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四月三號比賽前沒有接到古晗玥例行的鼓勵電話,蕭寒心里就有些不對味,但當時他想著估計是通訊網絡信號問題,再加上忙著做賽前準備,就沒往心里去,可是等到比賽完了,古晗玥依舊杳無音訊,連短信都沒有一條的時候,蕭寒就知道,她肯定是出什么事了。
病了?還是其他什么不可測的原因?
正常情況下,如果小寒呢打出如此精彩的表現,古晗玥肯定會第一個打電話來和他分享這份喜悅,以彌補她不能到現場給他加油助威的缺憾,這已經成了慣例。
突然間,古晗玥就沒有消息了,如果說在香港是因為通訊問題,那么當蕭寒從天原機場出來,依舊打不通她的手機的時候,古晗玥發生了什么意外,已經是可以板上釘釘的事情了。古晗玥是一個非常細心地女孩兒,她不可能不知道蕭寒在等她的消息,也就更不可能在這個時候關機,如果是手機壞了之類的什么原因,她也一定會借別人的電話告知蕭寒,而不是現在這樣。
所以蕭寒才火急火燎的趕回了高陽,卻沒想到,依舊遲了一步。這個時候,就連得到一點點有用信息的途徑都沒有,蕭寒心里的窩火是可想而知的,可是,他沒有發泄的地方,他這兩天接觸的人中沒有誰是蕭寒可以沖他發火的。
也許這個時候,蕭寒應該去參加一場比賽,于是,他往“巨人”而去。
聯賽開打后,蕭寒基本已經不再去“巨人”參加比賽了,偶爾去一次,也只是和鄭虎生他們打幾個半場,練習加娛樂,比賽是沒有的。他所簽訂的那份關于打臺球的協議,也早就被財叔單方面撕毀了。
財叔還是允許蕭寒和羅昊自由出入“巨人”,他說了,這兩個小子永遠是他們自己人。但財叔不再許蕭寒參與任何賭博性質的比賽,因為這對他的將來不利。對這個小老頭,蕭寒還是非常尊敬的,也樂于接受他的好意,反正對他而言,曾經和鄭虎生他們一起的經歷,就是彌足珍貴的,他學會了在學校里絕對學不到的東西。
看到蕭寒到來,財叔明顯有些意外,鄭虎生倒是分外驚喜。這段時間頻繁在電視上看到蕭寒,這讓他們覺得和蕭寒之間的關系,似乎一下子就被拉遠了,就好像昨天還和你在一起在街邊喝著兩塊錢一瓶的劣質啤酒聊女人的朋友,一夜之間就飛黃騰達了,成了達官貴人了,而自己似乎一輩子都只能做這等市井小民了,這種心理上的巨大落差,是相當難以接受的,更折磨人的是,有時候你想去看看這個舊時的老友吧,又擔心去了他裝作不認識自己,將自己趕出門來,這種患得患失的心情,到最后,就是凄涼了。
蕭寒卻沒意識到自己的身份有什么變化,依舊熱情的跟鄭虎生打著招呼:“虎哥,這么巧啊,怎么,晚上有比賽?”
鄭虎生裂開大嘴笑了笑,對蕭寒一如既往的親熱大感欣慰,可是聽了蕭寒的話,這個漢子笑容消失了,接著臉上居然露出了罕見的欲言又止的神色,嘴唇翕動著,好半天才吐出來兩個字:“沒有。”
“發生什么事了嗎?”蕭寒轉臉對著財叔。
“沒有。”財叔立刻答道:“你小子不是忙著打比賽嗎?怎么有空到我這里來打秋風?”
“沒什么,就是手癢癢了,想打場球。老爺子您看…”蕭寒笑了笑,討好的道。
“不行。”財叔毫不猶豫的擺了擺手,一口回絕:“想打比賽,回學校去打,那里才是你該去的地方,再說了,我們這里的比賽可不能讓你上電視。”
“我打球可不是為了上電視。”蕭寒低聲辯解了一句,不過他知道財叔也就那么一說,肯定沒那個意思,也就沒敢讓他聽到。
“不管你有什么理由,兩個字,沒門。”財叔瞪了蕭寒一眼,這個事,他是絕對不會同意的。
“可是學校那種比賽,沒有咱這兒這種氣氛不是。”蕭寒繼續磨著財叔,希望他給自己一次機會,他真的非常非常迫切想要發泄一番,但是別誤會,他不是想抽人,實在是球隊已經去了外地,他想打比賽,也追不上了,因為即使現在動身,等他去了,結果也早出來了。
但沒人搭理他。蕭寒只好站著,訕訕的也不再說話。
蕭寒站了一會兒,就發覺氣氛很不對勁,財叔和鄭虎生不理他可以理解,可是兩人明明有事要談,現在也不出聲了,不對,看來自己的感覺沒錯,這兩人一準兒有什么事情瞞著自己。
“虎哥,你說,究竟發生了什么?”蕭寒一把把鄭虎生拉到一邊,沉聲問道。蕭寒說話時已經自然而然帶有了一種不容他人拒絕的氣勢,而鄭虎生,明顯的感受到了這點。
有些為難的看了財叔一眼,鄭虎生終于開口了:“毒蛇的幕后老板聯系了其他兩家,一起向財叔發難,要求改變比賽的規矩,簡單說,就是要許可更多的骯臟,暴力,惡意犯規,財叔沒有同意,所以他們三家干脆另外成立了一家球隊,在別的地方又弄了一個球館,將我們給排除在外了。”
“還有這種事?”蕭寒有些義憤填膺的道:“這些忘恩負義的家伙,當初要不是財叔,這比賽哪來這么大的人氣,偌大規模?這也太不要臉了吧。”
“李小蛇是什么樣的人,你也不是沒見過,他那個老板,根本和他如出一轍,再說了,他們那些老板,為了更加容易操縱比賽,早就對財叔的嚴格有所不滿了,而且越是增加他們所說的那些元素,就越能刺激那些出錢下注的老板,讓他們更開心的從兜里掏出來更多的鈔票,這種情況下,他們還在乎什么原則,又在乎什么恩義?”鄭虎生氣呼呼的道,他心里非常難過,眼看這球就打不上了,自己那幫兄弟,看來得減少一項收入來源了,有些人的日子,恐怕要難熬了吧,現在的物價漲那么快…
蕭寒默然。樹倒猢猻散,現在局勢還不明朗,一旦確定了鄭虎生他們將無法參與新的賭球聯盟,那么,他的那些兄弟,恐怕也有人會不堪忍受這份損失,離他而去吧?鄭虎生和財叔煩惱的原因,或者真正在于此處?
擁有一批還算忠心的下屬,有一天卻因為不能再給他們提供飯碗,看著他們被逼無奈,一個個離己而去,這份心痛,這份無力,也不僅僅是簡單的一句遭受背叛就能詮釋的吧?
“毒蛇的老板是誰?怎么這么沒品?”蕭寒隨口問道。他也知道,自己知道這個沒有任何意義,世風日下,人心不古的今天,新勢力為了破除舊習俗,沒有動用武力吞并,只是簡單的排擠,已經算是比較柔和的手段了,盡管這變革,在道德和體育精神上好無可取之處,但它有利益,這就夠了。
“不認識。不過他們今天還要過來這里有一些事情處理。他們的老板,或許會一起來也說不定,畢竟財叔在這個圈子里,還是一言九鼎的,他們不敢太不給面子。”鄭虎生答道。
蕭寒點了點頭,看了看頭發花白的財叔,心中一陣難過。這個老人,辛苦了大半輩子,才開創出這么一點局面,眼瞅著現在體育事業高度發達了,關注的人多了,有錢人也多了,來這里找樂子的自然也就如同過兼職去般日益增多,可這好日子才剛剛開始,就有人瞧上了這里面的巨大利益,直接給他來了個釜底抽薪。
這副蒼老的面容下,應該是一顆更加蒼老的心吧?蕭寒微微搖頭。有事要辦,還能有什么事情?肯定是逼迫財叔交出那些客戶的資料了,畢竟那才是生財之本,才是釜底那個薪啊。