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知道,蕭寒現在已經是舉步維艱了。
看起來蕭寒沒踏出一步都非常穩當,雙腿也看不到任何顫抖的跡象,但事實上,他確實是一點力氣都是不出來了。
跑過遠路的人都知道,如果一口氣走下去,不做停歇,那么就算是累成僵尸一樣,也一樣能堅持到底,最怕就是不時的休息一下,這樣反而會感覺到渾身乏力,走不了幾步就又要駐足一番了。
從體力上來說,當然是休息了比不休息要好,可是從身體的適應性出發,只要有了第一次休息,人體就會不斷期盼下一次,大腦發出的訊號是極其強有力的,不要忘了,大腦是人類行動的指揮中心。
身體機能是需要不斷自我恢復的,一旦開了頭,就會有越來越多的回復的體力補充到本體中去,用來支撐行動的就會越來越少,當然了,休息的時間越長,開始行動后不會察覺疲憊的時間相對也就越長,這個還是和時間成正比的。所以蕭寒的情況和康利他們又有所不同,那倆小子休息夠了,再支撐幾分鐘不成問題,像蕭寒這樣斷斷續續的,每次都沒歇夠,結果只能是讓身體的感覺越來越差。
可是蕭寒又不能不停下來休息,因為第一次休息的時候,他確實已經再沒有體力可以被自己壓榨了,只好不斷的依靠短暫的恢復來飲鴆止渴,以此來保證自己能夠續航下去。
又是一個悖論。但是現實就是這樣。
布魯爾開始沒有意識到這些,他只是認為自己抓到了蕭寒的一次疏忽,然后果斷出手,命中了一記三分。但出手之后,他就明白了,其實蕭寒是確實跟不上了,只好站在原地,看著他完成了這次投籃。
布魯爾很高興,不管是什么原因,這一次,不管是他,還是他的球隊,似乎都離最后的勝利不遠了。
比賽的風向一下子就又變了。
本來俄大領先一分的時候,很多人都不再看好佛羅里達了,因為這比賽的勢頭就是一陣一陣的,俄大在比賽的最后將比分給逆轉了過來,也就意味著佛羅里達已經失勢了,再想重新壓制俄大,就只能依靠奇跡了。
奇跡沒有出現,但奇兵到了。誰都沒有想到,本場比賽手感一直不佳的布魯爾會來了這么一手,而蕭寒也是因為這個,才沒有在布魯爾出手之前上去犯規的,現在看來,他似乎是錯了。
蕭寒拖著沉重的雙腿留在了最后,康利已經運著球跑到前面去了,這個時候,所有人都有些放松,因為一來蕭寒這個俄大進攻核心沒有進入攻擊陣地,二來一直以來俄大就是再打一個慢字,大家都認定了,俄大一定會等蕭寒落好位,把球交給他,慢慢的再打一次陣地進攻,因為體力明顯處于劣勢的他們肯定是愿意一個回合一個回合拖下去,至少拖到最后一分鐘再進行生死一搏的。
沒有人不是抱著這樣的念頭,就算是觀眾的心情,也需要在緊張之余稍微的放一下。
事情看起來也正是如此,蕭寒就要邁過中場線了,這個時候,康利運球的同時也回頭望了他一眼,這樣一來,托里恩就更加沒有緊張的理由了,可是下一秒,風云變色。
蕭寒根本沒有跨過中線,他非常突兀的停了下來,站在了那里,一時間,所有人都有些不明所以了,于此同時,康利卻猛然一個加速,在托里恩沒有做出任何反應的情況下,就一個箭步沖了出去。
蕭寒的緩慢,還有球隊對他的等待,這才是真正的幌子。蕭寒就是要讓康利和庫克操刀,頂替他幫助球隊渡過這最艱難的一分多鐘,雙方的往返,加上稍微的拖延,應該就會進入最后四十多秒了吧。
蕭寒的計算應該說很準,康利上籃得手后,比賽的時間還剩下了一分四十二秒,這樣的情況下,雙方誰都是不愿打快的,因為誰快,誰就容易失誤,就會給對方抓到機會,這也就意味著,一方一次進攻,應該會耗掉大約一分鐘了。
佛羅里達這一回沒有暫停,他們的暫停也不是無限制的,也僅僅剩下一長一短兩次了,不到生死時刻,那是誰都不敢輕易動用的,籃球比賽存在太多的意外,發不出球的五秒違例就是其中一種,作為一個有經驗的教練,在這種要命的時刻,手里是必須得保留一點底牌的。
更何況,雙方雖然再度打平,但佛羅里達畢竟握有下一波的進攻權,在此局勢未曾明朗的情況下,叫暫停就不僅是不明智,簡直就是浪費了。
必須得相信自己的隊員的能力,畢竟場上的五個人,可全都是去年奪冠時的功勛之臣啊,沒有必要對他們不自信,不是嗎?
這樣一想,佛羅里達的教練能夠沉得住氣,那就不是大膽,而是胸有成竹了。
有經驗的球員,總會在關鍵的時刻為他的球隊帶來驚喜,這一次,建功的變成了漢弗萊,這個小個子后衛再次發揮了他在半決賽中的神奇表現,迎著蕭寒的防守,再次命中一記三分,同時他還造成了蕭寒的犯規!
漢弗萊本來不該蕭寒防守得到,自從康利和庫克重新回來后,他們的攻防又回到了正常模式,蕭寒重新對位了布魯爾,當時在上一個球布魯爾輕松命中后,他們進行了換防,庫克頂替蕭寒,承擔了這一重任,而蕭寒就選取了較為輕松的任務,干擾一下漢弗萊的出手。
蕭寒確實只是上去干擾的,他一直也都站在漢弗萊身前,沒有任何多余的動作,他沒有留意到,當他站在那里幾秒鐘之后,他的腳邊就積蓄了一小攤汗水,等到漢弗萊出手投籃的時候,蕭寒只是做了個防守的遮眼動作,可是腳下一滑,他居然就那么撲到在了漢弗萊身前。
推金山倒玉柱,蕭寒就那么倒了下去。
腳底一虛的時候,蕭寒就知道不妙,他連忙穩了一下重心,無奈雙腿虛弱無力,根本維持不了平衡,他的反應也算迅速,立刻就把伸出去的手給收了回來,可是已經遲了,他倒下去的時候,手臂還是不可避免的掛到了漢弗萊。
漢弗萊本來就是號人物,敢在這個時候出手搏命三分,試想一下,這得多大的自信和膽魄?一念天堂,一念地獄之間,漢弗萊依舊敢做出這種選擇,本身就證明了他的不凡,在發現蕭寒滑到的一瞬間,他就做出了應對,本來并不是后仰的他故意向前伸出了雙腿,而且他得逞了。
蕭寒的手掛到了漢弗萊的小腿,或者說是壓倒了,不管怎樣,漢弗萊立刻就向后倒了下去,這個時候,他也顧不得做太多表演了——雖然他倒地本身就是演出,直挺挺摔在了地板上,“砰”的一聲巨響,可見摔得還很瓷實。
裁判的哨子適時響起,三分有效,加罰一球。
眨眼之間,蕭寒就從帶病出戰的英雄變成了關鍵時刻犯錯的罪人,如果本場比賽因此而失利,也許很多人不會多說什么,但也肯定會有很多人會因此而怪責到蕭寒頭上,認為是他,導致了球隊錯失好局。
哨聲響起的時候,薩德·馬特難以置信的捂住了嘴巴,他眼前一黑,仿佛看到了近在咫尺的冠軍獎杯正在離他遠去,痛惜之余,同時在他的內心深處,竟然有著那么一絲絲的快慰。
“那個小子,最終還是沒有成為這個城市的救世主啊。”薩德·馬特很快就把這個一閃而過的念頭藏了起來,對他來說,最大的問題還是他很有可能就要因此而失去這次絕佳機會了。
成也蕭何敗也蕭何,經此一球,這恐怕已經是很多人會給予蕭寒的最公允的評判了,千古罪人的帽子很有可能都會在賽后扣在他的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