美妙的一件事物,回憶著追求過的東西。“美妙的材料,無數太陽砂和金剛砂混雜著葵陰圣水流水一般倒在熔爐里,還有許多你想都想不到的材料,不知道軒轅從哪里弄來那么多天才地寶。這么多年我穿行于各個空間,不說得到,便是見過也只有可憐的那么一點點。完全沒辦法和那時候相比。”
似乎又回到了那個如夢似幻的年代,昊叔手指在半空中比比劃劃,想要給少年郎描述出那個時代的熱情奔放,描述出那個時代人們的創造和神奇。
“最后出來,那么多逆天的材料,那么多先天至寶,那么多開天辟地以來便存在的吸收了真正的天地精華的材料扔了進去,出來的的便只有軒轅鼎,還有這只鼎鼎。”昊叔感慨著。
“那軒轅鼎呢?”沈旭之問道。
“軒轅成神,去更高的空間的時候帶走了。那才真是他的本命法寶。”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沈旭之奇怪道。
“當年我就是給軒轅煉藥的大藥師。”真相就這樣簡簡單單的說了出來,就連聽眾都沒有感到這有多驚心動魄。不管當年多少風雨坎坷,不管當年多少驚天動地,多年以后說起來,都是那樣淡然。沒有經歷過的人,是無法理解那個年代的熱血沸騰,無法理解那個年代的忠誠信仰。
沈旭之便是這樣,軒轅,軒轅鼎,鼎鼎大名,這些詞匯交織在少年郎的心里,卻還是比不上兩百萬晶石更加耀眼奪目。只是,只是希望這東西昊叔能用的上,能煉出一些極品的丹藥。
“當時你為什么留手?”劉大先生一個字一個字看完字條,抬起頭,問道。
“他又沒真正殺死我,再說,都是爹媽生,父母養,教訓一些也就行了。”沈旭之抱著羊皮袍子,從識海中出來,回答道。很認真,兩只眼睛閃著光芒。
“哦?”劉大先生似乎覺得很有趣,看著少年郎,又問道:“那你為什么要下那么狠的手?”
“他蓄意殺我,我自然沒有必要客氣。斷了一指,斷了一腿,又戳破他的雪山,把修行破了,不會再傷害到我,也就是了。雖然殘了,但父母哪有嫌棄自己的孩子的,皇家子弟我不明白,不過最起碼這輩子錦衣玉食,也算是不錯。”
“你這性子啊…”劉大先生感慨了一句。
“我還沒問你,怎么師傅說讓我找你,你是他的弟子。而你從來不管師傅叫師傅,只是叫大祭司?”沈旭之對這個疑問由來已久,只是沒有機會問。看劉大先生接下來便要說自己婦人之仁什么的,便問了出來,轉移下話題也好,問的清楚明白也好。
“我是帶藝投師,而且大祭司并沒教給我什么,只是我被扔到競技場里,終日打生打死,那時候大祭司救了我兩次。我當上天樞院的大先生之后,有幾次局面危如累卵的時候,都是大祭司通過天啟為我指明了道路。一路順風順水而來,大祭司功不可沒。”
“你說的是兩回事兒吧。我問師傅,你說的是恩情。”沈旭之挑出毛病,追根問底。多年游走在生死的邊緣,少年郎的直覺一向十分敏銳,感覺到這里肯定有一個大事件。歷史的真相向來都是被掩埋在塵埃之下。
那只古怪的天瀾白狐,天樞院的破法大陣,都讓沈旭之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不問清楚,渾身不痛快。
“這得從我少年的時候開始。”劉大先生回憶著塵封已久的往事,說道:“我少年時,春風得意,在翰洲青蓉原的馬隊里面殺出威風凜凜的名聲。后來被神殿選中,被送到辟仙山,在當年暗沙之城的大戰后活下來的神殿左使韓文白先生堂前學習神法,再往后又在于若愚先生座前學了半年法術。”
“咦?你出身很高啊,怎么會…”
“嘿嘿。”劉大先生陰慘慘的笑了,像是一條毒蛇在臉上盤旋著,隨時準備擇人而噬一般。“當年,我們幾個煉體的少年在教授了五年之后,便送到天樞院供職。學五行法術的少年,都被送到神殿。現在已經成為神殿長老的備選者。”
“也不錯啊。”
“沒你想象的那么簡單,神殿里派系林立,天樞院你看今日,被我弄成鐵板一塊,和當日的神殿一般無二。”劉大先生說道:“后來我們幾個人只有我一個活了下來,要不是當年大祭司高義,為我打通任督二脈,開辟雪山氣海,是我得以魔武雙修,現在這位置還輪不到我來做。所以,我名義上是辟仙山韓文白先生的弟子,是于若愚先生的弟子,但實際上,我也是大祭司的弟子,大祭司說的沒有錯。雖然沒有行過拜師禮,但傳承已在我心中。”
沈旭之聽劉大先生說到這里,忽然想起來李牧李先生。好在完成了老先生的遺愿,沈旭之撫摸著手指上的納戒,心頭有些黯然。
“其他的你現在知道也沒有用處,專心去再競技場里面修煉吧。我們這些魔武雙修的人,看上去似乎什么都會,但需要付出的努力也同樣驚人。你看現在江湖上,有幾個真正魔武雙修而又能闖出一片嶄新的世界的?!”
“喂,旭之啊,你問問他,有沒有這些藥。另外還要一處木氣旺盛的靈脈。”昊叔捧著鼎鼎,一臉幸福而滿足的表情。
“干嘛?”
“去把火烈果煉成丹藥,估計用鼎鼎煉制,一爐可出丹藥九枚,你服用一枚,可以變化成木火雙靈脈。”昊叔撫摸著鼎鼎,像是少年郎撫摸羊皮袍子那樣戀戀不舍,矯情道:“你難道不想要?要是那樣就算了。”
“別介…”少年郎接過昊叔手中扔過來的玉簡,神識掃過,一長串自己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印在腦海里。木火雙靈脈,聽起來似乎很神氣的樣子。沈旭之把玉簡里面的藥名回想一遍,問劉大先生道:“大先生,我想找一處木氣旺盛的靈脈,你有合適的地兒嗎?”
“宛州,木氣靈脈隨處可見。但最大的兩處一處在皇宮,現在是小公主修煉的道場。另外一處便在我天樞院,你用它干嘛?修煉?”
“煉丹。還需要百年的車前子一兩,火山鍛金果三枚,玉蟾皮一張,五百年的錦地羅三錢,三百年以上的鎖陽二錢,當陽一錢,鎖河山特產高嶺沙參三錢,月下一枝梅二錢…”沈旭之說的興高采烈,劉大先生越聽臉色越黑。
“你要的都是什么!”
“草藥啊…”少年郎無辜道。
“哪一樣都不是隨處可見的大路貨。你欠了一屁股債,還要賒欠?!”劉大先生怒罵。
“…”沈旭之也覺得無理,回識海問九尾天瀾白狐道:“老狐貍,你看看怎么辦?”
“怎么?”老狐貍似乎在專心修煉,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么。又似乎在明知故問一般。
“就是要一些草藥,大師兄太小氣。”沈旭之耍無賴道。
“哦,是這樣啊。你本身是天樞院的客卿,有權限調動一些草藥,沒事兒,他和你說著玩的。”九尾天瀾白狐也沒提出什么建設性的意見,不過少年郎覺得底氣十足。
如是一說,劉大先生臉愈發黑沉了下去,拿起手邊的竹簡,砸向沈旭之,罵道:“你自己去二處找那個老王八蛋,我跟他說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